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讨好
第二天，诸葛瑾一早就入了宫，在御书房里批阅了一个早上的奏折。【】 轩辕钰遇刺的这几天以来，几乎所有的奏折都没处理，几天的奏折堆积起来有小山高，而积压的奏折没批完，又有新的奏折源源不断地被送进御书房，官员升迁需要批复，灾区赈灾需要拨款，开春了边关军队粮饷需要筹备……整个天齐上下的大事小事最后都集中在了一个小小的御书房处理。 诸葛瑾一目十行地扫过一本本奏折，快速地做出了判断和处理，尽快心无旁骛效率很高，忙活了一个早上才批阅了不到三分之一。 御书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郑公公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说道：“帝师大人，皇上让您休息一会儿，别累着了。” 诸葛瑾头也不抬，接着拿起另一本奏折，如机器般快速重复着打开又合上的动作。 郑公公将茶放在龙案一角，又说道：“皇上还让咱家通知帝师大人，午膳已经备好了，请帝师大人到乾坤殿用膳。” 诸葛瑾闻言手中的动作停住，掀起眼皮：“为什么是乾坤殿？” “皇上的吩咐是这样的，咱家只是负责传话的。”郑公公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诸葛瑾又批了几本，从龙椅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了御书房。 乾坤殿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大大小小的碗碟，加起来足足有几十道菜。 诸葛瑾走进来，看见轩辕钰正倚在窗边低着头不知在把玩什么，他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件青色长衫，针脚精致细密，难掩贵气。 头顶的紫金冠也换成了一支翡翠簪子，只随意地将墨发挽起，少了平日里的几分严谨，多了几分不羁，平日里带着威严的fèng眸也少了些许凌厉，多了几分随和，这样使他看起来不像是高坐龙椅一呼百应的帝王，反倒像是名门望族出来的贵公子。 这样随性洒意的轩辕钰，诸葛瑾还是第一次看到。 “皇上，臣来了。”诸葛瑾开口道。 轩辕钰闻言猛地收了手，将手中把玩的东西握在了手心，心情很不错地露出一个笑，朝她走了过来。 “朕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轩辕钰负手站在她面前，低头道。 “什么礼物？”诸葛瑾心中越来越奇怪，今天的轩辕钰太反常了，穿上了便装不说，性子也变了好多，仿佛以前的不是他，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你闭上眼睛”轩辕钰笑得有些神秘。 诸葛瑾狐疑地闭上了眼睛。 轩辕钰拉起她的手，打开她的手掌，放进了不知什么东西，说道：“可以睁开眼了。” 诸葛瑾闻言睁开眼，发现自己手掌中心躺着的竟然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像是珍珠，又没有珍珠的光滑，上面还有丝丝斑驳纵横的裂纹，颜色深蓝，带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这是鲛珠？”诸葛瑾惊讶地抬头，撞进了轩辕钰带着笑意的fèng眸里。 “这颗鲛珠是朕派人到东海一带寻来的，朕想把它送给你。”轩辕钰柔声说道。 诸葛瑾反应过来，立即拒绝道：“这么贵重的礼物，臣不敢收” 传闻东海深处生活有一种鲛人，它们身上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每当月圆之夜，鲛人便会从大海深处浮出水面，对着月亮哭泣，流下的眼泪能变成珍珠，这就是鲛人“对月泣珠”的传说。 传说鲛珠是鲛人神秘力量的结晶，以鲛珠做药引，能让人起死回生，因此它的珍贵性可想而知。 “你不是喜欢搜集天下珍奇至宝吗？为什么不要？”轩辕钰有些受伤，他知道她有搜集珍宝的爱好，便派人到处寻找世间珍奇稀罕的宝贝，前阵子好不容易得了一颗鲛珠，便立即想要送给她了。 “臣无功不受禄，当不得皇上这么贵重的礼物。”诸葛瑾仍是拒绝的语气。 轩辕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不喜欢就好，开口道：“帝师作为真的得力助手，为天齐百姓做了这么多贡献，如果连你都没有功劳，那这朝廷中还有谁有功劳？帝师cao劳国事如此辛苦，朕对帝师感激有余，便想送一份礼物聊表心意，望帝师不要拒绝。” 