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灭火
热门推荐: 杨老爷子拔好了鸡毛,便把切菜墩给搬了出来,将寒光闪闪的刀拿给芙蓉:“后厨里老母鸡用完了,你快些剁两只。W” 芙蓉还在柜上给客人倒酒,一时间忙不过来,客人催促了起来:“掌柜的,能不能快些,菜都快吃完了,这酒还没见影儿呢。” 杨老爷子把大刀竖在柜上,端过酒壶,给那桌客人送了过去,一面又坐了个椅子角,上下打量了人家一番,才笑着道:“这位老乡,我们家的酒,那可是好酒,你尝尝。” 那人倒了一盅酒喝了,点点头:“酒是不错,可谁是你老乡,我是外地的。” 杨老爷子难得笑的花开灿烂,自己也取了个小酒盅,也倒了一杯酒。 那人还以为杨老爷子给他倒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倒就行。” 杨老爷子却端起酒杯“吱”的一声喝了个干净:“外乡人来我们怀海,那出门在外可是不容易,你是贩货呢还是探亲呢。” “我不贩货也不探亲,我是找家里的……唉。”那人叹了口气。 “哟,家里的驴子丢了还是马丢了”杨老爷子又八卦起来。 那人直摇头:“都不是。” “哟,那是媳妇跟着人家跑了”杨老爷子一脸惋惜:“现在的婆娘们,都靠不住。早该拿绳子给她们拴起来,让她们天天围着锅台转就行了。” 那人还是摇头:“我儿子考秀才呢,没考上,这不。在家默坐了几天,疯了似的往外跑,听人说往怀海的方向跑了,我就带着银子出来找他。找半个月了,也不见人影。”那人说着,又自顾自的灌了一盅酒。 “哟,儿子疯了”杨老爷子嚷了一声。 那人忙“嘘”了一声:“小声些。” “你儿子疯了”杨老爷子就跟手里握着个大喇叭似的:“那可真够可怜的,不过瞧瞧你的样子,也能猜个**分。一瞧你就是个粗人,祖坟上没积德,哪能谁都考秀才咧不疯才怪呢,依我的,你让你儿子学着杀猪或是学着喂羊,准就不疯了。”杨老爷子一面说,一面端着那人的酒壶倒了一盅酒,自己“吱”的陪着喝了,一面又夹着菜吃了。 那人听杨老爷子这话,心里就不高兴。哪有这样安慰人的又见杨老爷子一点也不客气,又是喝酒,又是吃菜,一点也没把他自己当外人,便赶他:“去去去,搅什么乱哪。这酒是我花银子买的,你都替我喝完了,去去去。” 杨老爷子闹个没趣,见芙蓉一面剁鸡rou一面看他,便道:“看啥不认识我了”一面又跑到柜上,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了,赌气似的,将空碗拿在手里晃晃:“不就喝你两口酒吗小气的样。” 杨老爷子本来酒量不大,喝了几盅,又加了一碗。脸就红了,靠在柜上眯眼想睡觉。 芙蓉剁好了两只鸡,又跑到柜上算帐,稀里哗啦收银子的声音惊醒了杨老爷子,他一看到那么些铜钱。碎银子的,一双眼睛立即睁的溜圆:“你看,我一到酒楼里,这生意就好起来了。” 见有银子入帐,杨老爷子心情又好起来。 眼瞧着两个婆子提着包袱进来吃饭,只要了两个素菜,还有几个包子,杨老爷子便又凑了上去,素菜被吃完了,包子还有剩余,芙蓉给上了一壶热水,杨老爷子便装财大气粗:“真不懂事,怎么就上一壶水,去后厨里端两碗玉米粥来,多放点糖。” 杨老爷子指挥着芙蓉。 芙蓉只得去后厨,端了满满两碗玉米粥,还呼呼的冒着热气。 “大妹子,喝吧。” 两个婆子有些拘谨:“我们没有点玉米粥。” “大冷天的,吃了包子喝点玉米粥,身上暖和,比喝水强,这一品楼是我儿子开的,这玉米粥不收你们钱。”杨老爷子摆起了阔气,抽出他的烟锅子,又要陪人家唠起来。 两个婆子谢过了,指着芙蓉道:“一品楼是你儿子开的,那这个姑娘,是你儿媳妇吧,长的怪俊俏。” 