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酒 燕都篇五
桑凯洛桑纥,和大汗王一样正襟危坐的年轻人,不愧是他父亲的儿子。 许多年后,魏政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这样说——当时只有二十岁的他根本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见到凉酒。一个只知道兵法战术,除了带兵打仗的皇子一直以为宴席这种事情是非常无聊并且毫无意义的。 这场宴席让他记了一辈子,英雄们才刚刚登上历史的舞台,所有的戏剧和荒唐都将交给后人去评判。 对于桑凯洛桑纥来说,他那金戈铁马的人生即将开始,而对于凉酒来说,一切的谜团和疑问的迎刃而解。线索重合到一起,这是一张由政治权力编织成的巨大的阴谋的网。网上的每一滴露水都清晰可见,虽然网上的蜘蛛的眉眼并不是那么清楚,可也即将能看清他可憎的面目。 大汗此刻却有些惊讶,道:“格洛沁,你想杀我?” 那名叫格洛沁的武将咬牙吼道:“当年年前与燕都侯交手的时候,你的儿子被杀了,你却怪罪于我阿爸头上!我阿爸为你建功立业那么多年!凭什么给你儿子陪葬!” 他的眼眶微红,吼声撕心裂肺,又想靠臂力挣脱。换了别人可能会心软吧,毕竟也断了筋脉,可那是翡翠,他的匕首扎进格洛沁的腿,顿时鲜血横流。翡翠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说了,让你别动。”情人呢喃般的声音,说出来的语气却宛如恶魔。 大汗鹰目如箭,看向凉酒,问道:“那姑娘方才说有人要取我项上人头?为何?” 夜幕欲言,也被凉酒一个手势阻止了。凉酒眯着眼睛,微微笑道:“这是个秘密,大汗王您还是私底下知道的好,免得在场的虎豹吞了您的性命。” 草原上的夜晚总是来的早些,更何况是在冬天。 大汗的金帐外站满了,没有空隙地站岗换班,必须等下一批守卫来了,上一批才能走。帐沿上挂满了灯笼,昏黄的舔着火舌;金帐里面的帐沿挂上了铃铛,用线细细地连到中心大汗休息的地方。他们认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却也不知道要坚持多久。吹着寒风守夜和在家中与妻儿团聚,哪个更好些,结果自是不言而出。风吹得更大了,有些守卫以为自己要冻死在寒风里。 魏政凉酒的帐外却空无一人,守卫们被他们支开,以帐为中心辐射十米内没有一个人,只有帐中摆放了许多灯笼,灯火通明。这是故意支开的,帐中所要谈及的,涉及了大靖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大厦的机密。风好大,吹得帐沿上的装饰铜铃作响,帐沿有些掀起,能看见九戎妇女精细的绣工和漂亮的图案。 “所以说,你们两个查的东西重叠了?”凉酒摊手惊讶道。 魏政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背后一定是平阳君那老混蛋在捣鬼!” 无头尸案件刚发生的时候,魏政曾去找过祁州燕都的亲王,皇帝赵启焰的表叔燕山侯。一切的破绽似乎都从这位燕山侯身上开始。 魏政最早来到祁州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燕山侯想办法怎么光明正大地回到长耀外涉寮。照道理说,既然是一个阵营的人,总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平阳君的。但当魏政找到燕山侯府邸时,却遭到了闭门谢客,理由是燕山侯需要潜心修读著作。 这样的理由,就算是涉世未深的学生也是不会信的。外涉寮里干了那么多年,再迟钝的人敏锐性也会高于常人,更何况是外涉寮的龙头。皇帝在魏政来祁州之前铺的路便是靠的燕山侯,如今此公闭门不见,定是出了什么蹊跷。 魏政思量着,道:“我想,多半是这样的。” 在决定把魏政贬到祁州之后,皇帝方面和平阳君方面都把目光放在了燕山侯身上。皇帝早于平阳君找到燕山侯处理了魏政的事,为他铺好了路;平阳君方面得知事已如,必然也决定控制燕山侯来对付。既然此事涉及到笑面鬼,那么平阳君定是找了笑面鬼来想办法控制燕山侯。 这样一来,魏政刚到祁州忙到吐的工作量,和“潜心修读著作”的借口也解释得通了。用魏政的话来说,“体验民间疾苦”,走街串巷的一户一户询问后,他发现燕山侯可能被掉包。但为什么身边的亲人没有发现,这又是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