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7
“顾南？”试探着唤了声怀中人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他闭着双眼，就那样躺着，有些安详，仿佛之前的惨斗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顾南，醒醒。” 庄寒有些急了，他的好耐性在顾南面前，似乎从未发挥过作用，大力摇晃着怀中的人，仿佛这个人只是睡着了，只需要用力一些，大声一些，就能唤醒，“顾南，顾南！别这样好不好，求你了，不要……这样……” 话语中的哭音没有唤回顾南，反倒是让一直昏迷的陆正彦醒了过来，捂着疼痛的后脑和不怎么好受的胸口，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想问出口的话，在看到庄寒和他怀中沉睡之人的时候，停滞了，他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那个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顾南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若是如此不堪一击，那还不知得死多少回，可……如果不是，庄寒的表情怎么讲，那个冷冰冰，谁也不屑的家伙，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顾南……”他爬起身，半跪在庄寒面前，低头看去，顾南的脸颊惨白，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庄寒，我们还是打120吧，也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庄寒……”想要安慰，却又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好靠着墙边，也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他们。 “顾南不会死。”庄寒猛然出了声，不知是在说服谁，“我会救他，无论多少次，无论多么险恶，我都会救他。” 陆正彦没有开口，对眼前这二人的关系，他一直好奇，却也从未问过顾南，只是从只字片语中知道，庄寒曾是他的学生，但并没有从X市民族大学正式毕业，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从学校离开。 一直以来，陆正彦以为，顾南对庄寒是师长对晚辈的愧疚，也许当年没能让他顺利毕业是顾南的心病，可今日，他觉得自己全错了。是他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顾南从来都不曾觉得愧对庄寒，反倒是庄寒……陆正彦看着眼前不愿放弃的人，庄寒对顾南……才是愧疚吧。 “我不会让你死。”庄寒低声喃喃着，他的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无论付出怎么代价，阴曹地府，恶灵人间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活着……顾南哥哥……” 顾南……哥哥？陆正彦猛然抬头，盯着神情恍惚的庄寒，他们不仅仅是师生关系？但没等他细想，另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顾南的指尖在听到那四个字后，微微颤动一下，随即是手腕，胳膊，最后整个手臂缓缓抬起，从背后拽住庄寒头发，闷闷的声音从被庄寒死死抱住的人口中发出，“你再抱紧点，我就算没被扎死，也被憋死了。” “顾南！”陆正彦欣喜的叫喊着，手脚并用爬到他二人身边，拍了把还在发愣的庄寒，“快放手，你想憋死他啊。”边说边用掰的将顾南从庄寒怀里挖了出来，拖到墙边靠着。 “怎么样？” 顾南的脸色较之前能红润些，但还很虚弱，他笑了笑，“除了浑身上下疼以及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外，都还好。” “你小子，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回不来！”陆正彦没忍住捶了他肩膀一下，听到顾南嘶的一声，又忙骂自己混，怎么忘了。 “本来是要见阎王爷的，只是……”顾南的目光越过陆正彦，落在还跪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的庄寒，只是他听到了一个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听到的称呼。 大家都好，陆正彦的心里也轻松许多，直嘀咕着还好，还好，都在，都在，随即话锋一转，都在个头啊，“吕静呢？这丫头人呢？” 此话一出，顾南似乎想起什么，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陆正彦忙上前搀扶道，“你的伤，还不小心点。” 吕静…… 顾南看着从房内地上一直蔓延到门口的黑沙，缓缓挪动步子，向门边走去，在走道，距离313宿舍不远处躺着一张人形符纸，微风拂过它的一角，却没能将它移动。 顾南的步子缓慢却坚定，他推开扶着自己的陆正彦，忍着全身疼痛，步步向前，仿佛这件事只有他才能完成。 “呵……”轻笑一声，捡起地上符纸，他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站立，只能靠着墙壁，慢慢坐在地上，低着头，大口喘着粗气，握着符纸的手越收越紧。 “顾南……”陆正彦站在他身边，也不知应说些什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话怎么这么欠。思来想去正要开口，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经历了方才那些事儿，这突然而至的铃声险些没将他吓出个好歹。 