杨老爷子呸了一口,十分不屑的道:“她是我儿子的丫鬟。” 芙蓉如今都沦落到杨波的丫鬟了杨老爷子还真不怕闪着舌头,芙蓉倒也没计较,又去忙活。 杨老爷子的声音却很高昂:“我瞧着你们俩像是外地人,不是怀海的吧” 一个婆子道:“您真是好眼力,我们不是怀海的,我们是来找……我家那老头子回去的。” 婆子说着,直抹眼泪。 杨老爷子将烟锅子放在衣袖上擦擦,一面愤愤的道:“怎么如今,丢的人比丢的牲口还多,一天净是出来找人的了,不是我说,如今的老头子也不学好了,瞧你们的年纪,也六七十岁了吧。” 另一个婆子不高兴了:“我们才四十三。” “啊,那你们长的有点着急了。”杨老爷子吐了一口烟道:“这也怪不得你们老头子在外面乱找年轻的,你们俩才四十三,这长的比我还老相,你们老头子看了肯定不喜欢,在外面找个小的不回家了吧如今这样的我见的多了,你们于其拉他回家,不如花点银子,把你们那枯树皮脸好好的捯饬捯饬。” 一个婆子“噗”的吐了杨老爷子一脸玉米粥:“说谁枯树皮哪,我姐夫跟着人家跑生意,没想到路上染上了痢疾,死了,这不,我跟我姐一块来扶他的灵回乡的,你乱八八什么呀什么叫我们捯饬捯饬,你的脸黑的跟锅底灰一样,你也不照着镜子,捯饬捯饬。” 二人说着,算了帐就要走。 杨老爷子闹个没趣。跟了上去道:“不过是猜测的,没猜对也犯不着生气吧,瞧你们,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两个婆子瞪了杨老爷子一眼。扔下一句:“死老头。”转身走了。 一品楼的人哄堂大笑。 杨老爷子默默的吐口烟对芙蓉道:“早知道,就不应该送她们两碗玉米粥,不对,应该收她们两碗玉米粥的钱。芙蓉,你收钱了没有,那两碗粥” 芙蓉摇摇头。将铜钱扔进抽屉里:“你不是说,那两碗粥是送的吗我怎么又能收钱” “哎呀,我本来还以为,跟她们有话说咧,没想到,白被她们骂了,我得追上去,把两碗玉米粥的钱给要回来。”杨老爷子将烟锅子插进腰带里就要去追。 “杨大叔,就两碗玉米粥,还不够你跑一趟的。都说了送了,别又去要那点钱了。”芙蓉劝他:“做生意,哪能言而无信的。” 杨老爷子红着脸倚着柜子:“不是我说你们孝子就不懂过日子,那两碗玉米粥,喂给老四,老四还能冲我叫两声。她们俩,哎呀,白瞎了黄橙橙的玉米粥了。” 杨老爷子悔恨的直拍大腿。 可一会儿见几个年轻后生来吃饭,杨老爷子又凑了过去,丝毫没有吸取教训。 几个后生点了一盘土豆牛rou,一盘蒸鸡蛋,还有一盘凉拌三丝儿,还有一锅羊rou汤,其中一个后生穿着灰青色的褂子,下穿一条白色的薄裤子。如今天冷,杨老爷子都穿棉衣棉裤了,见此,便问那后生:“你穿这么少,不冷” 那后生正忙着夹牛rou吃。也没空听杨老爷子罗嗦,便也不理他。 杨老爷子又凑近些:“你们这几个孩子,看穿戴,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吃了饭,能给的起钱吗不会吃完了饭,抹抹嘴就跑吧。” 后生们被杨老爷子一说,当即不愿意了,直接叫芙蓉:“掌柜的,这哪来的疯老头,我们点菜吃饭,他在这里吆喝什么快把这疯老头领走。” 芙蓉直笑。 杨老爷子抽出烟锅子在桌子上磕磕:“死孩子,敢说我是疯老头。有没有规矩” 杨老爷子直接坐了下来,护着桌子上的几盘菜道:“谁说我是疯老头,谁就不准吃饭。” “这老头病的不轻吧”后生们扔下筷子就走,芙蓉拦也拦不下,杨老爷子却倔的跟牛一样,只是护着桌子上的菜:“让他们走,不给他们吃。” 后生们走了,只留下杨老爷子跟那桌菜。 眼瞧着菜有热转凉,一开始还呼呼的冒着热气,这会儿凉的透透彻彻。 