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看不清
热门推荐: “不怕大姐笑话,我曾派宫女偷偷的去打听过,说是皇上每天早上跟宫外一个叫七寻的人相见,说说笑笑,谈古论今,有时候,还跟七寻七公子一块喝酒,这两日不知怎么了,没见七公子进宫,皇上也病倒了。”茶茶没有再哭,只是很忧愁,她皱眉,叹气:“如今后.宫里的女人去探望,皇上一个也不见,只说是身子不爽快。” “那你可知道,皇上他得了什么病?” “皇上倒没得什么病,只是身子发虚,饭也进的少了,宫里有太医,几个太医轮番去看了,说是体内有虚火,而且又发了烧,喝了些退烧发汗的汤药,虽烧下去了些,可人还是没有精神,听说一直在床上躺着,这两日也没有去早朝。一直说自己很疲倦,嘴角都起了燎泡,太医们正想法子呢。”茶茶搓着手里的帕子,又轻轻的扬了扬:“以前皇上也曾发烧,可退了烧就好了,不知是时气不好,还是天太冷了,这次发烧,喝了药竟然不全好,听小太监说,皇上的气色不好。” “你不要担心,皇上的身子,不是一直由太医料理吗?太医可都是有资历的,什么疑难杂症没有见过,区区发烧,想来喝几剂药就好了。你也要保重身子,天气寒冷又干燥,多喝些热水才好。”芙蓉握着茶茶的手,似乎想要千叮咛万嘱咐,可话到嘴边,翻来覆去的还是那几句:“你也要保重身子,多喝些热水。”一遍又一遍,犹如慈母。 天渐晚,茶茶才带着宫女离去。 葫芦回来以后,便把书放在桌上,他自己伏在桌边看芙蓉发愣,便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大姐,你怎么发呆,也不怕针刺到手。” “葫芦。你今儿怎么回来那么晚?” “今儿啊,今儿宫里没有课,听说皇上身子不爽快,阿哥们都去陪伴了。我一个人怪无聊的,便跟师傅坐着说会儿话,聊了一些书上的文章,师傅还夸我有长进呢,说以前看我马马虎虎,又调皮捣蛋,没想到我这么聪明,简直是孺子可教。”葫芦说了这些,见芙蓉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又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大姐。你在想什么,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哦,哦,听到了。”芙蓉慌忙道:“你刚才说,褥子掉了…….” “我哪里说褥子掉了。”葫芦叹气:“我是说。孺子可教。对了,大姐,你说皇上会不会死,如果皇上死了,是不是不叫死,而是叫驾崩?” 春娘端着蜡烛经过,听此话。手里的蜡烛差点掉落到地上,她慌忙伸手捂住了葫芦的嘴:“小祖宗,说什么不好,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从古到今,谁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若敢。也被皇上杀了,所以,这样的话以后可不敢乱说了。” 芙蓉拿着针往葫芦嘴边一凑:“下次再说,我就把你的嘴巴缝上,明白吗?” “明白了。大姐,你都快成亲了,也不知道对我好点。”葫芦直摇头:“好了,以后我不乱说驾崩的事了还不行吗,只是宫里人都说皇上病了,太医们急的团团转呢。” “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病的道理,宫里尚有太医,他们医术高明,皇上得了什么头疼脑热的病,自然会被他们治好的,你就不要忧心了。” 入夜,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又过来催促了一次,说是宁夫人等着穿新衣裳呢,让芙蓉快点把衣裳做好,顺带的,她又带来了一两银子,只说宁夫人的意思,要尽快做好了才是。 芙蓉只得凑在灯下,一直熬夜。 一针一线,皆不容易,先是给小袄做领子,然后又一点一点的缝好,里里外外不知缝了多少针,细小的针脚明亮细腻,芙蓉做的专心,倒也不困,不知何时,听到外头鸡叫了一声,她抬头一看,才发觉外头已蒙蒙亮了,自己竟然做了一夜的衣裳。 她把衣裳放进篓里,丢开针,揉揉自己的手腕,又按按自己的后背,丢开活计,才发觉身子沉重,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吱呀。”是开门的声音。春娘已起床了。 芙蓉打开门,想告诉春娘早上不用叫她起来,可刚走到门口,便觉得头上一晕。 外头风大,风中夹杂着雪花,片片有鹅毛大。