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 他们是死是活,与本王何关?
叶铁和聂夏都是劝阻。 薛柔闻言却只是摇摇头,她当然知道叶铁和聂夏会尽全力保护皇室,保下京城,更会拼尽全力驱逐北戎叛乱之人,但是她要的,却远远不只是这些。 这一次动乱虽是因为那个女人而起,更因北戎军队插手,所以危险至极,但是也不得不说,这是危机,却同样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早就已经让之前救她那个吉祥叔带了消息入京,只要他能找云月楼,无论是那根红绳,还是那封信笺,她相信只要容璟看到,必定能够知道她想说的事情,而今日这种时机,只要能够把握的好,便会从最危险的情况,变成容璟夺得皇位,最好的机会! 只要安排得当,容璟拿下皇宫,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所以,她一定要带着叶铁两人,替京城解围,救楚国皇室,驱逐北戎军队,但是怎样去去救人,怎样解围,却必须掌握在她手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节制宁北郡大军为她所用,却又不会反噬。 否则一旦蒙云飞率军到来之后,和叶铁、聂夏同时攻城,那些北戎军队必败,但是同样的,一旦楚皇得救之后,他最先除去的,肯定就是今日已经暴露了的容璟。 楚皇绝对容不下,被他当纨绔子弟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一夕之间却成了能够左右朝廷局势,随时都能要了他性命之人。 薛柔使劲抓着缰绳,等到体内的那股疼痛慢慢消退些许之后。她这才苍白着脸抬头道:“京中局势,没人比我更清楚,而且没有我相助。宁北郡的军队是入不了城的,所以,我必须同行。” “可是薛姑娘,你的伤……” “不必多言。叶将军,聂将军,你们应该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京城危在旦夕。皇宫随时都可能被攻破,楚国皇室一旦被灭,南楚必定会成为北戎铁骑的猎场。所以,让我留下这等话就不必说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能替京城解围。保住楚皇室。还有楚国!”薛柔直接打断了叶铁还想出口的劝阻,沉声道。 叶铁脸色变了变,看着眼前女子脸色虽然苍白,可那双眼里却满是不容拒绝之色,不由紧抿着嘴唇,沉默片刻后才正色道:“叶铁明白。” 薛柔见说通了叶铁,这才忍着疼痛,一边驾马继续前行。一边开口道:“等一下到了京城外时,要防备着北戎人合围京城。更要防备他们留有后手,所以我们兵分三路。叶将军,你率领七千飞羽营将士,从西五门入城,务必想办法拖住西五门战况,等待蒙将军增援!” “叶铁领命!” “聂将军,你带领五百神策营将士,前往历山堰湖……” 聂夏皱眉,那历山堰湖说是湖,实则就是一处储水口,那里北接云澜江,水流汇聚于历山山口,渠道开凿之处,汇集水流之湖,地势极高,原是为了防备京中泗州大旱之时取水所用,如今京城被攻破,不去替京城解围,反而让他带人去历山湖做什么? 聂夏不由开口道:“去那里做什么?” 薛柔轻抿着嘴唇,“京中形势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而攻城的除了北戎兵马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叛军,我们也不知晓。蒙将军率领驻军赶来,少说也还要两、三个时辰,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仅凭着我们手中这点人马,就一定能够将京中叛军尽数擒杀,保下京城,所以,如果有万一……你便毁了历山湖堰渠!” 