杨老爷子又心疼起来:“这些菜,没收着银子” 芙蓉伏在柜上算帐,头也没抬:“你都不让人家吃,人家哪里会给银子。” “那杨波忙活着这一桌子菜,不是白忙活了”杨老爷子有些懊恼:“买这些牛rou,羊rou的,咱们不是也花了钱的” “杨波可不是白忙活了,一文钱也没有挣着。”芙蓉故意激他。 杨老爷子默默的取来一双筷子,自己坐着将后生们吃剩下的菜一点一点吃了,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又去外头吐了一回,然后又围着一品楼跑了两圈,回来又接着吃,直吃的腰都直不起来,打着饱嗝道:“这些菜扔了浪费,我都得吃肚子里去。” 好不容易吃过了饭,杨老爷子的肚子都大了一圈,他神神秘秘的问芙蓉:“刚才我在外头瞅见那一个,是不是就是陆掌柜” 芙蓉只顾着算帐,倒也没有注意。 “我听外人喊他叫陆掌柜,他围着一品楼转什么我转两圈,他也转两圈。”杨老爷子唠叨。 芙蓉也不明白。 晚上围着吃饭,杨波芙蓉都在酒楼里吃过了,王婶子一个人,便跟着春娘她们吃饭。 这天吃的是红烧鱼,大馒头,炒菠菜,还有一锅粥。 几个人吃的香甜。 只有杨老爷子,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旁,恨恨的抽着他的烟锅子。 抽几口,便扯着嗓子“咯”。 抽几口,又扯着嗓子“咯”。 跟早晨打鸣的公鸡似的。 葫芦哈哈直笑,本来喝着粥呢。这会儿也不喝了,端着碗,盯着杨老爷子,杨老爷子“咯”一声。他就笑一声。 “咯”。杨老爷子一连打了三个嗝,瞪着葫芦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他大叔,这红烧鱼是葫芦跟孩子们在河边捡的鱼,如今河里结冰了,有的鱼被冻在河边。你尝尝我的手艺。”春娘将装鱼的盘子推到杨老爷子身边,杨老爷子一看那鱼,肚子里又一阵涨痛。“咯”的没完:“哎呀不行了,白天我吃的太多了,这会儿肚子里一点空也没有,就是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了。” “听说你今儿去酒楼里帮忙了”春娘问。 杨老爷子脸一红:“是去帮忙了。” “孩子们做这酒楼不容易,老头子去帮忙,总是好的,不如,明天咱们都去帮忙吧。”王婶子出主意。 杨老爷子赶紧回避:“要帮忙你去。我是不去。” 杨波闷声道:“爹,你那哪里是去帮忙了,你……人家去吃饭呢,又不是让你陪着说话的,你瞧瞧,你把人家都说跑了。” 杨老爷子不满的道:“我陪他们说话又没收他们银子。他们还不乐意了,真是的。” 杨老爷子一副吃了亏的模样。 因为白天他吃的太饱,眼瞧着葫芦不停的扒饭,杨老爷子肚子里的饭都快吐出来了。 这么些年第一次,他觉得有点难为情。 次日芙蓉挑着豆腐去酒楼,两筐子紫色的豆腐还冒着热气。 杨波早早的去买rou买菜了,芙蓉还没走到酒楼门口,便见一品楼那围着一群人。 一股黑烟盘旋在一品楼上头。 远远闻着,便有烧焦的味道。 芙蓉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挑着担子一阵疾走。从人群里钻进去一看,一品楼的门还锁着,可大门外头却放了一堆稻草,这会儿稻草燃烧的正旺,眼瞧着就快把一品楼的窗户纸点着了。 芙蓉也顾不得许多。颤抖着找到钥匙开了门,从后厨里提了水就往稻草上泼。 天气寒冷,稻草燃着熊熊的火,火光很大,大伙围了上来,有看热闹的,也有过来取暖的,见芙蓉忙着灭火,也有好心的人帮着拎水桶。 稻草很干,烧了一会儿,也就熄了,亏的一品楼门口有台阶,不然,这火非得烧到一品楼里面去不可。 