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8章 老柿树下（2）

    这让县里乡里村里不少干部很烦、很头疼，称他是“王湾乡老柿树村那个老上访”，把他列为”重点稳控对象“。

    但是，老柿树村里的老少爷们都认为他正直、善良，刀子嘴、豆腐心，大多很尊敬他、听他的，把他尊为没有职务头衔的”带头人。“林老汉是林杨的本家爷爷，老伴儿早逝，独子、儿媳常年在外地打工，自己带着17岁的孙子林晓兵在家。

    这几年、特别是毕业回乡后听说林富安的“作为”，林杨也很是同情他。

    “杨杨啊，我明知道你在村里，找你几趟找不着啊！”

    林杨忙招呼道：

    “二爷爷，来，您就坐这砖坯子上吧！老人家您有啥安排？”

    林富安笑着夸奖：

    “乖乖，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你他奶奶个头，你家小麦长得好是因为地壮，这大棚菜长得好是你这孙子有能耐啊！”

    他说着就不客气地在大棚边上的一摞砖坯子上坐下来。

    “二爷爷夸奖了！怎么？晓兵没在家？”

    “那小家伙一大早醒来就不见了，昨晚他说在县城里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啥网吧帮人家搞啥维护。唉，去年考不上大学让他复读他不复读，我常说你看你林杨哥！”

    林杨也在林富安对面坐下来：

    “二爷爷快别夸我了！”

    “就是，有机会你劝劝晓兵，才17岁，能复读再复读一年，我身板还行，再供养他几年一点儿问题没有！”

    “好的。二爷爷您找我有事儿？”

    林富安打开手里拎着的一个塑料袋子，从里面掏出来10来个牛皮纸信封，里面都装着信件一类的东西：

    “这不，这几年咱这庄上的老少爷们一起实名举报村书记刘金武跟乡书记王杨合作贪污私分征地补偿款，搜集了很多资料，但是没有用，他们官官相护，坏人老是逍遥法外，我们每月都要寄送一次材料，往县里、市里、省里，下一步还要往中央寄。这不，新的材料都打印好了，昨晚都很晚了，得意那孩子从省城、淮堤回来，说是带来刚刚查实的新的证据：刘金武、王杨在省城和淮堤分别买的别墅的地址。”

    老人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张纸条：

    “这上面是他俩还有县政府的常务副县长一共3个人，在省城、淮堤买别墅的地址，省城的3套是用他们的本名，淮堤的3套用的是他们老婆孩子的名字，买的时间是错开的，可是都是从同一个账户上付的钱！”

    林杨一看，也是十分震惊：虽然也知道社会上基层干部的**之风，也知道林富安和乡亲们常年坚持不懈地上访举报，但当真的面对这些的时候，自己还是说不出的难收和气愤！

    “二爷爷，这，我能怎么办？”

    林富安镇静地说：

    “孩子你别怕，不让你签字。这些举报信上签名都是咱庄上50岁以上的老头子、老婆子，为的就是尽量不连累孩子们。拿这些信再去县城重新打印怕是来不及了，重要证据也怕别人知道。”

    他又从塑料袋里摸出来一只圆珠笔，递给林杨：

    “你就帮我在这几封信上空白的地方，把这纸条上几处别墅的地址和编号填上就行了。填好我马上就寄快递！”

    林杨接过笔，点点头：

    “没问题！”

    爷儿俩4只膝盖相对，头抵头“工作”起来。

    这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大一会儿，林杨就填好了。他把圆珠笔递给林富安，关切地问：

    “二爷爷，您还骑着你那个电瓶车到处跑吗？得注意安全啊！”

    林福安一边整理手里的塑料袋，一边翻过手里纸条的背面让林杨看：

    “孩子，你帮我打这个电话，是城里快递公司的，打了人家一、二十分钟就派人来取这些快件了，我要给省里市里的领导、管人的单位都寄，就不信那帮人在淮县就真的能一手遮天！”

    林杨站起来，掏出自己的手机，照着纸条上的电话打过去。

    一会儿，他对林富安说:"二爷爷，快递公司的人等不大一会就来这儿了，我告诉他们的是我这儿地方，您稍微在这等一会儿吧。"

    “好的孩子。谢谢你。”

    林杨说着就把几处大棚的塑料布全都掀开了，随口说道：

    “二爷爷，晓兵还是复读的好，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放弃读书的机会！”

    “是的啊，就是不想读了，早出晚归去城里打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啥。不过这孩子品性不错，我想不会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爷儿俩正唠嗑，那边地头路边上传来喊声：

    “林老头！林老头！”

    爷儿俩放眼望去，见是村支书刘金武找来了。

    林富安低声对林杨说：

    “这家伙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老实害羞、吃苦耐劳的二噶子了，这些年风气坏，他多年当村支书早就当出甜头了、也当油了，贪污强占、吃喝嫖赌啥都干！”

    林杨说：

    “这德行还能干村书记？”

    “这不就是干了20来年了吗？换不掉！仗着自己的表哥在县政府当办公室主任，他啥坏事都敢干、啥大小事都能摆平。”

    说着说着刘金武就来到不远的地边上了。他40来岁，胖嘟嘟的五短身材，脸上满是横rou和胡茬子，眯缝的一对小眼睛需要用劲儿睁才能透出光亮。他诡异地干笑两下，说：

    “林老头儿，最近咋又去淮堤了吗？”

    林富安站起来，不冷不热地问：

    “咋地，我去趟淮堤还要您老人家批个路条啊？”

    刘金武似乎脸皮很厚：

    “那倒不必。一大早我就起来盯着你，你跑这儿来了！“林富安生气地喝道：

    “咋地，你盯我的梢？！”

    刘金武辩解：

    ”我是说啊，县里市里你也去了多少次了，举报材料你也没少写，在这村里你也没少鼓动，咋了？”

    林富安也不是吃素的，多年举报上访，早就对有关的政策法律非常熟悉，早就见识过各种级别的官员，早就经历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场面，一点也不怕他，没好气地说：

    “咋地，我没权利向党委政府反映情况吗？”

    “那是你的权利，但那有用吗？你反映的是事实吗？早就说你好好在家呆着不好吗，到处乱跑就不怕磕着碰着吗，捕风捉影的事情你瞎叨叨个啥？最后那些材料还不是都转我手里、由我来办吗？”

    这两年，确实有几封举报刘金武的信件或者信件复印件旅行了一圈，又转回老柿树村、到了刘金武手里，其中有林富安写的，也有别人写的。

    每有材料转回来，刘金武就在村里宣扬、咋呼一番：谁谁谁向上举报有啥**用，材料最后还不是到我手里？能有**用？

    但是，包括林富安在内，老柿树村老少爷们的举报、上访一直没有停止。

    几天前，在214省道与王柿路交叉口拦着县委书记魏峻的1号专车的村民们，就是这些老少爷们，包括林富安在内。

    这让刘金武很恼火，也很头疼！

    就在那天晚上，王湾乡党委书记王杨打来电话，把刘金武狠狠地熊了一顿，要求他这一段时间上点心，集中精力抓好“稳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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