聂夏闻言脸色猛的一变,紧抓着缰绳的手失神松开,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等到感觉到身子一晃之时,他才猛的回过神来,连忙伏在马背之上,抓着缰绳,稳住身子之后,厉声道: “荣安郡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历山湖地处京城上方,所蓄之水能保京城泗州一年用水,耕地有余,平日开渠之时,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少量放水,一旦真如你说,毁了堰渠,整个历山湖便会瞬间倾塌,那其中的积水,足以淹没大半个京城!!” 薛柔闻言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让我毁堰渠?你可知道,京中有多少百姓?有多少人的全副身家,一旦水淹京城,到时候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你知道吗?” “那也比楚国毁了强!” 薛柔看着神情激动的聂夏,突然拉着缰绳让身下的马匹急停下来,而她则是转头,沉着眼看着聂夏说道:“我让你前去,只为以防万一,一旦真的到了要让你破开历山湖的地步,就说明京城已经彻底沦陷到了北戎人手中,到了那种情况,你以为北戎人就会对京中百姓手下留情?还是觉得,等他们拿下皇宫,杀尽皇室中人之后,北戎铁骑踏入楚国境内之时,他们会对楚国千千万万的百姓留情?” “聂将军,一城之死,还是一国之亡,孰轻孰重,难道你不明白?” 聂夏铁青着脸,一双眸子里满是挣扎之色,明明心底明白,薛柔说的是对的,而且如果真到了那地步,只要能灭了北戎人,保住楚国皇室血脉,牺牲京中一部分百姓也是值得的,但是他就是过不去心底那一关。 用无辜百姓之死,来换楚国存亡,他,做不到! 他不由抬头咬牙看着薛柔道:“荣安郡主,我聂夏从入伍之时,所抱着的就是保家卫国,保护百姓的念头,我虽不是什么不忍杀生的好人,但是我也绝对不会用数万百姓的性命,来交换和北戎的战果,所以,你所说之言,恕我做不到!” “我会带兵入城,到时候遭遇北戎人时。哪怕是拼尽全力,赔上性命,我也会让那些人来得去不得。绝不会让我南楚皇城,落入北戎之手!” 叶铁听到聂夏的话后,也是沉着眼在旁开口道:“薛姑娘,我叶铁敬你虽为女子,才智谋略却不输男儿,又有保卫南楚之心,所以才愿意将飞羽营交给你指挥。心甘情愿的听从你的安排,但是你如果让聂夏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叶铁第一个不答应!” 薛柔看着两人。眼底寒霜弥漫。 “若我强要如此呢?” “那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听着叶铁和聂夏毫不犹豫的话,看着两人勒停了队伍,阴沉着双眼看着她。那神情仿佛她如果再提及历山湖之事。他们便会立刻翻脸似得,薛柔突然扬唇笑了起来。 叶铁和聂夏本还心中紧紧提着,想着薛柔如果固执己见,他们是否该出手拿下她时,一抬头就看到了薛柔脸上的笑容。 两人同时一怔。 “薛姑娘,你?”叶铁张了张嘴。 薛柔笑着道:“两位别介意,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两位若真遇到那种情况。到底会如何抉择,毕竟大敌当前。为了战果泯灭人性之人,实在太多,薛柔不敢去赌。” 叶铁和聂夏听到薛柔刚才所言居然只是为了试探他们,顿时忍不住黑了脸,聂夏带着隐怒道:“那荣安郡主试探的如何?我和叶将军可还入眼?” 薛柔微笑,“聂将军不用生气,薛柔的确是想让你去历山湖,但是却不是去开渠放水,而是另有安排,此事事关重大,如果不能确定聂将军人品,薛柔不敢冒险。所以聂将军若真心气恼方才的试探之言,薛柔在此向聂将军赔罪。” 说完她就那般坐在马上,朝着聂夏拱了拱手,神情间全是诚恳之色。 聂夏一股气噎在喉咙间,想要发火,可是看到薛柔的样子又发不出来,半晌后他才一甩袖子,哼了一声。 叶铁见状顿时开口道:“能让薛姑娘如此在意的,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事情,眼下试探也试探了,也知道我与聂夏的心性,薛姑娘可否告诉我们,你方才让聂夏前往历山湖,到底想做什么?” 薛柔低声道:“走密道,入城。” 