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心脏处的钉子
今天早上的禹州城格外躁动,天上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阳光,进入夏季后,连日断断续续地降雨使得气候闷热。若是在平常,城主府附近的街道,店铺都开张了,小巷子里铺满了摊子,摩肩接踵的人群开启了禹州城新的一天。 但今天不同,街上来往的都是火急火燎的马车,车厢里装满了行李,没有马车的人家便拖起两个轮子的板车,他们都是往南边走的。 拂黎逆着人流行走,不时地张望街道两边,终于被她发现了一个早点摊子。 她快步走去,然而,那对卖早点的夫妻已经在收摊了。 “有什么吃的?”拂黎问。 卖早点的大叔停下手头的事,惊诧地看向拂黎,“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买早点。我们都收摊了。” “那你说现在什么时候?”拂黎反问。 “你不知道哇,听说前线打了败仗,威丝曼的军队都快打过来了。”大叔说得煞有介事。 后面收箱子的婆娘听到这话突然来气,揪起大叔的耳朵骂道:“你个死鬼,还有脸说别人,昨晚在外鬼混,竟什么消息都没听到。人家连夜收拾行李,你却早上过来摆摊。我都臊得慌。” “老婆别揪了,我错了,耳朵都被你扯大了。” “大点好,听话。” 拂黎欲言又止,解释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于是转身准备离去。 “喂。”卖早点的大叔出言叫住拂黎,递给她几个烧饼,“就这些了,不嫌弃就拿去。” 拂黎道了声谢,接过这几个烧饼往回走。 禹州城城主府,燕曲玉的办公室,房间里死气沉沉。拂黎推门进来,大眼睛瞄了几眼,低下头走到燕曲玉身边坐下,将烧饼放在办公桌上。 葱香的味道在房间里溢开,燕曲玉鼻头微微耸动,拿起一个烧饼嚼了一口。 “嗯,香酥可口,你们也尝尝。” 房间里还坐着两个人,许立国刚下战场,灰头土脸的,他摇摇头:“下官吃不下。” 另一个人五十多岁,坐在许立国旁边,身穿军服,皮肤白净,给人的第一感觉却不像是上过战场的军人。他是政务部军机所派遣到第三常备军团的常驻总参事,军团长的权利受到总参事的制约。 总参事也摆手拒绝:“我在来的路上吃过了。” “砰!”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推开,城主王金神色焦急,进来就喊:“城里的人都快跑光了,谁散出去的消息?” 大家将目光投向门口,总参事起身安慰道:“王城主稍安勿躁,坐下说。” 王金自知失态,对房里的几人一一行礼。众人回礼,燕曲玉只是微微点头作罢。 “小老儿失态了。”王金说着,随意坐下。 燕曲玉直奔主题,问道:“和威丝曼方面谈的怎么样?” 王金苦笑:“我能活着回来以属万幸,他们漫天要价,根本就不想坐下来谈。倒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听闻我军大败,死伤惨重,连言大海军团长都已殒命。这是哪个小人散播的谣言,其心可诛。” “倒不算是假话。”总参事接话,“言大海在角岭失踪,许副军团长命我军撤出角岭,因为退的匆忙,的确是损失了不少人手。只是这消息传的太快了,我担心是有人刻意为之。” 燕曲玉眉头紧锁,她岔开了话题:“政务部的发文没有下来,禹州城情况紧急,但也有章可依,所有人按章办事即可。” 燕曲玉看了看王金,接着说:“开这个碰头会主要是担心王城主陷在敌营回不来,大家会推举一个副城主接位。” “小老儿明白。”王金点头应道。 “按章程,莫亚第三常备军团军团长一职现在由军团总参事代任。”燕曲玉说。 总参事点头,对许立国说:“在下对打仗实在不擅长,还请许将军多多帮衬啊。” “分内之事。”许立国看上去情绪不高,只回了一句,没有下文。 燕曲玉的目光在许立国和总参事俩人身上来回飘,又接着对王金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禹州城城区要严管,南逃的百姓不算,但留下来的人不能乱。