轩辕钰说完心中轻叹，给她送份礼物都要搬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君君臣臣，难道他们真的跨不过这条线了吗？ “为天齐做事是臣的职责所在，皇上不必感激臣，更不用送这样贵重的礼物。”诸葛瑾坚持道。 “帝师真的不肯收？” 诸葛瑾摇摇头。 轩辕钰失望地将鲛珠收了起来，fèng眸中的失落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样，笑道：“那我们先用午膳吧，朕命御膳房的厨子做了不少好菜。” 轩辕钰说完拉着诸葛瑾来到桌子旁，替她拉开了凳子，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一旁的小宫女见状赶紧上前来盛饭，小心地伺候着。 “皇上重伤未愈，不是应该多休息吗？怎么下床来了？”诸葛瑾问道。 轩辕钰闻言神色僵了僵，咳嗽了一声说道：“太医说朕也不能整日躺在床上，应该多下床走走，有利于舒筋活络……” “皇上的气色看起来确实比昨天好多了。”诸葛瑾点点头道。 “是好了一点，但朕失血过多，今早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头有点眩晕。” “让御膳房给皇上准备一些益气补血的药膳，再配合太医的药，这样好得比较快。” 轩辕钰听了不说话，只点点头。 两人动起筷子，相比于昨天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今天的菜虽然没那么丰富，但几乎大部分都是诸葛瑾平时喜欢吃的。 轩辕钰昨天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留意着她的喜好，诸葛瑾的口味咸淡适中，荤素都吃，但不爱吃太过于油腻和辛辣的菜，今天他特地让御膳房按照诸葛瑾的口味做了这桌菜，果然看见诸葛瑾眼中没有那么排斥了。 “皇上和臣一同吃饭，可是有事要和臣商量？”诸葛瑾问道。 轩辕钰眼神闪了闪，不自然道：“朕的确有一些事要问帝师，不过还是等我们用完午膳再说吧。” 诸葛瑾闻言低头吃了起来，动作优雅闲适，仿佛她才是主人般，没有丝毫不习惯。 轩辕钰受伤的是右肩膀，右手抬不起来，左手还可以动，因此吃饭时用左手有些麻烦，夹菜总要夹好几次才能夹上，一旁的小宫女见了，想上来帮忙，但没有皇上的吩咐也不敢轻举妄动。 诸葛瑾见旁边有一双公筷，便拿起来替他把菜夹到碗里了。 轩辕钰愣了一愣，随即低头吃了起来，上扬的唇角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 诸葛瑾不知道她这个“举手之劳”的动作，导致轩辕钰这顿饭吃得足足比平时多了一倍，诸葛瑾都吃完好久了，他还在磨磨蹭蹭，先看看想吃的菜，再看看诸葛瑾，那意思是帝师大人就好人做到底呗。 诸葛瑾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好拒绝，只得继续帮他夹菜了。 用完午膳后，轩辕钰提出到御花园走一走，诸葛瑾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臣还有许多奏折没处理完……” “朕知道帝师勤于政事，但人总要放松一下，帝师今早在书房里忙了一上午，朕怕帝师太辛苦了，况且朕还有些事要跟帝师商量。”轩辕钰神色自若道。 “那好吧，御花园离御书房也不远，臣待会儿可以直接回御书房。” 轩辕钰没有再换衣服，就穿着那套便装出去了，一袭青衫更衬得他俊逸潇洒。 两人一路走到御花园，顺着小道散起步来。 此时正是初春，御花园里万木抽芽，百花吐蕊，倒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朕想要再次裁军，精兵简政，帝师有什么看法？”轩辕钰双手负在身后，侧头问旁边的人。 诸葛瑾微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皇上打算如何裁减？” “我国现有的军队共一百二十万人，朕想裁减二十万人，这样既可以减少军费开支，又可以淘汰掉军中年纪大的，能力弱的士兵，提升军队战斗力。”轩辕钰说道。 诸葛瑾点点头，赞同道：“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但是皇上有没有想过，裁掉老弱士兵也会带来其他问题？” “帝师的意思是？” “士兵本就把从军当做是正经职业，每月领粮饷，若是一下子让他们退役回家，他们以何为生计？”诸葛瑾问道。 在天齐，服兵役的士兵大多都是家里穷苦的，家里孩子多，又穷得叮当响，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才会让孩子去服兵役，不但能有口饭吃，还能拿粮饷，但凡家里有些钱的，宁愿多缴些赋税也不会让自家孩子上战场，因此裁掉的老弱士兵回到家里，还要继续穷苦的生活，甚至因为年老力衰无法工作，连糊口都成问题。 “那帝师有什么方法能解决此类问题？” “臣认为皇上可以以国家的名义开辟一片土地种庄稼，让退役的士兵负责打理，每月给他们发放月钱，土地上所产的粮食用来供给军队，这样既可以解决粮饷问题，也为退役士兵提供了一个去处，同时还可以减轻老百姓的赋税负担，一举三得。”诸葛瑾说道。 到目前为止，国家军队的粮饷都是由老百姓缴纳的赋税来支付的，相当于老百姓养着军队，军队每年的开销很大，除了上战场打仗外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如果让把退役士兵集中起来种田，可以实行大规模生产，军队自给自足，老百姓就不用缴纳那么多赋税了。 轩辕钰闻言眼中一片震撼和惊喜，赞赏道：“此举甚妙朕怎么没想到？” 自古朝廷和老百姓引发矛盾和冲突，多半在赋税上出问题，赋税太过沉重，民不聊生，老百姓就要造反，现在有了这个方法，不但可以减轻赋税，连粮饷都不用全国各地到处筹备了。 轩辕钰心中一片激荡，如此绝妙的方法如果真的实行起来，天齐定会很快发展起来，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中洲大陆的第一强国 “帝师才华横溢，为朕提供了许多妙计，若朕他日有幸成为千古一帝，帝师定会是佐世良臣”轩辕钰俊脸上犹自带着兴奋和欣喜，仿佛他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的天齐国富兵强的情景，那是天齐的新纪元。 诸葛瑾闻言心中却是一惊，千古一帝？轩辕钰还想要吞并其他国家，统一天下？他竟然也有这样的野心？ 几乎每一个帝王都想将自己的版图扩张到最大，就像北冥帝，都快要进棺材的人了还妄想着吞并天齐，权势的诱惑令人丧失理智，不是得到了就会满足，而是恰恰相反，一但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 帝王有雄心固然是好事，但若是变成了野心，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皇上现在将天齐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安居乐业，若是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就已经是万古流芳的盛世明君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做人也要适可而止才好。”诸葛瑾暗喻道。 现在中洲大陆五国的实力虽然有所差异，但都不是弱国，就算天齐以后发展得快了，也不可能强大到把其他四国都吞下，再退一步，就算天齐有了实力吞并四国，也要经过一段战争杀伐，到时候战火连天，对天下百姓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轩辕钰笑了笑，没有接话，又走了一段路才开口道：“帝师认为这个方法交由谁去执行比较好呢？” 有了好点子，还得有人去做才行。 诸葛瑾不假思索道：“近日科举考试不是新选拔了一批人才吗？不由交给他们去做，一来可以锻炼他们的能力，二来这个方法也算是一种创新，由新人去做，发挥出的热情恐怕要比老臣子要高，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轩辕钰点头同意了，转头看向诸葛瑾，赞赏道：“帝师做事总是面面俱到，别人只考虑到眼前和下一步，帝师却考虑到了下下步，如此深谋远虑，真是令朕叹服”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才华，可每一次听到她提出新的计策，他还是忍不住赞叹不已，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觉得她就像是一座宝藏，只要有了她，何愁得不到天下？ “皇上过奖了。”诸葛瑾淡淡道。 “对了，上次殿试的过程中，朕发现诸葛离表现很不错，虽然比不得帝师当年，但若是加以培养，定会有所作为。”轩辕钰说道。 诸葛瑾点点头，说道：“他确实很有才华，就是性子直了些，还得多加磨砺。” “不如就把这次的裁军的事情全权交由他负责？他又是帝师的弟弟，若是做得有不合适之处，帝师也可以指点他。”轩辕钰提议道。 “这样也行。”诸葛瑾同意了。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心，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从御花园中一处凉亭里传出来，轻柔婉转，扣人心弦，都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凉亭中坐着一位身形曼妙的女子，一袭湖蓝色长裙衬托出袅袅婷婷的气质，长发轻挽，气若幽兰，女子正低头拨动着琴弦，轻揉慢捻，曼妙的琴音从她手中溢出来。 