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长春宫誓师
十月二十六日，寒潮过后的关中大地一派银装素裹，连平日里水流湍急的黄河都结上了厚厚的冰。距离黄河仅二十余里的的长春宫（今陕西省大荔县朝邑镇东北寨子）外，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场决定大汤未来走向的誓师大会即将开幕。 宫门外的广场上，搭起了三丈高的将台。台上正中，大书“汤”字的锦绣帅旗在寒风中傲然挺立，高高飘扬。帅旗下供奉着关公神像，摆放三牲祭品，插着三柱信香。千牛卫中郎将刘德威手捧黄布包裹，大木匣盛放的帅印，内侍监王德捧着封诰文书，立于大旗之下。太子段宇璜、长公主段云娟、尚书左仆射高文通、侍中景廉、御史大夫郭崇、尚书左丞刘弘毅、吏部尚书郑泽慷、大理寺卿杜君雁率领在京四品以上文武官员二十多人两边肃立。数百名千牛卫士和皇家仪仗队、鼓号手层层环绕，一派庄严肃穆。 台下正中，八百名黑衣玄甲，各负长弓的精锐骑士，在柳月娥、燕无双、翟长孙三人的率领下站在最前方，初出茅庐的薛施雨和龙向风等二十位弟兄，一百名从黑衣团里选拔出的女兵也赫然在列。玄甲军的身后，跟着史大奈率领的四千骠骑。外围，陈禹、王著、程名振、秦武通等众将各率所部主力，列成整齐的方阵，站在刺骨的寒风中，鸦雀无声，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台上。 “时辰已到，天子拜帅！”司礼官高声唱起，战鼓擂动，号角齐鸣。在雄浑的鼓号声中，段思廉身着玄色朝服，头戴十二旒，左手牵着段婉曦、右手牵着彭鼎辉，皆是一身戎装，腰悬佩剑，一步步登上拜帅台。 内史监王德打开诰封文书，宣读了拜段婉曦为河东道行军元帅、彭鼎辉接任行军大总管的命令。段婉曦、彭鼎辉顿首受诏后，段思廉从刘德威手中接过帅印，分别授予段婉曦、彭鼎辉二人。又特赐段婉曦尚方宝剑，授彭鼎辉斧钺节仗，并口谕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今以专征之权特授二位。河东官吏士民，统由婉曦节制，正明副之。大军攻防进退，由尔等临机制变，朕不遥制。诸将触犯军法当死者，可径行诛之，无需上奏。” 段婉曦、彭鼎辉齐声道：“陛下托付之重，臣当效死以报！” “拜帅毕，请行军元帅发号施令！” “遵旨！”段婉曦站起身，面向诸将，用洪亮的声音、威严的语气，对台下的数万将士说道：“大汤三军将士，刘茂忠连年南侵，为朝廷之患，天下之害！段婉曦今日奉诏讨贼，举国精兵汇集于此。是役胜则大汤兴，败则天下亡！除了背水一战，我们别无选择！诸军将士，皆需服从号令，努力向前！”她当众捧起尚方宝剑，继续道，“天子所授尚方宝剑在此，诸军若有不尊号令，临阵脱逃者，即以此剑诛之！若本帅有临阵脱逃之举，或是不能战胜敌军，你等也可以此剑取本帅首级！” 此言一出，三军将士一片哗然。左武卫大将军陈禹上前一步，禀道，“元帅将自己置于尚方宝剑的监督之下，以身先士卒，激励众将一往无前，我等佩服。但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战而不胜就要以身试剑，未免太过严苛。请元帅三思！” 陈禹的话代表了多数将士的意见，众人纷纷附和道：“请元帅三思！” 段婉曦断然道：“本帅已经有言在先，大汤已无再败的余地！我此举就是要告诉全军上下，我们已经破釜沉舟，只许胜，不许败！打不赢，我们就只有血洒疆场，马革裹尸而还！本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众将不必再劝！接下来，请副帅宣布军令！” 彭鼎辉迈步上前，朗声对众将士道：“用兵制胜，军法先行！王师讨贼，当恪守法度，不得懈怠。有违令者，按七禁令五十四斩施行！七禁令者，轻军、慢军、盗军、欺军、背军、乱军、误军。五十四斩者，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按不伏（悖军）者斩！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慢军）者斩！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懈军）者斩！……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误军）者斩！王法无亲，军令无情。赏劳罚罪，并不徇纵。” 彭鼎辉宣读军令完毕，全军上下登时鸦雀无声，军容整肃。 段婉曦转身禀奏道：“陛下，军令已肃，请旨誓师！” 段思廉道：“开始！” “是！” 段婉曦命人点燃信香，召诸将上台，一起来到关公神像前，单膝跪地。段婉曦取过一支金鈚箭，举到眼前，对着关公神像大声道：“关王在上，婉曦奉诏讨贼，必当力摧强敌，克复河东，保一方安宁。伏乞英灵明鉴，佑我大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婉曦与三军将士，誓与刘贼决一死战，不胜不归！若背誓言，有如此箭！”说罢，两手用力，“啪”的一声，金鈚箭从中折为两段。 诸将见状，都是热血沸腾，胸中豪气顿生，齐声道：“决一死战，不胜不归！”台下最近的玄甲军将士们最先听到，也高声喊道：“决一死战，不胜不归！决一死战，不胜不归！”一传十，十传百，这铿锵有力的八个字传遍了在场的数万将士。 “决一死战，不胜不归！决一死战，不胜不归！”雷鸣般的喊声，带着数万将士的同仇敌忾之气，借着凛冽的寒风，飘过了结冰的黄河，传到了对岸的蒲州前线。蒲州城中叛军听得，都开始慌乱起来。雷声来了，暴风雨还会远吗？ 紧接着喊声的，是“咚咚”的战鼓和“呜呜”号角声。早已热血沸腾的汤军鼓号手门提起了全身力量，奋力擂响进军的大鼓，吹响了进军河东剿灭刘茂忠的集结号。 段婉曦拔出长剑，向前一挥，高声下令：“出发——” 在雄浑的鼓号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中，三万将士催动战马，迈开步伐，在各自官长的带领下，整齐有序地离开广场，踏上了进军河东收复失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