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先把我们送出去再死啊！
遭受重击，林惊尘颓软地倒了下来，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撑着地，将许欢颜完全护在怀里，指尖触到一抹微凉，他怔怔地看着光华黯淡的古剑，眸底泛着盈盈水光，在几近透明脸颊滚落。 他低喃：“没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再见这把剑！” “师傅！” 凝烟大惊，颤抖地松开手，踉跄两步，已经摔到了地上，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泪水混着泥土滚落，娇俏美丽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拉住林惊尘几近幻灭的手，刺骨的冰凉让她心尖一颤。 竟然连实体都无法维持了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林惊尘出现于此乃是以幻灵之体，温养数百年，他的灵魂渐渐完整，明明只差一步，却走到了更为艰难的地步，若是今天林惊尘幻灵之体消散，那便再无存活可能，飞灰湮灭，永不超生。 凝烟眼底的惊恐漫了上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越发虚弱的林惊尘，浑身颤抖得厉害。 林惊尘艰难地攥着许欢颜脖子上挂着的碧玉珠，手心温润，淡淡的光芒穿透他的手，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得那浅笑越发温润安然。 “我想再看她一眼！”嗓音虚弱，林惊尘已是奄奄一息。 许欢颜微怔，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林语溪，可如今碧玉珠内部封印才打开了一层，她也没有把握能进入，更何况林惊尘还是她的一生之殇呢？ 然而，眼前景色一晃，镜花水月，浮生过往一一掠过，眼前竟然出现了林语溪淡漠的影子，白衣黑发，眉目清冷如寒泉，静静地站在那，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眼底闪烁的流光。 许欢颜身侧，林惊尘身形俊美无匹，飘逸如冰雪的无瑕容颜依然从容不羁，却在眼底逸出些许迟疑。 时光远去，斯人依旧，而我却是亡灵一抹，即将逝去。 林语溪却是毫不含糊，涉水而来，涣涣似冰雪初融，眸间噙着浅笑，直接抱住了那个尚在发怔的男子，头靠在他肩头，嘴角勾起满足的弧度，语调慵懒如歌，仿佛风都变得温柔了。 她说：“林惊尘，好久不见！” 我多么想和你再见一面，哪怕只能说一句好久不见！ 林语溪眼底的盈盈水光终于晃了出来，滴在他肩头，沁湿了林惊尘衣物，灼得他肌肤火辣辣的疼。 “好久不见！”林惊尘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永不分离。 原来，这一份牵念，在时光长河里冲刷了千年，并未冲淡，只是归于平静，如今汹涌而来，说出口的不过四个字。 设想过千万种再见的可能，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相拥寒暄，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 林惊尘身影渐渐淡去，他的灵力即将散尽，已经无法留在玉珠空间，自他完全消失，林语溪眼底的泪落下，却坠在地面绽开数朵凛凛水花。 许欢颜定定地看她一眼，也抽离了这片空间，醒来却看到凝烟扑进了林惊尘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师傅，烟儿会听话的，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也不会随便杀人，求您别离开我，别丢下烟儿呀！” 林惊尘的身体恍若冰雪消融，点点荧光飘散，恍若阡陌飞雪，伴着花瓣凋零，美如仙境，连天上月宫清辉都掩盖了去。 已经只剩下模糊轮廓的手抚过凝烟如云秀发，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安慰道：“烟儿，辛苦你了，是师傅对不起你呀，若是早发现也就没有这些事，是我太自私不曾顾忌你的感受。。” “不是的！”凝烟拨浪鼓似的摇头，抽抽噎噎说不出话了。 “放弃那不能实现的执念，好好活下去，也别再哭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林惊尘眼底灼灼，却是用尽了浑身最后的力气，化作一抹流光随风而逝。 凝烟指尖伫立着点点荧光，瞳孔猛地收缩，光中藏着林惊尘淡若莲花的笑，遗世独立，最后化为虚无。 她怅然，相逢的喜悦被汹涌而来的失落掩盖，眼底灼灼光华慢慢黯淡下去，她的面容亦如蔷薇枯萎，毫无颜彩，身体迅速委顿，也如林惊尘那样变得透明了。 凝烟看着许欢颜，指尖点在她眉心，纯净的玄气没入她身体，她苍白的脸渐渐恢复红润，但凝烟却越发苍凉，身体单薄，唇边的笑纯白如栀子，也衬得那嗓音更为虚弱。 “许欢颜，没有杀了你真的很不甘心啊！” “。。”你丫能不能说点好的？ “可是现在已经没用了，师傅不要我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这些玄气就送你了，好歹还能吊着你一口气，别客气！” “。。”我有客气的余地么？ 苍天桃木里没了林惊尘这根主心骨，已经现出了坍塌迹象，许欢颜背靠着它，一波接一波的震动晃得她有些头晕，花坛边数百颗泛白的眼球化成一滩浓稠的白色液体，还有guntang的热气冒上来，将泥土灼出了数百个洞，密密麻麻的，看得人慎得慌。 许欢颜感受到丹田内的那股暖流，冲淡了四肢的寒意，她静默片刻，“凝烟，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别急着死呀！” 凝烟恍惚，看着许欢颜欲言又止，桃树轰然倒塌，血色花瓣凋零，漫漫桃源一阵剧颤，枯枝横陈，绿叶枯萎，远处湖光山色泛滥，凝烟惨然一笑，嗓音宛若绝美的吟唱，“我死意已决，你不必劝我，更何况我本是幻灵，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执念，如今执念逸散，我已无力继续。” 许欢颜继续默然，“。。”其实我不是想劝你别死，亲，能不能先把我们送出去再寻死啊，做事要有始有终，不然你这么多玄气就白费了，有木有啊！ 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但凝烟已经化成一缕微风拂面而过，悄无声息。 地动山摇，怨气冲天而起，将地面扯出一条裂痕，湖水灌了过来，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没有凝烟玄气的支持，这片空间都坍塌了，剧烈的颤抖将他们全都震上了半空。 许欢颜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之际，她看到了一抹白衫，就再也移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