桂花树上的麻雀受了惊,拍着翅膀飞走了。 摆在外头的几盆菊花,本来开的炽热,如今蒙上了一层雪,渐渐的,雪花掩盖了它们本来明艳的色彩,墨绿色的枝叶上,托举的花朵皆成了素色。 “我还当今年不下雪了呢。如今看来,这雪啊,下的还不小呢。”春娘拍了拍身上的雪,闪身进了抄手游廊,见芙蓉大开着门,衣衫单薄,傻傻的站在那,脸上是倦容,嘴唇都干了。便赶紧冲她摆手:“下雪了芙蓉,快进屋去,别着了凉,大早上,怎么站在那,回被窝里暖着去,我得把葫芦往年所穿的木屐找出来,木屐底厚,正好踩雪,不然,一会儿他进宫,是要湿鞋的。” 芙蓉还是木然的模样。 春娘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以前她呆在石米镇的时候,最喜下雪,一旦下雪,就昭示着来年的庄稼有收成了。刚才说话的功夫,地上已是湿了一片,春娘不禁感叹:“这雪花真大,一朵一朵的,如今瑞雪兆丰年,依我说,芙蓉啊,你选在腊月初一成亲,是大有好处的,你想想,到那一天,你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行走在这白生生的雪地上,那是何等的好看哪,到时候,大伙的目光,可都聚集在你身上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只是成亲当日不要下雪才好…….你说是吧,芙蓉。” 芙蓉依然木然。 春娘掏出手帕给芙蓉擦擦额头上的汗:“芙蓉,这孩子,天这么冷,你怎么反倒出汗了,你瞧瞧,额头上汗涔涔的。” 细腻的手帕划过芙蓉的额头。 她伸手接过手帕,低头,皱眉。 “芙蓉,这手帕上的花纹你喜欢啊,你若喜欢,这手帕就给你用。” “春娘……..我怎么看不见花纹?” 春娘笑:“这手帕上不是绣着福字和菊花么,我总说你们小姑娘家家的,都喜欢那些荷花,月季或者牡丹什么的,所以这绣菊花的手帕,娘就留着自己用了,绣好久了的,绣工不好,那几天总犯困………” “春娘,我真的看不到花纹…….”芙蓉手里的帕子落在地上,风一吹,手帕摇摆不定,冲出廊下,一直落到院里的雪地上,手帕上或黄或绿的菊花,像是开在雪地上一样,明艳耀眼。 “芙蓉,你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太累了?”春娘抚摸着她的头发:“不如,你再去睡会儿,反正天色尚早。” 芙蓉转身想要进屋去,却拌在门槛上,差一点摔倒,幸亏春娘拉住了她。 “春娘,我什么也看不清了。”芙蓉伸手在自己面前晃晃,五个手指也是模模糊糊的,而且,还带着重影。 屋子里摆放的桌椅板凳,似乎也跟长了脚会走动一样,东摇西摆的,一刻也不安稳。至少在芙蓉看来,这些东西都是晃动的,她头上更晕了。 抬头看到案上摆放的慈眉善目的观音娘娘,一向稳重端庄的菩萨似乎也能动了。 一时间眼前如结下无数蜘蛛网,透过蜘蛛网,是不停晃动的东西,就连屋里悬挂的细纱帘子,也像被风吹了一样,左右摇曳。 满屋的东西,都是长长的拖尾。 甚至,芙蓉低头看不清脚下的门槛。 春娘扶着她的胳膊问:“芙蓉,你可不要吓娘,你真的什么也看不清吗?你能不能看清,娘头上,今儿带了什么首饰?” 芙蓉凝目一瞧,她甚至看不清春娘,更别提什么首饰,眩晕感来的太强烈,她甚至不敢睁眼看眼前的一切。 “你真的看不清娘带了什么首饰吗?”春娘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芙蓉点头:“真的看不清。” “娘头上戴的,是以前你送给娘的银簪子啊,娘常戴在头上的,你怎么瞧不出来了,好孩子,你这是得了什么病了,你这是怎么了啊?”春娘摇着芙蓉的胳膊,又觉不妥,扶着她去床上躺着,一面又跪下给菩萨磕头,磕了头,看着香炉里的香火,她总是不放心的,便带着哭腔自言自语:“芙蓉这孩子,如今眼睛看不清了,生生是累出来的啊,我早不应该让她做什么衣裳了,那么细的针脚,我隔三差五的绣手帕尚觉得吃力,何况她要一刻不停的给别人做衣裳呢,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称心,不知道体谅孩子,都是我不好……..万一以后芙蓉看不见了,那可怎么办哪,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春娘呜呜咽咽的嘟囔,葫芦换好木屐,听到这细碎的声音,便打了个呵欠把几本书装进书包里:“一大早就听到你说下雪了,春娘,早上我不用饭了,怕去晚了,我师傅要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