如今一品楼虽是保了下来,可飞起的黑烟将一品楼的招牌都熏黑了。 芙蓉只顾着救火,一次次的提着水桶往稻草堆里冲,这会儿被烤的跟会动的rou串一样,满身满脸的灰。 稻草烧成了渣,混着水流到台阶下面,焦黑的一片,芙蓉踩着梯子,拿了个毛巾将一品楼的招牌擦了。 正遇上陆掌柜走了来,陆掌柜头戴大毛的毡帽,穿一件狐狸皮的棉袍子,见芙蓉被火烤的不像样子,便抱手笑道:“二掌柜,你们后厨里着火了” “陆掌柜,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伙计干的”芙蓉质问他:“你让伙计接二连三的来捣乱,捣乱没成,便来烧我们一品楼,陆掌柜也太阴险了吧。” 陆掌柜冷哼一声道:“谁阴险了谁在你们门口放稻草点火了” “你还说不是你让人烧的,你都知道我们一品楼门口是稻草着了火。” “我也是刚才凑在这里看热闹,所以才知道的,你可不要诬陷我,再说,你们往我们聚仙楼门口倒羊粪,我还没有找你麻烦呢,说不准,这稻草就是你自己放的,嫌你们一品楼不够红火,正好点一把火,好好的旺一旺。”陆掌柜一脸无赖的表情:“别看到起火了就说是我放的火,那堆火上又没写我的名字。” 陆掌柜雄赳赳的,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他穿的厚,脚下又是芙蓉刚泼的水,一个没留神,给摔倒在地上,狐狸毛的袍子湿了一片,陆掌柜心疼的直跳脚:“刚买的,这就沾了水了。我说真是晦气,一大早就跟芙蓉你吵架,准没好事。每一次见了你都晦气。” 陆掌柜刚说完这话,便觉耳朵后面凉凉的,扭头一看。原来是陈九年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大刀寒光闪闪,如今被陈九年擦的十分光亮,隐隐的。能映出人脸来。 陈九年幽幽的道:“陆掌柜又来一品楼找茬儿了这习惯还没改呢”说着,陈九年的刀又往陆掌柜的脖子里靠了三分,大刀的寒气直逼陆掌柜的脖颈,他这么有钱的掌柜,最怕死了,赶紧缩着脖子讪笑着道:“陈…….兄。你这刀可是真家伙,不是大街上耍杂技用的假刀,你还是收起来吧……别…….失了手,再把我的脑袋给割掉喽。” 陈九年嘿嘿一笑:“你以为我把刀架你脖子上,是给你挠痒痒玩呢,不是我说,陆掌柜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年纪,少说也有四五张了吧,怎么总是跟芙蓉她们斤斤计较呢。有劲吗这回你就更过分了啊,在人家一品楼门口放火,这没烧着一品楼,若是烧着了,你可得吃牢饭了。” 陆掌柜急的直跺脚:“一品楼这火不是我放的。” “那它是谁放的” “它是——”陆掌柜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倒底是谁放的。急的他直上火:“可不管是谁放的,它也不是我放的呀,这堆火上,又没写我的名字,这事可赖不着我,我还正想说呢,天天早上,都有人往我们门口倒羊粪,肯定是一品楼的人干的,陈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也得给我们聚仙楼出口气。” “天天有人往聚仙楼门口倒羊粪啊”陈九年抽回了佩刀,问陆掌柜。 陆掌柜一脸心酸的道:“谁说不是呢,那么些羊粪,定然是一品楼干的。” 陈九年又问:“那羊粪上,也写了一品楼的名字了” “那倒是没有。” “那你怎么就确定羊粪是一品楼的人倒的” 陆掌柜语塞了。 这倒也是。天下的羊粪都长一个模样,他哪里知道是谁倒的。 他心里也是不知底细的,也曾偷偷派伙计在门口守着,可倒羊粪的人,总能趁着伙计换班儿的空当,或者伙计打瞌睡的时候,把羊粪倒在聚仙楼门口。 