谁TM这个时候打电话，要不是紧要的事儿，他陆正彦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电话接通，“啊，局长啊，我在，我在，就在学校。” 他看了眼顾南，那副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缓不过来了，先找个地方接电话，得罪领导这个事儿可就…… “哎，我明白，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回去给你慢慢汇报。”随着陆正彦走远，声音也低了下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总是要给上面说一说的。 楼道又恢复安静，顾南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坐在这里，宿舍楼下聚了那么多学生，包含吕静在内，又有两人失踪，校里领导应该已经到了，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肯定会被询问一番，要早些想好托词，这些鬼怪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他就是动弹不得，明明知道要起来，可整个人就是僵在那里，一丝气力都没有。 “走吧。”没有听到脚步声，也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庄寒拉过他的胳膊，说道，“不能在这里。” 顾南仰头看了他一眼，扶着墙，一点点起身，他的身后，在雪白的墙上留下一道血痕，庄寒眉头皱了皱。 “走。”没等回过神，庄寒就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抱在怀里。 “放我下来！”强忍着身上痛楚，顾南坚持说道，“我自己能走。” 庄寒没有理会，只是抱着他的手更紧，生怕不小心，会摔到一般。 “我说庄寒，你还是乖乖放我下来。”顾南在他怀里挣扎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接受这个人的帮助，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抱紧我。”听到这话的顾南猛然发现，他们并没有往大门走，而是一路来到了三层的卫生间，“你要干嘛？” “从这里离开。”话语冷静，行动却绝不冷静，顾南意识到这个家伙恐怕打算从窗户跳下去。 “我说……”顾南才张开嘴就听到庄寒说了句，“抓紧。”想也不想的揪住他的衣服，落地的刹那，只觉得浑身被震得更痛了，“我说，为什么不从大门走……” 陆正彦瞧着空荡荡的楼道，一双眼睛睁得险些没凸出来，谁能告诉他，不过接个电话的功夫，那两个人怎么就失踪了，这让他一会儿同赶来的局长怎么交代，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说都说不清了。 其实，庄寒没有从大门离开是个正确选择，此时的五号女生宿舍门口，除了原本的学生外，还有其他看热闹的，得到消息赶来的记者，忙不迭应付这些事儿的学校领导以及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才赶到的湘西区公安局局长付柯。 “什么情况。”挤过层层人群，好不容易站到宿舍门前，付柯冲已经焦头烂额的校长钱锡政吼道，“这些人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疏散了，别都围在这儿了！” “付局。”从宿舍大门钻出一个脑袋的陆正彦瞧见他，“这边。” 又瞪了钱锡政一眼，“别愣着了，快点让人把学生疏散了，这点事儿还要我教你吗！” 钱锡政擦拭着额上的汗水，冲身边几位老师道，“快让学生回去，别都挤在这儿了。” 付柯走进宿舍，吵杂的声音挡在外面，反倒显得这栋宿舍楼有些阴寒，他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闹得这么大？” “付局，我也是不想，但事发突然，只能如此了。”陆正彦边说着便将付柯带到三楼，“好在事情结束，什么也没留下，就算有人想传闲话也无从说起。” 付柯看着313宿舍前一片狼藉，桌椅倾倒断裂，书本被撕成碎片散了一地，但还好没见血迹，还算干净，“让人尽快把这里清扫干净，任何人对今天事不得议论！给学校老师都打好预防针！” “我明白。”陆正彦点点头，维稳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学生知道学校出了个怪物，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那个……”付柯转身走了两步，猛然想起什么，“上次你说的那个顾南，在哪儿？” “这……”陆正彦面露难色，这个人现在在哪儿他虽然多少能猜到，只是……恐怕现在不宜打扰啊。 此时校外，庄寒抱着顾南，一路狂奔，顾南这幅样子，若是叫出租，恐怕会被司机误会，但如果不做什么，恐怕…… “怎样？”他有些担心，刚才的冲击对平常人无所谓，但对顾南却不同，那鬼怪消失之前可是用发丝将他身体刺穿，虽然伤口细小，但体内器官多少都有损伤。方才能够站起已是奇迹，情况不会变好，只会越来越坏。 “恩？”顾南懒散的应了一声，他的无力让庄寒下了一个决定。 趁人不备，一个侧身钻进一旁草丛，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纸，放在地上，手掌按压其上，那符纸仿有灵性，将庄寒手上原本的鲜血吸在纸上。 庄寒看了眼顾南，冲那符纸道，“喝够了，就出来吧。” 符纸动了动，猛然从他手下逃离，在空中转了几个弯，从中破开一个小洞，洞口越来愈大，一双全然不是人类应有的爪子扒住了洞口，随即露出真颜，一个鸟头兽身长者翅膀羽毛的动物走了出来。 它抖了抖身上羽毛，漆黑的眼珠盯着庄寒看了看又瞧见一旁的顾南，张了张口，竟吐出人类语言，“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庄寒，你还能救他几回。” “无论多少次，我在所不惜。” 听他说得笃定，神兽也不好多言，毕竟人类的事，自有人类决定，“上来吧，载你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