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苇泽关五姐妹结义

    　　段婉曦、燕无双、薛雨晴一路劳顿，睡到次日已时正中（十点）方才相继起身。杜君雁、苏冰心已经收到捷报，一早便赶来伺候她们梳妆打扮，然后一起来到柳月娥房中。六个女子围坐一处，听段婉曦、薛雨晴把一路的见闻、经历，如数家珍地说与柳月娥听。

    　　柳月娥此前已听杜君雁、苏冰心讲过京师之行的大致经过，只是她们重在陈述前因后果，理清脉络之余不免枯燥乏味。段婉曦、薛雨晴两个活泼好动的少女却把每个事件的具体经过像讲故事般，绘声绘色地演绎出来，让柳月娥听得十分尽兴，几次入迷得连给孩子喂奶、换尿布都忘了。听到最后，不禁叹道：“众姐妹此行历尽危难，惊心动魄，使人如饮醇缪，回味无穷。”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走到窗边，远眺天际，自言自语，“如此奇遇壮举，恐难再现于后世矣！”言下颇有失落之意。

    　　“jiejie不必惆怅。”段婉曦听出柳月娥话中的情绪，便起身说道，“乱世必出英雄。父亲义旗高举之日，便是我辈大显身手之时。纵横天下，来日方长，何愁无用武之地？”

    　　柳月娥心下稍宽，转过身来，拍着段婉曦的肩膀笑道：“他日若得驰骋疆场，定国安邦，方不枉我等姐妹来此人世走上一遭！”

    　　“正是！”杜君雁、苏冰心、燕无双、薛雨晴听了这话，都被激起了胸中豪气，同声附和。

    　　柳月娥又想到一件事，对她们五个说道：“月娥幼年游学涿州，尝闻汉末刘先主与关张二将桃园结义之事，钦慕已久。今你五人联手除jian，大闹京城，风雨同舟，一路相伴，如此旷世奇缘，弥足珍贵。何不便效刘关张之事，义结金兰，并肩携手，助汤公成就大业？”

    　　柳月娥一席话，道出了五个女子共同的心声。五个月来，她们一同经受了各种严峻考验、战火洗礼，早已凝结下了无比深厚的手足之情。杜君雁、苏冰心、段婉曦、薛雨晴自不待言，就是习惯了孑然一身、冷漠孤傲的燕无双也早已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打心眼里渴盼有一个充满温馨亲情的家。对于柳月娥的提议，自然正中下怀。

    　　段婉曦看大伙都没意见，便道：“既是如此美事，便请jiejie一同结拜。”

    　　出乎意料的是，柳月娥却没马上答应。她沉吟了一下，对段婉曦道：“你我义气相投，本当从命。只是众姐妹于刀光剑影丛中，九死一生之际，各尽所能，突出重围，月娥卧床待产，未能共此患难，实难忝居金兰之列。望众姐妹见谅。”

    　　“这如何使得？”薛雨晴急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既是大伙儿结义，岂可独缺jiejie一人？”

    　　燕无双道：“无双虽与jiejie相识未久，早已心悦诚服，义气相投。结为姐妹，有何不可？”

    　　苏冰心也道：“月娥身在太行，心系姐妹安危。虽未共赴危难，而心同在，与亲身出力并无二致。何必介怀？”

    　　柳月娥道：“众姐妹一番好意，月娥感激不尽。只是眼见婉曦、无双、雨晴用命搏杀，历尽生死，月娥未能身先表率，忝居长姐之位，终究受之有愧。歉疚之心，并非他人所能排遣。但得结义之外，与你等情如手足，同著功勋，于愿足矣。”

    　　五个姐妹听柳月娥说得句句在理，一时都陷入了沉默。杜君雁便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月娥既心意已决，我等若再勉强，不免有伤情分。便依你之言，只我五姐妹五个，择日祭天结义。云娟娘子贵为长姐，德高望重，虽远在关中，众姐妹奉之为尊，必无异议。”

    　　当下五个姐妹自报生辰，序了年齿，杜君雁二十四岁居长，苏冰心二十二岁为次，段婉曦十九岁第三，燕无双十八岁第四，薛雨晴十五岁是为最小。燕无双、薛雨晴又巧都生于三月。柳月娥便提议，将吉日定在燕无双的生日——三月十八这天。

