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豪门挚爱暖婚在线阅读 - 199.V

199.V

    其实有些伤口是长在不为人知,不为人见的地方。这样的伤口不是自己执手,便是最爱的人执手。

    那淌了一地的血红,是赵顾墨的血,安景旭却感同身受地疼。

    顾初夏欠了债,她痛,安景旭也痛,赵顾墨呢,他痛却也甘愿。赵顾墨流光溢彩的眸子忽地暗了几分,沉沉说:“没事。”又帮顾初夏擦了擦哭花了的小脸,若有所思地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还。”

    顾初夏,既然你总要如此划分,如此亏欠,既然这样,那便还吧,最好还不清,一辈子慢慢算。

    顾初夏有她的打算,不愿欠了情债,赵顾墨也有他的算计,一辈子讨债。

    他们都是自私的,一个不愿意欠,一个偏要负疚。

    徒留安景旭,似乎是置身事外的过客,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彼此牵扯越来越多,他只能自嘲,只能自我责怪。

    顾初夏,我们之间我已经走不近一步了,而你却越走越远安景旭张张唇,喉间堵塞了沉甸甸的针刺,生生的疼,发不出声响。

    顾初夏却始终没有看安景旭一眼,只是看着赵顾墨,看着他为自己受的伤口,张张唇,却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她欠了他的,也懂他要的,只是自己给不起,也没有力气偿还了,她静静坐在地上,忘了疼痛,只是眼泪不争气地留着,她苍白地喃着:“赵顾墨,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还了

    她不怕亏欠,可是这情债,她欠不起啊

    赵顾墨一脸惨色,桃花眸中神色凌乱,他措手不及地擦着顾初夏泛滥的泪水,半骗半哄:“别哭,我不会有事的。”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可是偏偏不争气地手上无力,脸上无血色,声音气若游丝。

    不会有事顾初夏横了她一眼,看着自己的衣袖,原本白色脏兮的袖子已经染红了:“可是流了好多血,我的衣服都染红了。”

    顾初夏不爱白色,这是唯一一次安景旭见她穿白色的衬衫,可是却染了一身血,有她自己的,有赵顾墨的,只是没有他自己的,他其实宁愿那是自己的血,应许顾初夏就不会那样疼了,他无声地嘲笑,他是多么无知,曾觉得白色最适合顾初夏,却不知道顾初夏最不适合白色,真是刺眼极了。

    见赵顾墨因为疼痛半响说不出话来,顾初夏更慌了,语言有些支离破碎:“都染红了,流了这么多血,你别说话,别说话,就不会那么疼了。”

    赵顾墨脸色惨白,牙齿嘶磨,却不肯发出一声呻、吟,毫无血色的唇抿得死紧,还故作轻松地说:“你还欠我那么多债,我不会撒手人寰的,我很计较,等你还清。”眉头因为疼痛依旧皱得死紧,还不忘安慰顾初夏,“别哭了,本来就丑,现在更丑。”

    赵顾墨眼皮半闭半阖,似乎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眼神有些涣散,却偏偏盯着顾初夏。

    顾初夏轻声诱哄着:“你别说话,好好晕吧,我会救你。”

    赵顾墨听闻啼笑皆非,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不似存在的安景旭,才缓缓闭眼。

    安景旭,这一局你输了,我淌的血便是我的筹码。

    安景旭唇角微抿,看着赵顾墨微微扬起的笑,眼中雾霭沉沉,像那染墨的池子,黑得混沌。

    顾初夏将赵顾墨安置在地上,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可却牵动了自己的腿上的伤,她只是略微皱眉,视线掠过安景旭,看也不看他一眼,对上秦随风呆滞的眸子:“秦随风,你还杵着做什么,你不是医生吗你快来止血啊。”

    秦随风顿时惊醒,看了一眼安景旭,安景旭浑身似乎隐隐冰寒,什么也没有说,秦随风一脸放心不下的样子,踌躇地走过去,有气无力地应着:“哦。”

    秦随风在替赵顾墨包扎,顾初夏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双手撑在地上,额上密密的汗珠淌下。一双眼冷漠地看着安景旭。

    安景旭自嘲地抿着唇,双手紧握,将所有恨不得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压下,低低沉沉的声音艰涩又干哑:“他不会有事的,没有伤重要害。”

    顾初夏眼神骤冷,睃着安景旭:“说得轻巧,没有伤到要害可是本来那一刀应该伤在我身上的,那些血都是为我留的。你却这样无动于衷地说没有伤到要害,怎样才叫要害,非要死了谁才算吗”

