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朱佑樘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凝重了起来。【】顾雨桐站在他身爆但碍于身高的劣势,根本看不清棺椁内的情形。 她垫了垫脚尖,可是丝毫没有效果。这种时候总不见得欢腾的跳来跳去吧。罢了罢了,不看就不看。 就在顾雨桐心里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一双手将她抱起,她的视线瞬间开阔了起来。朱佑樘抱着顾雨桐看向棺椁中躺着的人,声音清冷的道:“这是我娘。” 顾雨桐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棺椁内,看到其中的情景,纵是有二十来岁的心里年龄,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里面躺着一个宫妇,从发饰到着装都没有精心打扮过,仔细看甚至可以发现她宫服的陈旧。就顾雨桐的知识储备而言,她着装的品级绝对不高。 最让人震惊的是她嘴揭着的呕吐物,其中带着血丝,双耳出血,放在胸前的双手泛起了红色斑状皮疹,伴有一些水泡。没有人为她清理遗容,也没有谁在乎她这个大明朝的妃子是否死的体面。 顾雨桐虽然对古代仵作这个行业没有特殊研究,但也可以看得出这是水银中毒的症状。 什么暴毙而亡宫中的御医恐怕早就是万贵妃的人了吧,全都口径一致的为这场毒杀粉饰太平。 “我娘她她其实很漂亮的。”朱佑樘好似在自言自语,但顾雨桐知道他是在和她说话,并且急需得到她的肯定。他的娘亲现在这个样子可谓是面目全非,那些色素沉淀让人只会想到阴森恐怖的死亡气息。顾雨桐明白,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短短半年未见,再次相见时竟然成了如今这副情状。 顾雨桐再次回望纪淑妃的遗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扭过身去抱着朱佑樘,似是在安抚:“我知道,我看出来了。你娘她,真的很漂亮。” 顾雨桐不会知道,单单这句话,给了朱佑樘多少慰藉,多少肯定。 他放下小小的顾雨桐,对着太监们吐出两个字:“关棺。” 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看那张相伴他六年的容颜。棺盖慢慢的合上,同时终结的是那个最温暖的的名词,母亲。 他虽然只有六岁,但长居深宫,其中冷暖自知。他知道现在只有表现的越坚强,未来的路才会好走一些。他多想扑到娘怀里,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痛哭一场。可是他不可以,稍一胆怯,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公公,我随你一同去皇奶奶那儿请安吧。”说完,就牵着顾雨桐的小手,往太后的景仁宫方向走去。 张敏也没有阻拦,只是同梁公公告了一声,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去朱佑樘面前带路。 梁芳看着看着一大俩小三个背影,想到刚才张敏所说的种种,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很绝。害他在手前颜面尽失,张敏,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思及此处,梁芳踢了正弯腰准备抬棺的小太监一脚,恶声恶气的说:“什么,麻利点。”自己则大腹便便的离开了。 张敏一路上带着两个孩子,没有言语。他在纪淑妃宫前,留心观察了那个女娃娃的一举一动,心中已经有了些计较。她的言行举止实在难以和一个三岁的娃娃联系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她的冷静和对周遭的分析做出最真确判断的能力,连他这个在宫中摸打滚爬几十年的人都自愧不如。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似乎对她极为维护。 这样的孩子,如果将来心向太子殿下必然可以成其左膀右臂,不则会轻易毁了太子殿下。 朱佑樘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张公公,谢谢你。” 张敏转过头来,慈爱的一笑:“陛下不必言谢。”随机转过头去,顾雨桐因为走在旁爆所以可以看到他黯淡的侧脸:“其实老奴一直不知道,这个时候让你们父子相认,究竟是福是祸。” 旁人或许会摸不清头脑,但这一切对于顾雨桐而言却如早就已经写好的故事一样熟悉。历史上,纪淑妃曾经抒西纪姓土司的女儿,放在那个时候也是他们那儿的一个公主。可是她爹爹造反被镇压了以后,她就被贬为奴,阴差阳错间辗转到宫中,成了管理明宪宗私房钱的小宫女。朱佑樘他娘本来就生的就奇美无比,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明宪宗看上,有了一夜雨露之恩。可是事后,明宪宗非但没有给其名分的打算,反倒还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对不起贞儿。这样的态度让原本以为自己寻到良配的纪淑妃彻底死了心。而这里的贞儿也就尸中令人闻风丧胆,权倾后宫的万贵妃。她嫉妒也害怕宫中任何一个妃嫔怀了明宪宗的龙种,于是命人给朱佑樘的娘送去了藏红花,并逼她喝下,以此防患于未然。天可怜见,朱佑樘生的比较牢,并没有因为一碗藏红花就早夭,而是在他老娘的肚子里茁壮成长。纪淑妃在张敏的帮助下,迁入西宫居住,并瞒过万贵妃众多耳目偷偷将朱佑樘生下,并拉扯到了六岁。 至于问什么会在六岁时被立为太子,这又得扯到张敏身上去了。因为万贵妃的送汤习宫明宪宗一直只有两位皇子,而在朱佑樘六岁的时候恰逢两位皇子夭折,明宪宗觉得自己日益苍老可是现在却无人继承大统,不免有些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心态。张敏以为这算是合适的时机,于是就把朱佑樘的事情兜了出来。其实他想法很简单,朱佑樘被立为太子以后,他和他娘也就不用在西宫过着那种清贫的日子了。况且,明宪宗现在膝下无子,万贵妃想要对朱佑樘下手,也需要忌惮三分的。 可是事实证明,这个时候说出朱佑樘的存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同时他的想法也太过简单了。最好的佐证就是今日纪淑妃死于非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