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 姑娘真美
苏畅的胳膊肿了好些天，淤血才算散去，只是胳膊上的咬痕还清晰可见。 皇宫。 红墙绿瓦。 太监们肃穆的站在一排篱笆之外。 三五个手拿配刀的侍卫远远的守着。 一片绿草地上，一个柳木搭建的亭台，亭台里是柳木桌椅。四周悬挂着粉红的帷幕。 皇上坐在柳木椅上，笑着招呼小太监上前来，轻声嘱咐了什么，很快小太监便抱了个描金漆的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寒光闪闪的匕首。 “苏畅，朕知道你什么也不缺，这把红宝石匕首，据说削铁如泥，朕赏给你了。你救驾有功，不能让你白辛苦。” “谢皇上。”苏畅伸手去接盒子，胳膊又疼了一下，钦国侯的大板牙咬的真深，现如今伤口还没完全好，动一下，便撕扯一下。 皇上看到了苏畅胳膊上的咬痕，哈哈一笑：“钦国侯的牙可以么，瞧把苏畅这胳膊咬的。跟被兔子咬了一样。” 穿柳绿袍子的钦国侯尴尬的跪了下来：“臣知错了。” 皇上跟苏畅算是老朋友，默契的很，说话也可以没有分寸。想说什么，张口就来。 但跟钦国侯，便生分一些，君臣之礼，钦国侯不敢忘，何况最近朝廷里那么多人告他的状，他每日如履薄冰般，实在辛苦。此时跪在那儿，头也不敢抬。 “钦国侯，那日朕掉进池子里，你又不会游泳，你跳下去做什么？要跟朕一块游泳吗？” “臣……不敢。” “朕瞧你好像喝了好多水，那日你肚子都鼓起来了，苏畅把你救上岸，你躺在那儿直喷水，那嘴里的水喷的，跟御花园里的喷泉一样。” “臣……那日的的确确是出丑了。只因看到皇上掉进池里。臣着急去救，也没去想自己会不会水，跳进去了，才明白自己不能游水的……没帮上忙。反倒……是臣无能。忠烈侯身手不凡，不但救了皇上，也救了微臣，皇上赏赐他一把华贵的匕首也是应该的。” “怎么，你羡慕了？” “臣……不敢。臣那日确实没帮上什么忙。不敢羡慕，不敢。” “哈哈，钦国侯也有谦虚的时候。”皇上一笑，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很快双手捧了一个茶盘来。茶盘上头，躺着一个福字金锁。 “钦国侯，朕闻你喜得贵子，这个金锁，便是朕送给他的。你虽没有能救朕，不过你一片丹心。朕也心领了。” “多谢皇上。”钦国侯喜滋滋的收下金锁，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收到太监通知，让他跟苏畅往宫里来，钦国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想是皇上有赏。 那日皇上落水，钦国侯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谁让他在朝野之上几次三番的斥责自己呢，让他受受惊吓喝点水也好。可转念一想，皇上落水，岂不是他表现的好时机么，若这时候去救皇上。那皇上得多感动呢。自己在朝廷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吧。即使不会游水，那又怎样，反正很快会有人把皇上救上来，自己只要演一场忠心耿耿的戏就好了。 于是。那日钦国侯才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如今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 虽没能救皇上，但皇上却记住了他。 钦国侯将小金锁装进衣袖里，哼着小曲儿出宫去。心情好，感觉初生的太阳都是极暖的，就连太阳边的云。也像镶嵌了金边一样闪闪发光。 杨柳依依，已是柳絮纷飞飘落的时节。 长街两侧的绿柳，枝条已硬实了。落下的柳絮翻飞漂浮，落在人衣衫上，像下了一层薄薄的雪。 穿着蓝袍的大臣或是坐了轿子，或是坐着马车，皆回府去了。 往日钦国侯跟苏畅各不相干，彼此并没有多少交流。 