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错过便成永恒
“什么？”潘灏天懵了，脑子像是突然生了锈，反应不过来，不能明白她的话。 什么叫迟了？他们还真实地相视而立，怎么会迟呢？ 许欢颜看着他俊逸风流的眉眼，心有所感，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还是这样招人，那眉间对她的情意做不得假，只是物是人非，她已非她。 她瞥了一眼后面的人，并未看到潘灏远，心神微暗，难道是伤得太重所以出不来？将这个疑惑暂时抛诸脑后，声音低沉而坚定，“潘灏天，我没有动手伤潘灏远，你信么？” “我。。”我信两个字几欲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活生生地吞了下去，他其实是不信的，明明说一个谎就能哄得她开心，可就是说不出口。 “谢谢你不愿欺骗我，若你说信，我只会觉得你在逗我。” 许欢颜笑了笑，歪着头，做思索状，过了好久才说话，“虽然那两道剑痕很像我的手法，但真的不是我动手，我若是动手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更何况，我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就连今日之事，也和我无关，我确实只是来看一场好戏，现在戏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越发平静，凝着潘灏天眉眼间的哀伤，并不闪躲，反而攒出一抹安慰的笑，“我们各回各家，洗洗睡吧。” 见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要走，潘灏天下意识地伸手拦她，“颜儿，别走。” “没用的，我们纠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断个干净了，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得不到的执念，我想你该想清楚了，我们的恩怨越结越深，回不去的。” 许欢颜眼里朦朦胧胧，一层水雾弥漫，潘灏天的俊颜也不甚清澈，她粲然一笑，挣开他的手，说了再见。 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她抬手捂着心口，那里闷闷的疼，面上装的再好再平静，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迷糊了这么多年，终于认清自己的心，却是要说再见的时候。 她不是怀香，不是玉竹，无法像她们一样爱得纯粹，爱得奋不顾身，她是许欢颜，是背负着太多仇恨太多怨念的许欢颜，当断即断，越是纠缠，越是深陷，害人害己，伤身伤心。 林雨诗不死心，隐没的身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匕首照着她的后心扎下去，结果并未出人意料。 和前几次一样，匕首连许欢颜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她钳住手腕。 林雨诗吃痛，却恨恨地瞪她，“为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很蠢的问题。”许欢颜手上微一用力，捏得她痛呼，手便松了，足尖一挑，将落下的匕首提起，左手握住，故意用刃尖拍了拍林雨诗的脸颊，吓得她花容失色，其他人也是惊呼想要上前抢人。 “你们吓到我了，若是手抖伤了人可就不好了。”她含笑带媚的眸光滑过他们，看到了深深浅浅的关切，以前相见就掐架的两拨人，竟也这么融洽了。 沧海桑田，人事易变，当年仇敌变作今日难兄难弟，昔日绝配今时却不得不走上这条敌对的不归路。 许欢颜勾了勾唇，湿漉漉的眸光凝着林雨诗，冷笑道：“我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就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不想杀你，你也别逼我，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很清楚吧？” 她把玩着匕首，这种害人性命的东西在她手里却如玩物，林雨诗干干地咽了咽口水，远远地见过许欢颜浑身浴血，身侧簇拥着无数朵血色妖花，指尖一点，漫天血色化作凛凛小剑，惨叫不断，那种场面，看过一次就再难忘记。 “看你也知道怕了，那我就不再折腾你，下一次可没这么好了。” 许欢颜松了手，淡淡地瞥她一眼，抛上半空的匕首猛地坠落，直直地插入松软的土中，惊得林雨诗出了一身冷汗，跌在地上。 她唤了声半夏，转身离开。 半夏迟疑了一下，微冷的眸光滑过潘灏天满是失落的脸，勾唇淡笑，“潘灏天，你看到天上这两朵云了么？” 今夜，天空的云层厚重，重重叠叠，将稀疏月光尽数遮去，林子里很暗。 “你想说什么？”潘灏天瞟了一眼天幕，对他没有太多好脸色，语气十分不耐。 半夏并不在意，“两朵云虽然一齐移动，看似轨迹重合，其实不然，终有一天会错身而过，谁也不属于谁。” 潘灏天微眯了眼，“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纠缠她了，错过，便成永恒，再无回头的可能，因为，”半夏顿了一下，慢慢走远了，夜风吹来他飘忽的话，“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潘灏天心神剧颤，如遭雷击，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远，半夏急切地追上走得很快的许欢颜，那两个身影重重叠叠，仿佛成了一个人。 一遍遍念着这句话，再也压不住心头那股悲伤，“哇”地吐出一口血，他半跪在地上，谢绝别人的关心和搀扶，朗朗笑声变了调，凄楚仓皇。 潘云清就站在他身前两步开外，看着他推开所有的援手，任由自己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眼里的悲伤逆流成河，她擦了擦眼睛，再不停留，决然离去。 林雨诗拔出匕首，一边擦着沾着的泥土，一边想着许欢颜，冷不防将手指割破了，看着涌出来的鲜血，有些不安。 潘灏烈拿起她的手指含在唇间将血迹舔去，关切道：“你怎么了？” 林雨诗攒出个笑，冲他摇头，再看了一眼满心失落的潘灏天，眼神又暗了几分。 脑子里是许欢颜临走前看潘灏天的那一眼，她无法形容那个眼神，光华潋滟却没有灵魂，没有焦距，仿佛将一整个雨季的水全攒在眼里，水光厚重阴沉，却又逼仄压抑，但就是流不出来。 她想许欢颜应该也难过，也是喜欢潘灏天，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绝望的眼神呢？她从未看过许欢颜那样失魂落魄还强颜欢笑的样子，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撮合他们呢？ 这个念头被潘灏烈果断毙掉了。 昔日金童玉女，如今陌路相杀，已经很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