一曲毕，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了姣好的面庞，看见凉亭前站着的两个男子，稍微震惊了一下就立即反应过来了，走出凉亭盈盈俯身行了一礼：“月心见过皇上，见过帝师大人” “明小姐不必多礼”轩辕钰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原来这女子正是明月心，明月心及笄礼的时候明老宗主曾想让诸葛瑾担任明月心的教导先生，被诸葛瑾拒绝了，当时明太妃便提出由她来教导明月心，因此明月心已经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了。 “明小姐的琴艺着实精妙，但在下不解的是，现在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明小姐一曲《蝶恋花》正应时应景，但为何弹出了伤春悲秋的味道？”诸葛瑾问道。 明月心闻言惊喜地抬起头来，“帝师大人能从琴音中听出月心的所包含的感情？” 明月心被人称为“天齐第一才女”，自然有些自恃清高，虽然明面上不说出来，但内心总是觉得自己的才华无人可比，因此时常感叹知音难寻，谁想到今日竟然被帝师大人堪破了心事，不禁有些惊喜，又有些羞涩，他果然是懂她的心的吗？ 轩辕钰眉头蹙了蹙，开口道：“帝师满腹才华，听得多了自然就听出来了，明小姐不必大惊小怪。” 明月心这才从惊喜中反应过来，看到皇上已经冷了脸，有些不明所以，只得道：“是月心失礼了。” “明小姐不必介意，我们恰巧路过，打扰了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诸葛瑾温温雅雅道。 明月心见诸葛瑾给她台阶下，心中更是对诸葛瑾产生了好感，当下大胆开口道：“听闻帝师大人也精通音律，月心不才，能否邀请帝师大人合奏一曲？” 诸葛瑾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淡淡道：“明小姐定是误听了传言，瑾对音律只会欣赏，算不上精通，恐怕要辜负明小姐好意了。” 明月心脸上又开始五颜六色了，上次及笄礼上诸葛瑾拒绝做她的教导先生，已经让她丢了一次脸，现在又一次拒绝她，以明月心高傲的性格怎么允许？ “帝师大人是觉得月心的琴艺太差，不屑于和月心合奏吗？”明月心说着眼中似有委屈，楚楚动人。 “明小姐多虑了，瑾没有这个意思。”诸葛瑾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难道明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吗？上次她拒绝当明月心的教导先生，明崇光那老头也曾用过类似的话来激她，明家是财大气粗没错，可他们凭什么觉得只要自己开了口，别人就一定会答应？不答应就是看不起他们？诸葛瑾偏偏不吃这套 “那帝师大人……”明月心还想再开口，便被轩辕钰冷冷打断了。 “帝师还有事要忙，没时间陪明小姐风花雪月，明小姐自便好了。” 毫不留情面的话令明月心脸上更加难看了。 轩辕钰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当先走了。 “告辞”诸葛瑾对明月心辞别一句，也走了。 明月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 “帝师当真欣赏明小姐？”轩辕钰见诸葛瑾跟上来，转头问道，声音里有赌气的意味。 “明小姐的才华确实值得称赞。”诸葛瑾实话实说。 “但在朕眼里，她不及帝师万分之一”轩辕钰脑中一热，便脱口而出了，说完又急忙补上一句：“她的才华只能舞花弄月，而帝师的才华却是安邦定国的大计，她当然比不上帝师。” 诸葛瑾听了，也不甚在意，轩辕钰对明月心一点好感都没有吗？明月心身上还有“fèng命”一说，若是今后真的当了皇后，岂不是很不受轩辕钰待见？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 一条路走到分叉口，诸葛瑾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臣该回御书房处理奏折了。” “那帝师慢走”轩辕钰说道。 诸葛瑾回了御书房，又忙活了一下午。 －－－－－－题外话－－－－－－ 人家发了一个章节公告，关于更新时间变动的问题，亲们看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