这次钦国侯却刻意叫住了他：“忠烈侯，恭喜你了。” “何出此言呢？” “瞧瞧皇上送你的那把匕首，上头镶嵌的红宝石，少说有水滴那么大，颜色又艳如鸽子血，真是难得一见，这把匕首，恐怕是价值连城吧？” “皇上不也送了钦国侯你金锁吗？” “一把小小的金锁，怎么有忠烈侯那把匕首值钱呢？” “要不……跟你换换？”苏畅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寒光倒映着苏畅诡异的笑。 钦国侯笑：“我又没说跟你换，不管值不值钱，都是皇上赏赐的，那是皇上隆恩，怎么能轻易就跟别人换了呢，岂不是辜负皇上的心思？” “呦，最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话怎么说？” “以前钦国侯多高傲的一个人哪，就是去上朝，那也是昂首挺胸跟一大公鸡一样，说话也像冲天炮，这如今说话，倒是讲究了不少，拍皇上的马屁，也是一拍一个准啊。不知钦国侯这拍马屁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你少挤兑我。”钦国侯头一昂：“你救皇上有功，我救皇上也有功呢。咱俩的功劳，是一样的。” “是啊，你不但救了皇上，还咬了我的胳膊呢。”苏畅衣袖一撸，伤痕累累。 本以为钦国侯会道歉，不料钦国侯却冷哼道：“谁让你那么急着表现，若不是你急着跳下河救皇上，换成别人救皇上，我也不会咬到你，说到底，还不是你立功心切？咬你也是活该。” 明明救了他一场，却听到他说这样的风凉话。 苏畅揪着钦国侯便要咬他：“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把这些牙印都还给你。” “不要……” “还是把牙印还给你吧。” “不要……” “还是要的。” “苏少爷。苏少爷不要。”一个柔若的女子翩翩而来，怀里抱着一块粉红的衣料，她跑的有点急，脸色燥红起来，胸脯也起伏的厉害：“苏少爷……千万不要。” 苏畅皱眉，这个脸色燥红的女子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钦国侯也愣在原地，这个脸色燥红的女子，他也面熟的很，到底是谁呢？ 女子以为苏畅在追打钦国侯。害怕钦国侯有闪失一样，她立于钦国侯前面护着他，这让钦国侯感动又迷惘。 “你先走吧。”女子道。 钦国侯不明所以。 “你先走。” 钦国侯只得离开。 面前的姑娘满头乌发，一支翠绿的发钗松松的插在耳后。松绿色的夏衫儿勾勒出出水芙蓉一般的妖娆身段，一双墨绿色白花的绣鞋娇俏可爱。就连姑娘着急时燥红的脸色也是极美的，就像清晨的朝霞，上头还沾染了太阳的点点火光。 苏畅皱眉道：“姑娘这是？姑娘是哪位？” “苏少爷不认识我了？我是王紫秀啊。”王紫秀轻轻拢了拢眉间的头发：“我是卖唱的王紫秀，难道苏少爷忘了吗？苏夫人以前常救济我跟我爹的。得蒙苏夫人照顾，我也去过苏府几次，与苏少爷见过几回，苏少爷贵人多忘事，或许不太记得我了。” “难怪面熟。”苏畅尴尬道：“原来是紫秀姑娘，失礼了。” “刚才我见苏少爷你追打钦国侯，这才出面相劝的。”王紫秀叹气，将怀中粉色的布料搂紧：“钦国侯为人怎样我虽不知，可他是月秀的夫君……” “你是说关月秀？” 王紫秀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苏少爷你跟钦国侯起了争执，要在大街上扭打。我也知道苏少爷你是好人，不过……钦国侯他毕竟是月秀的夫君，月秀孩子还小，以后还要倚仗钦国侯，所以，钦国侯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我唐突了，希望苏少爷原谅。” “原来你是替关月秀考虑。看来她们说的你跟关月秀是姐妹……是真的了？” 王紫秀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紧紧抱着她怀中的布料。 “呵呵，我知道你为了关月秀好。你放心好了。刚才呀我跟钦国侯是闹着玩呢。怎么说我俩也是朝廷的大臣，怎么会在大街上扭打呢。钦国侯毫发无损。” “谢谢苏少爷了。”王紫秀的脸更红了。 钦国侯当然是毫发无损，当然了，他的胳膊被苏畅给挠红了。