叶铁和聂夏同时变色,聂夏也顾不得刚才因为薛柔的试探而升起不的不满,转头瞪大眼看着薛柔道:“你是说,历山湖那里,有密道可以入城?!” 薛柔点点头,“历山湖修建于楚国皇城建都之初,人人都知道那里是储藏水源之地,却极少有人知道,那里有一条密道,能够直通皇城里面中/央之地。聂将军,我要你率领两千神策营精兵,从此处入京,与叶将军里应外合,将城门拿下,将叛军截断,将入城的叛军堵死在城中,城外的叛军彻底隔绝与城外,直到蒙将军率兵到来,你可能办得到?” 薛柔说道后面,已经是无比郑重,眼底的幽暗之色,让人能够轻易感觉得到,她此时所言之事有多重要。 聂夏连忙挺直上身,沉声道:“我能!只要我能入城,我一定可以做到!” 薛柔点点头,“那一切就拜托聂将军了。” 叶铁见两人说定,忍不住开口道:“薛姑娘,我们一共才带了不到一万人前来,七千给我,两千给聂夏,还剩下不到一千人不与我们同行,薛姑娘,你可是还有别的打算?” 薛柔正色,“剩下的那些人,我自有安排。你们只需要记得,无论怎样,你们必须要尽快守住城门,等待蒙将军支援。” “可是,你不和聂夏一同进城?” “不了,我另有办法。” 叶铁和聂夏见薛柔主意已定,想要劝阻也没办法,两人只得领命之后,一边前行,一边快速讨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等到远远看到京城城门之时,原本一起的万人军队瞬间兵分三路。 叶铁带着七千人绕道前往西五门,而聂夏则是带着两千精兵朝历山湖快速行进,等到两人带着所有人离开之后,薛柔身边就只剩下了不到千人。 叶铁将郑东留了下来,保护薛柔。 看着自家将军离开,郑东沉声道:“薛姑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薛柔遥望了眼京城,感觉到身体内蛊虫的异动,淡淡道:“跟我来!” 她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一马当先朝着城郊外的某处疾行而去,而郑东见状,也来不及多问,就挥手让身后那些人快速跟上,转眼之间,万余的军队化整为零,消失在京城之外。 …… 皇宫中,容浣绰脸色煞白的趴在地上,整张脸疼的一阵痉挛,她却只是死死抠着地面,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她身体因为疼痛不停颤抖,原本高昂的头低垂下来,脸上满是冷汗,而身体更是因为疼痛而没有半点力气。 所有人看到容浣绰的样子,都以为她是因为被凌王拆穿了所作所为,被凌王掌握了她原本埋藏在暗处的棋子和人手,所以才气急攻心变得如此。 可唯独容璟看到她的样子之后,却是瞳孔一缩。 他清楚记得,那个慕萧风乃是当年西疆王族,擅长养蛊,而暗三归来之后,也曾说过,前些日子他们刚进入郾城之时,墨云飞曾经在夜探太守府时,中了毒蛊,险些丧命,若不是薛柔后来应对及时,恐怕早已经丧命。 如今容浣绰浑身毫无伤势,却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虽然并未惨叫,可容璟分明能看到她手背和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再加上她不断颤抖的身体,还有嘴唇之间不时溢出的闷哼声,容璟瞬间就猜测,容浣绰绝不是因为害怕恐惧而变成这样,而是,她在强忍着什么疼痛。 容璟仿佛想到了什么,薄唇轻掀,抬头对着墨云飞说道:“送永平大长公主去澜阕宫中好生休息,在本王没去见她之前,别让她死了!” “不行!不能留她!” 楚皇听到容璟的意思,见他居然要将容浣绰留下来,顿时心中一凛,眼底却是强带着怒色道:“璟儿,不能留她,她今日勾结北戎,叛国弑君,不仅害死了宣王和渝王,还害死了宁贵妃腹中的孩子,朕要替他们报仇,杀了她,朕要你杀了她!!” 容璟听到楚皇的话后,勾起嘴角,笑容却冷冽如寒风。 “父皇,无论是宣王或是渝王,还是宁贵妃的那个孩子,好像全部都是死在你手中,若真想要报仇,父皇自己去死,不就行了……” “再说,他们是死是活,与本王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