如今天冷了,也不好让伙计们在聚仙楼门口天天盯着。 但在陆掌柜看来,那堆羊粪,即便没有抓到什么证据,那也甚至可以确定,就是一品楼的人干的。 因为这条街上,能跟聚仙楼有仇的,也就是一品楼了。 陈九年一心袒护一品楼,陆掌柜心里不爽,可又不能跟陈九年顶撞,只得裹紧了狐狸毛袍子跑走了。 北风刮的厉害,天也越来越暗。 树上的叶子落了一遍了。 从一品楼门口经过的人,一茬儿换了一茬儿。 如今的人,个个缩着脑袋,将手插在袖里,埋头赶路。 芙蓉正在擦桌子,陈九年靠窗坐下道:“这门口的火,是不是聚仙楼的人点的” “我瞧着倒是像,不过也没有什么证据。不好随便冤枉人。”芙蓉给陈九年沏了一壶茶。 杨波买了菜回来,已经是满头的汗,他出门的时候,门口还没有稻草,也没有着火,想来那稻草,是他出门以后,才被别人点着了。 上午没什么人来吃饭,杨波便坐着陪陈九年喝两杯茶,想来想去,一品楼除了聚仙楼,倒也没有什么仇家。 “这一次还好只是烧黑了牌匾,若是大火烧着了一品楼,那损失可就大了,以前付三与胡厨子来酒楼里捣乱,还是明着来,如今都使暗招儿了。”杨波叹了口气。 “不如,我派几个衙役在门口守着,捉住了放火的人,定然捉他们去衙门。”陈九年出主意。 芙蓉却摇摇头:“这一品楼不过是我们开的小酒楼,哪里能劳烦这帮衙役呢,况且放火这事,只发生了一遭,不知以后会不会再发生,一直让人守着,倒也不是办法。” 一壶茶喝完,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 陈九年将佩刀插在腰里,又要去巡街了,喝了茶水,身上暖洋洋的,他对芙蓉说:“这事不用查,依我说,就是陆掌柜干的,你看刚才,陆掌柜在一品楼门口探头探脑的,他肯定是想来看看,那堆稻草倒底烧着了没有。看他是不是得逞了。” 陈九年摇摇头,长出一口气道:“还真让他得逞了,真是jian人自有天助。” 一会儿功夫,天边突然飘过来几朵黑云。 黑云飘到一品楼上方。便闪了几下,落下雨来。 大雨倾盆而下,浇的行人睁不开眼睛,那些提着篮子卖菜的,来来往往贩猪仔的,也各自往前跑走了。 街道上一时间干干净净。 一品楼里更干净。因下大雨的缘故。一个来用饭的人也没有。 门口的草灰,本来黑黢黢的,如今经大雨一淋,也夹杂在雨水里,蜿蜒的流走了。 大雨拍打着一品楼的窗户,很快,窗户上便溅出来许多水花。 这一次的雨,倒来的又猛又烈。 芙蓉本来伏在柜上记帐,一品楼没有生意,难得能清闲一会儿。她便对剥洋葱的杨波道:“你且在酒楼里守着,我出去一会儿。” 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的意思。 哗的直往地上淌。 杨波有些不放心芙蓉一个人出去,将手里剥了一半的洋葱扔在盆子里道:“你要去哪里是要紧事吗要不要等一会儿雨停了再去,或者,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正是因为下雨才好去呢。一会儿雨停了,酒楼里又要忙了,这会儿正好,不妨的。我一个人去就可以。”芙蓉说着,就要出门。 杨波却追了出来,撑着一把伞递给芙蓉:“雨大,快去快回吧,天冷的很,酒楼里有炉子,一会儿快回来烤烤。” 芙蓉答应了一声。便钻进了无边的雨幕里。 这一次,她来了聚仙楼。 因为下雨的缘故,来聚仙楼用饭的食客此时只能坐在聚仙楼里等着雨停,有些人还在用饭,有的人已用过了饭。望着窗户哗的雨,众人显的有些急躁。 陆掌柜靠着叙炉坐在门口,伸手在火炉上取暖,远远见大雨里跑过来一个人,身子瘦弱,却撑着一把大伞,就跟野地里长出来的蘑菇一样,被雨水一浇,颤颤巍巍的。 