常备军团后勤方面的事你和总参事商量着办。” “晓得。” “没其它事就都回吧。”燕曲玉说。 除拂黎外,众人对燕曲玉行了一礼,走出房间。 待人都出去了,燕曲玉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拂黎小声说:“燕姨,事情很麻烦吗?” 燕曲玉说:“禹州城现在就像一滩污水,置身其中,看不清真相。城主府、望岳堡这里面一定藏着老鼠屎,嫌疑最大的言大海两手一撒就没了,你燕姨我现在看谁都觉得不像好人。” “我可是大好人。”拂黎轻拍酥胸,自豪地说。 “小丫头,就你贫。”燕曲玉抬手刮了一下拂黎的鼻子,继续说:“你收拾一下行礼,我派人送你回都城。” “不要,我要留下来,陪你一起渡过难关。”拂黎义正言辞地说。 “听话,禹州城危机四伏,燕姨没法时刻照顾你。先回去。正好,那叫什么、什么英来着的,也和他妻子先回都城了,你帮燕姨看住他。”燕曲玉说。 拂黎小脑袋一歪,片刻,恍然大悟,说:“燕姨你不知道哇,解英的妻子前天被人绑去厄多玛,他去救人了。我也是昨天下午去他家才知道这件事。” 燕曲玉表情严肃,比起禹州城的得失,她更关心拂晓置于解英身上的腰牌,直觉告诉她,拂晓和老师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那块突然就蕴含了巨大灵魂之力的金牌一定是找到拂晓的关键,说不定他没死呢。 燕曲玉闭上双眸,拂黎察觉到一股灵魂波动以燕曲玉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好一会儿,燕曲玉睁开眼,对拂黎说:“人的确是在厄多玛方向,这下麻烦了。” “老三,找谁呢?这么大动干戈。”门外传来粗犷的男声,接着门被推开一道缝,一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伸进来,憨憨的表情莫名惹人笑,“没打扰到两位的雅兴吧。” “进门之前先敲门。”燕曲玉没好气地说,但表情没蹦住,嘴角微微上扬。 “卡特叔叔!”拂黎高兴地喊,朝卡特雷跑过去,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好了好了,你卡特叔叔可抱不动你了。”卡特雷笑呵呵地说,一只大手在拂黎的头顶乱揉。 “怎么有闲心到这来?”燕曲玉问。 卡特雷走到燕曲玉的办公桌前,从腰后抽出一个小竹筒放在桌子上。他耸耸鼻子,看见了桌上的煎饼,顺手拿起一个,屁股靠在桌角吃起煎饼来。 燕曲玉扭开竹筒,里面放有两张卷纸,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政务部的公章。 卡特雷一边吃煎饼一边说:“上面写得多,其实就一个意思——你现在代掌禹州城军政大权,莫亚第三常备军团也听你调遣,和威丝曼之间的破事,是打是谈?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都由你说了算。物资粮草你不用担心,但援军暂时没法过来。” “哈?!这是几个意思?”燕曲玉放下文书,询问卡特雷。 卡特雷义正言辞地说:“这代表国家对你的信任!” 燕曲玉翻白眼。 “呵呵,情况是这样的。”卡特雷话锋一转,“你也知道,老师现在不怎么管事。西海岸附近海域出现大量身份不明的战船,我们好几艘船都被击沉了。政务部现在也忙的不可开交,管副部长被你哥支到西边去了,按你哥原话讲:‘禹州城交给她,我放心。’就是这样。” “还出了这种事?”燕曲玉喃喃地说,她瞥向卡特雷,问道:“你是专程来帮忙的?” “别,我只是顺道送公文,老师交代的任务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接下来我要去一趟当地的侦查处,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拂黎趁俩人说话的空档,给卡特雷泡了一杯茶,这时递给卡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