    顾初夏一字一字咄咄逼人,像一个一个铅块,重重砸在安景旭的心口。

    原来话语也可以这样剜人痛楚。

    秦随风为赵顾墨止血的手一顿,手下不由得恶劣地重了一分。

    安景旭久久无言,只是自嘲地冷笑:赵顾墨,你真是好本事啊,虽然没有伤重要害,但是却是顾初夏的要害。这一刀其实刺得是他安景旭的心坎,偏偏顾初夏却是为赵顾墨心疼。安景旭眸光一沉,敛了冷笑,俊逸的容颜上爬上了阴鸷,他音色带着逼迫的强势:“所以,你为他哭是吗,为他感动”不爱哭的你为他苦哭了,可是却从来没有我哭过,一次也没有难道你的心里真没有我一分一毫

    这样责问逼迫的话,到了喉间,到了嘴边,他却全数咽回去,勇气溃不成军,他没有办法质问,害怕答案会将让他血本无归。

    他眼里影沉沉的,疏狂阴沉,看不清眸色,她却微微挑起眼角,说得字字掷地有声:“有这么一个人这样为了我,就算是为了他死,我也该了。”

    终归是她欠了赵顾墨,一次一次,她都负疚了他,她愿意还了这条命,只是还不清情。

    有谁说过,人一生中能遇上那样一个愿意为了自己义无反顾的人,便是一种幸运,顾初夏很幸运,遇上了这样傻的赵顾墨,可是他却不幸,遇上了顾初夏。

    原来不幸的不是不能遇上一个为了自己疼痛的人,而是遇上了,不能真心相待。

    赵顾墨是不幸的吧,可是安景旭却那样嫉妒,至少顾初夏能那样决绝地为他义无反顾。他承认他快要嫉妒地发狂,对顾初夏已经痴了,癫了,他无法自拔,终是蹲在她身旁,任眼中只有一个她的倒影,他艰涩地问:“你是在怨我来晚了了吗”

    如果怨他来晚了,至少她还是对他抱过希望的

    只是

    她那般坚决地摇头,毫不迟疑地将安景旭推入深渊,只一个字:“不。”她抬眸,迎上安景旭的视线,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尖锐,“我是在怨你为什么要来,本来他可以不受伤的。”

    顾初夏总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他一败涂地,溃不成军,安景旭突然窒息一般,顾初夏的字字缠绕在喉间,他难以呼吸,背脊无力挺直,他弯下去,微微低着头,一刻颓败了。

    原来她连怨他都不愿意安景旭忽地自嘲冷笑:“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不怨他来晚了,而是怨他来了原来她这般不希望他出现,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魂牵梦绕,一个人在牵肠挂肚,她不屑一顾呢,真是可笑啊。安景旭笑了,笑得极尽讽刺。

    顾初夏也笑了,同样地讽刺嘲弄:“情我们之间用得了这个字吗我可高攀不起,弄不好赔了我的小命可划不来。”

    安景旭这多罂粟花,真的有毒,她靠近了,可是呢,弄得遍体鳞伤,情这一字,之于自己那是毒药,何况是安景旭给的毒,那是致命的,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安景旭眸光一点一点阴冷,似乎还有种隐约的忧悒,声音沉沉低哑:“你非要如此针锋相对吗你还要我怎么样”

    怎么样他都愿意,只要她不要这样毫不迟疑地将他推出她的世界,要他怎么样都可以,甚至连他的尊严都可以捧在她面前。

    只是顾初夏眼里全是不屑一顾,嘴角笑得邪肆嘲讽,冷冷看着安景旭,不发一言。

    安景旭深深无力,眸间如一潭冬季的湖面,冷而僵硬。

    他知道,无论怎么样,她都不稀罕了,因为那个人是他安景旭。

    这令人心滞的无言在继续,空气中似乎有股寒意弥漫过了血腥气息,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无故觉得阴寒难耐。秦随风也是一身的阴寒无奈,看着安景旭一脸颓败,秦随风怎么也得帮帮自家兄弟:“顾初夏,你消失这些时间,景旭眼睛都不敢眯一下,满世界地找你,凌东岛都让他翻过来了,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你怎能怪他呢,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初夏冷冷一睃秦随风,秦随风下意识地闭紧嘴,顾初夏字字冷若冰霜:“我没有资格怪他吗”她冷嗤一声,笑得荒凉又决然,“我成这幅模样到底是因为谁还有赵顾墨那一身血又是因为谁他一刻不敢眯眼,我却是希望一直晕着,那样就不会疼了,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睁眼,看到这一地的血,我也会害怕,这是我的血,赵顾墨的血,不是他安景旭的。”她霍得灼灼看向安景旭,眼神像极了那地面的血,红得妖异,她字字铿锵,“安景旭,我没有资格怪你吗”

    我没有资格怪你吗

    我没有资格怪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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