苏畅是什么身份，当初是皇上的侍卫，那身手，自然不是钦国侯能比，但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钦国侯心情好的能上天。自然也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依旧哼着他的小曲儿，一双眼睛眯着，笑嘻嘻的让丫鬟奉茶给他喝。 走廊下的金边鹦鹉不停的说着：“不好了，要不雨了，不好了，要下雨了。” 金边鹦鹉就会这一句话，即使晴空万里，它依然嚷嚷着“不好了，要不雨了，不好了，要下雨了。” 放在往日，钦国侯一定训斥小厮：“不是说让把这笨鹦鹉拿远一点吗？笨的要命，成日里就会那么一句话。” 今日钦国侯听着鹦鹉叽哇乱叫的，倒是咧嘴笑着给它喂食：“小东西，你说的不对，太阳这么大，怎么会下雨呢，小东西，你还真逗。“又训斥小厮：”鹦鹉笼子这么脏，你们平时是怎么替它打理的？赶紧换个新笼子来。“ 小厮点头跑开，跑远了才敢聚在一处议论：“侯爷这是怎么了？跟往日不一样啊，怎么突然爱惜起那只金边鹦鹉来？莫不是天真要下雨了。” “你怎么跟鹦鹉学会了，你也开始说要下雨了，哈哈哈。” 关月秀摇着水绿色的团扇，身后跟着抱小少爷的婆子。 小厮们的话，她听了七八分，也觉得有些蹊跷，怎么钦国侯转了性子吗，得去看看。 “皇上紧急叫侯爷你进宫，我当又出了什么大事，惊的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皮子一直跳，如今看来，侯爷心情倒是很好么，难道有什么好事发生？”关月秀轻轻摇着团扇帮钦国侯扇风。 钦国侯取出金边鹦鹉，任由它在他的胳膊上乱踩乱叫，他眼睛里有异样的神彩：“哎呀，这鹦鹉长的，可真是好看，瞧瞧这金色，还有头顶的红毛，真是漂亮，还有更漂亮的呢，在长街上有位面熟的姑娘，那长相，啧啧……睫毛那么长，那么弯，那么黑，嘴唇又小又水，还有白嫩的脸蛋，那皮肤，简直是吹弹可破……” 钦国侯回忆起王紫秀的样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关月秀冷冷一哼，拿团扇轻拍他的背：“侯爷又不是小孩子了，瞧着还是猴急的样子，在下人们面前也没有个正经样。” “我怎么没正经样，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姑娘，那简直是……” “咳咳。那姑娘既然那么好看，侯爷怎么没把人家领进府里来瞧瞧？我就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好吧，先不说那姑娘了，先不说那姑娘了。”钦国侯笑着从衣袖里摸出皇上赏赐的金锁来递给关月秀：“你瞧，这可是皇上赏赐的，那日我跳进池里救皇上，虽没救着，但皇上还是赏赐了这个，皇恩浩荡吧？” “呵，侯爷喝了一肚子水，差一点儿归了西，皇上就赏赐了这么个……这么个玩意？”关月秀分明看不上眼。 也是，不过是一个赤金的小锁，即使做工精巧，却还是一个小锁，钦国侯府什么金啊玉啊没有，比这大三五倍的金锁也有好些个，这个小金锁，确实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侯爷不是夸口说皇上要赏赐你好东西吗？等待了这么些天，原来就等来了这玩意？” “你可别小看这金锁。”钦国侯把金锁系在儿子脖子上：“这金锁啊，虽其貌不扬，可上这头的福字，是皇上亲自写的，工匠们照着这字雕刻了这金锁，世间就这一个，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呢。皇上亲赏给咱们儿子的，还不够荣耀？这可是我给咱们儿子挣下的。” 听此话，关月秀才算有了一点笑脸：“原来如此，倒是我不识货。”她细细一瞧，金锁上果然有个小小的“福”字。 “儿子，这可是你爹为你争来的，还不谢谢你爹？”关月秀笑着摇动孩子的胳膊，孩子自然不会说话，只是流着哈喇子。 钦国侯仔细观察着他儿子的脸，看了一会儿，便皱眉：“夫人，你没觉得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