第一章 撞邪
此时虽已是半夜三更,但柴禄村的灯火却是一片通明,尤其是村边的芦江水边,更是有着凌乱的火烛摇曳,以及零零散散的人群。 望着那深邃幽暗的江面,明明有着烛火的辉映,却仍旧是昏暗漆黑,站在江边手持烛炬的村民们,都是感受到了发自内心深处的胆寒。 “又死了四个...村长,那些人真的靠得住吗?”一个略显年轻的汉子,正望着那江面远处的一叶小舟,忧心忡忡道。 站在这汉子身边的老汉,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神色倒没什么变化,正叼着一根老木烟斗,徐徐地吐出一口烟,用不置可否的语气道:“试一试总归不是坏事。” 那汉子仍旧充满忧虑:“每过五年都是这样,我们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解决,那个年轻人岂不是——” “咳咳。”老汉的咳嗽打断了汉子的话,他用手取下烟斗,敲了敲那汉子的肩膀,用平静的口吻道:“张家的小娃,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就可以了。” 那张姓汉子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唯唯诺诺道:“是...是...我明白...” 老汉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吩咐道:“若是依旧如往常那般...那就一切照旧吧,那些外乡人的死活,他们自己有数。” 年轻汉子不敢多言,只能再度瞟了一眼那江中的小舟,叹口气,跺了跺脚,驱走身上的寒意,赶忙一溜小跑跟上老汉的步伐。 那老汉的话,这张姓汉子是很清楚的,村长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告诉他:不要理会那些外乡人的死活! 村长言语中的冷漠,让他愈发觉得遍体生寒,联想到以往村中的一切,他也只能让那个年轻人自求多福了。 此时此刻,正端坐在江中小舟上的白衫青年,却是在闭目凝神,仔细地掐算着时间。又过了一时半刻,青年睁开眼,自语道:“应该还有一会儿就开始了,只要老刘不出纰漏,干完这一票,就又可以快活一段时间了。” “那些个古板的乡巴佬,还真信什么水鬼勾人,要真有那么多水鬼,天下不早就乱了套了?”青年啧啧不已,如此感叹道。 一边说着,青年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口中笑道:“嘿嘿,说来也有好久没有去惠顾相悦楼的珑儿的生意了,也不知道她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很显然,这芦江小舟上的青年,是一个专行替人驱邪捉鬼等差事的江湖骗子。 事实上,这年纪不过二十三四的白衣青年名为薛川,乃是流窜于这东莱南边的一个江湖行骗团伙的小头目,因饱读诗书,又才思敏捷,这才成为了那行骗团伙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论是装神弄鬼吓唬人,还是东窗事发后强行圆谎,都离不开薛川的“勤奋刻苦”。 说来也怪,这薛川明明是个聪明伶俐的读书人,却偏偏踏上了一条歪门邪道,更奇怪的是,当人们咬牙切齿地当面痛骂起这个俊俏骗子时,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往往是用他那标志性的阴险笑声嘲讽完那些蠢蛋后再潇洒离去。 在薛川看来,那些脑子转不过弯的蠢人,就只配心甘情愿地奉出自己的银两。 “不过,这六月中旬的天儿,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冷啊?”薛川只觉得周围微微透着凉意,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小声嘀咕了几句。 然而,在薛川看不见的远处,那与漆黑夜幕相接的深邃江水,却是有一缕缕的白雾缓缓弥漫开来。 此时的岸边,守在江水河畔的柴禄村的青壮年们,都是稍稍觉察到了些许的不对头,胆子大点的也就伸伸胳膊抖抖腿,心里犯些嘀咕,胆子小一些的就白了面庞,小腿肚的筋也是有些发颤。 而与薛川一样也在掐算着时间的人,也就是那行骗团伙的头领——一个剃着寸头的高瘦汉子,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眯了眯眼睛,好似想要将那江水下的黑暗都给看穿似的,整个身子都往前凑了凑。在他的感知中,好像有某种无法描述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汇聚。 这高瘦汉子俯下身子,又朝前踏了几步,整个人和那平静的江水面也就只有几尺的距离,然而越是接近那江水,这高瘦汉子的心头便越是感到诡异。 看着江水里倒映出的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高瘦汉子却好似忽然看见了什么,屏气凝神,再一次靠近了那江水。 在那高瘦汉子的眼中,湖水里自己的倒影之下,好像还有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