等那人走近了,陆掌柜才瞧出是芙蓉,心里马上戒备起来,恨不得关上聚仙楼的大门才好,芙蓉却朝着他而来,走到聚仙楼,收起大伞,也凑在火炉边烤手。 芙蓉手上沾了雨,雨水浇在火炉里,火炉里的炭便发出“吱”的一声响,然后一股黑烟直冲脑门,陆掌柜被呛的咳嗽:“我说芙蓉,你们一品楼不是也有炉子吗,你跑我们聚仙楼做什么” “来烤手啊。”芙蓉装作无意。 陆掌柜压着声音道:“不会是看我们聚仙楼的生意好,你故意来找茬儿的吧。”陆掌柜十分警觉的望望芙蓉道:“这里吃饭的,可都是我们的老主顾,因为下雨的缘故,坐在这里歇会脚,你可不能乱来。” 陆掌柜生怕芙蓉会来砸场子。 芙蓉笑笑,暖了手,问陆掌柜:“你不是说,常常有人把羊粪倒在你们门口吗我怎么没瞧见,如今聚仙楼门口不是很干净吗” 陆掌柜懊恼的道:“聚仙楼门口被倒了羊粪,自然得扫干净了,难道,还让食客们踩着羊粪来吃饭” “倒也是。”芙蓉打量着聚仙楼,如今的聚仙楼更气派了,柜上的酒也多了几排,宽桌子宽椅子,上层还有豪华的包间,连一二层之间的楼梯上,都绑着绸缎护手。 除了陆掌柜烤手的火炉子,聚仙楼一楼还有三四个这样的炉子。 甚至每一张桌子边上,都有一个。 火炉子做工精致,外面还涂着金漆。 里面的炭火“噼里啪啦”烧的正旺。 聚仙楼一楼温暖如春。 甚至,食客坐着吃饭,都脱了外面一层厚实的马褂或是坎肩,只穿着一件袍子。 陆掌柜见芙蓉盯着直看,便笑道:“别看了,聚仙楼的核心都在后厨呢,你在这能瞧出什么来” 他以为芙蓉是来学厨的,想把聚仙楼的秘密学走也不一定。 芙蓉呵了呵手道:“我又不是来偷师的,我是来吃饭的。” 陆掌柜见别的达官贵人来吃饭,慌的凳子都坐不稳了,听说芙蓉来吃饭。他却一点也不信。 芙蓉穿着一件灰蓝色的长褂,长褂外罩一件蓝色的棉坎肩,下身是一件青色的棉裙,棉裙做工简洁。是素面的裙子,上面连一朵花也没有,脚上穿的一双鞋子,也是窄口棉鞋,全身上下的行头加在一块,也值不了什么银子。 来聚仙楼吃饭。每顿饭少说也得花好几两银子。 他才不相信芙蓉会到聚仙楼里吃饭。 芙蓉却从衣袖里摸出五两一锭的银子道:“陆掌柜,让不让进去吃” 陆掌柜见那五两银子白生生的,倒有点心动,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他是一个精明人,聚仙楼他做了好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见芙蓉故意拿银子诱惑他,他便故意坐那不动:“不过是五两银子。我柜上又不缺你这五两银子,你不定是想来捣乱的呢,放你进去,可耽误我们聚仙楼的生意。” 芙蓉站着不走,将手里的五两银子翻来覆去的转。 直转的陆掌柜眼花缭乱,转的银子都烫手了。 陆掌柜却还是坐在那。坚持不让芙蓉进去,许久,才眯眼道:“你还是回去吧,往我们门口倒羊粪,我还没报复你呢,你还敢来。” “那不是我干的。”芙蓉反驳:“你们往一品楼门口放稻草点火,差一点把我们一品楼烧个干净,我还没报复你呢。” 陆掌柜怒瞪着芙蓉:“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谁做那样的事。谁是孙子。” “有人当孙子,我也不敢当爷爷。” 伙计们笑起来。 陆掌柜闹了个没趣,便扭过头去呵斥伙计们:“还不快忙活起来,笑什么再笑扣你们的工钱。” 伙计们早被陆掌柜吓怕了,听他吆喝。赶紧装出忙碌的样子,这一会儿,食客们差不多都用了饭了,伙计们将盘盘盏盏的收起来端走,又给各桌上了茶水,一行人便坐看下雨,顺便,也听听陆掌柜在跟芙蓉说什么。 “陆掌柜,你这件狐狸毛的袍子很贵吧一定是好货色了。”芙蓉问。 陆掌柜一脸骄傲的神情:“当然很贵了,十几两银子买的呢,怀海城就这一件,别说,虽然你看起来穷酸,眼光还不错,知道我这是好货色。”陆掌柜显摆起来,让伙计给他端了一壶茶过来,他自己对着壶嘴“吧嗒吧嗒”喝了两口,又“吧嗒吧嗒”嘴品一品,眯着眼问芙蓉:“你怎么知道这是好货色” “瞧您披着这狐狸就跟一会说话的老狐狸似的,这一定是好货色了。” 食客们笑起来,陆掌柜气的脸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狐狸袍子之所以贵,是因为这上面没有一根多余的杂毛,而且是一整张狐狸皮做成的,可不是边角料做的,你看看,这色泽,这剪裁…….” 芙蓉哪里懂什么有没有杂毛,或者是不是什么边角料做的,她只是笑问陆掌柜:“如果这狐狸毛袍子破了一个洞呢还这么值钱吗还这么贵么” 陆掌柜又“咕噜咕噜”喝了两口茶,十分傲娇的道:“我这么爱惜,怎么会舍得让它破一个洞呢,想也不要想。” 芙蓉又笑笑:“陆掌柜,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陆掌柜眯眼喝着茶,悠悠的道:“你又有什么不幸的消息告诉我啊我们聚仙楼跟你们一品楼可不是一路的,你要是发生了不幸的事,回一品楼说去,我们聚仙楼不管。” “不是我发生了不幸的事,是掌柜的你发生了不幸的事。” 陆掌柜仰脸,“噗”的吐出一小口茶,怕浪费了,又把剩余的半口茶咽进了肚子里,一面又赶芙蓉:“就知道你乌鸦嘴,冒雨前来没有安什么好心,快走快走,我能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 芙蓉默默的指了指陆掌柜的袍子:“你的袍子被炭火烧了一个窟窿。” 陆掌柜低头一看,可不是一个窟窿吗,刚才只顾着骄傲了,又是仰头喝茶,又是训斥伙计,就觉得两腿中间热乎乎的,本想着是炭火烧的旺,屋子里暖和,还要嘲笑芙蓉冻的直哆嗦呢,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两腿中间着了火。 狐狸毛的袍子虽被烧着了,可只着了里面一层,外面的狐狸毛渐渐的烧没了,光秃秃的一片。 陆掌柜心疼坏了,手里的茶壶也顾不上了,站起来直抖袍子,可惜越抖风越大,袍子上的狐狸毛烧的更快。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买的,陆掌柜急的跳脚,赶紧吆喝跑堂的伙计:“愣着干什么,赶紧灭火啊。” 伙计从后厨里提了一桶水来,“哗”的一声,倒进了门口的火炉子里,火炉子里的炭火本来烧的极旺,被冷水一浇,发出“噗”的一声响,巨大的黑烟从火炉子里钻出来,一直升到聚仙楼的房顶。 屋子里到处都是呛人的炭味。 陆掌柜被呛的直揉眼睛,眼瞧着自己的半片袍子快烧尽了,抬手就给了倒水的伙计一巴掌:“傻兮兮的,我让你灭火——” 伙计无辜的道:“掌柜的,我这不是灭了火吗” 陆掌柜蹦着道:“我让你给我灭火,你竟然把火炉子给浇灭了,你是专门跑出来跟我作对的吗” 伙计脸一红,提着水桶又跑进后厨里,很快,便又提了一桶冰冷的水来,也不管陆掌柜吩咐没吩咐,对着陆掌柜就浇了上去。 这么冷的天,陆掌柜被浇了个透心凉,刚才还蹦踧的他,一下子成了落汤鸡,冻的嘴唇都青了,打了个哆嗦,又给了伙计一巴掌:“我让你灭火——” 伙计无辜的道:“掌柜的,我这不是灭了火吗” 陆掌柜上下牙齿直打颤:“我让你灭火,你这是要灭了我啊。”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