    　　隔日，完成了井陉之战善后工作的吴信、罗大刚率虎翼军先后班师返回。柳月娥将上项事都跟他们说了，吴信、罗大刚都很高兴，命执事人员根据众姐妹的设计，连夜带人张罗，很快布置停当。

    　　三月十八日早晨，阳光灿烂，满山桃花盛开。苇泽关点将台上，摆起一桌香案，供奉三牲祭品，点燃三柱信香。吴信、罗大刚、段宗扬、侯世昌和柳月娥作为见证人，登台就坐，赵栓柱和虎翼军大小将士环列四周，关内的男女老幼得到消息，也纷纷赶来围观，共同见证这一神圣的时刻。

    　　辰时正中（八点整），杜君雁、苏冰心、段婉曦、燕无双、薛雨晴五个姐妹各着盛装，依次来到台前，向五位见证人和三军将士抱拳行礼。五人回了礼，主持人吴信朗声道：“八方共域，异姓一家；天星地曜，齐聚辉光。古昔管鲍之交，佳话流芳；今日五女结义，美誉远扬。兹有杜氏君雁、苏氏冰心、段氏婉曦、燕氏无双、薛氏雨晴，患难相扶，情投意合，结为金兰姐妹，同心戮力，匡扶社稷。特此歃血为盟，祭拜天地神灵，布告三军将士，实所共鉴！上酒！”

    　　赵栓柱率两名亲兵，端着一坛汾酒，托了五个大碗上台。罗大刚接过酒来，亲手倒满五碗，让赵栓柱端到五女跟前。杜君雁为首，五姐妹依次拿起托盘上的绣花针，刺破无名指，将血滴入五碗酒中。待鲜血全部融化，各端了一碗，面对香案，提起裙裾，单膝跪地，举碗向天，由段婉曦领誓：

    　　“念杜君雁、苏冰心、段婉曦、燕无双、薛雨晴（各人自报），生虽异姓，因缘相聚，共死生于同仇，见真情于危难，誓愿义结金兰，从此生死相依，并赴国难，除暴安良，必无二志。有渝此盟，天诛地灭！”

    　　杜君雁、苏冰心、燕无双、薛雨晴齐声道：“生死相依，并赴国难，除暴安良，必无二志。有渝此盟，天诛地灭！”短短二十四个字，中气十足，铿锵有力，豪情壮志，直冲云霄。五姐妹宣誓完毕，举起五只大碗，有力地碰在一起，端了起来，仰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薛雨晴年纪小，汾酒浓厚的气味呛得她一阵恶心，但这碗结义的酒无论如何不能出丑，便屏住呼吸，当成白水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砰砰砰”五只大碗被同时摔到地上，化为碎片。吴信、罗大刚、段宗扬、侯世昌、柳月娥和在场的众将士无不热血沸腾，击掌称快。

    　　“歃血毕，金兰姐妹对行八拜之礼！”吴信“一声令下”，五姐妹围成一圈，各自面朝其他四人，在众将士的注视之中，同时下拜。这八拜乃是魏晋以来形成的结义之礼，分别代表古人的八种情谊，即管鲍之交（管仲和鲍叔牙）、知音之交（俞伯牙和钟子期）、刎颈之交（廉颇和蔺相如）、舍命之交（羊角哀和左伯桃）、胶漆之交（陈重和雷义）、鸡黍之交（元伯和巨卿）、忘年之交（孔融和祢衡）、生死之交（刘备、关羽、张飞）。

    　　段婉曦拜完起身，对四姐妹说道：“愿我等姐妹，同心同德，至死不渝。”

    　　“同心同德，至死不渝！”杜君雁、苏冰心、燕无双、薛雨晴齐声附和，纷纷伸出双手，高高叠起，十条胳膊纵横交错，五颗玲珑剔透的心在这一刻紧紧相连，融为一体。围观的将士和百姓们再次拍手欢呼，对五姐妹致以热烈的祝贺。苇泽关和它的军民们共同见证了这一激动人心的历史时刻。这座号称“万里长城第九关”的天下雄关，后来被改名为“娘子关”，以纪念五位巾帼英雄义结金兰的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