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献祭之夜
“飘，最近几天外面有点事，父亲要出去一段时间不回来，要乖乖听母亲的话哦!” 高大的布衣男性揉了揉飘的脑袋，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小女孩。 “嗯，飘会听话的！” 其实这个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很顾家性格也蛮温和的，也许是过去是贵族的原因，身上比起同村里的人要多出几分文雅气质。 小女孩则冷眼旁观这温馨的一幕，目光聚焦在飘身上，比起去赢得本来就不喜欢她的父母的宠爱她更在意meimei一点。 用后世的用词来说就是“妹控”！ “那，回来后给飘念书做奖励。” 年长的女人、女孩、幼女，目睹她们的亲人离开。 门关上之后，小女孩毫不犹豫地找了个角落缩起来发呆，这是过往的经验告诉她的，在父母、那两个人在的时候离meimei远一点，不出声当个透明人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极有可能挨打，挨打很疼的，那属于人类的本能让她逃避这痛苦。 更关键的……每次被打后，meimei都会露出难过的表情，就算她到外面找些奇特的叶子之类给因身体不好无法外出的meimei她也不会笑，而是露出另外一种她看不懂，却让她难受的表情。 自发现这个之后，她就很乖巧的躲起来，不到那两个人面前讨打。 她不想meimei难受。也不想自己难受。 那边，给母亲努力卖萌的飘也默契地没在母亲面前做出去找小女孩玩的行为，她明白母亲会生气，一生气就会去打小女孩，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母亲会那么讨厌甚至憎恨小女孩，但那成年人的智商还是告诉了她不管是为了这家里的哪个人都不能在父母在的情况下和小女孩接近玩耍。 谁能想到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整整一个月，那个温和文雅的男人，再也不见了踪影。 女人很担忧，甚至憔悴了下来，就算飘再怎么努力的卖萌也没用，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飘哭泣，她似乎明白男人的去向但却说不出口。 直到那一天。 “别过来！” “嘘，被人听到不好的，夫人……” “滚出去！” 那是一个夜晚，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熟睡的小女孩和飘被争吵声吵醒，声音来自她们共同的母亲，那个女人的房间。 “滚出去！纯一！！！” 打开门后看到的，是同村的人，名字是纯一，这个年代平民没有姓氏。高大的男人拉扯着女人，那属于她们的母亲。 “被小孩子看到可不算好。” 男人露出虚伪的笑容，让飘恶心感升起。 眼前这情况傻子才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因为父亲经久未归而窥伺母亲的人渣！ 小女孩站在飘的身后，哪怕面对这种对小孩子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她也没有露出其他表情，诡异如背后灵一般。 虽然她性子与同龄人有异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明白这个年龄段不该懂的东西。 “不过我对小孩子可没兴趣，夫人，你明白该做什么吧？” 威胁一般打量着暴怒的飘与冷静的小女孩，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回去睡吧，飘。” 女人露出疲惫而又认命的神情，她毕竟是一位母亲，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牺牲自己来保全孩子。 原本事情的发展如果就这么进行下去只会再糟糕不过，但兴许是命运的选择，在这一晚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妖怪啊！” “快跑啊！妖怪袭村了！！！” “救命！救救我！不要杀我！” 外面接连不断的高喊，夹杂着人们临死前的绝望，在恐惧来临之时，罪孽也为之消灭。 “妖怪啊！” 不在意到手的猎物，纯一推开女人往门外跑。 “母亲！” 急忙扶起狼狈的女人，飘害怕极了，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妖怪袭村……她现在的身体羸弱不堪，根本跑不了多远，再加上母亲和jiejie，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新生的生命，真的要在这一晚失去吗？ “跑！快跑！带着她，跑！” 女人推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那目光如同看到什么希望一般，最终泯灭，这或许是她一辈子少有的正眼看待另一个女儿。 小女孩也没有让她失望，拉起meimei往外跑。 无视飘那悲痛的呼唤，女人在她被庞大、漆黑、恐惧的妖怪吃掉之前，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如果是真的，至少请你救救她，让飘活下去。 ——■■■■大人。 ================================================================== 拉着meimei，还要顾及她那糟糕的身体状况，小女孩一路上跑的不算快，毕竟她还是个六岁的孩童，体力也不会有太多。 “jiejie，母亲她……” 流下的泪水被强制吞下，哪怕拥有成人的心智也无法抵挡这巨大的悲伤与恐惧。虽然早就想过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人都喜欢欺骗自己，最糟糕的情况不可能发生，直到现实撕碎他们卑怯的幻想。 飘明白，小女孩做的对，如果再不跑她们两个也会送命。 但为了这个……为了逃命就丢下自己的亲生母亲….. 道德与良心的谴责让她真正如五岁孩童一般哭了出来。 谴责谁？ 谴责jiejie？ 可她做的没错啊！如果她不这么做自己绝对会死的！被那非常识的妖怪吃掉！ 逃！ 逃！ 逃！ 道德的谴责，良心的负重，暂时别去管它，保存体力，活下去！如母亲最后期望的那样活下去，从妖怪的口中逃出去！ 小女孩将飘带往的逃生路线是田地，那里的路她比较熟，如果妖怪追上来，兜几个圈子她还是做的到的。 她也想要回应那应该被她称作母亲的女人最后的寄托。 哪怕那对男女再怎么厌她、骂她、打她也无法改变他们让她活下去这一事实，如果没有这对男女给予的食物与住所，没有他们将她带到世界上，她根本活不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厌、骂、打，她只知道那对男女予她有恩。 只要这个，就足够了。 抓着meimei的手，很紧很紧，哪怕喘不上气、腿断掉一般僵硬，也要逃！ 逃走，带着meimei逃走、从这被妖怪盯上的村庄逃走。 哪怕为此无视心口的刺痛。 今夜月色很好，就算没到八月十五月亮也很圆。 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田地上，两个小女孩拼了命的奔跑。 视线的好让她们不至于摔倒。 但…… “总~算~追~到~了~，两只逃跑的小猫咪。” 被月亮增幅的还有妖怪，八只腿的巨型蜘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被它追上的两个孩子。 反射性的将meimei护在身后，小女孩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飘的手上感觉得到她那微弱的颤抖。 这是面对恐惧、死亡、恶意的本能。 属于生物的死亡预感。 小女孩虽然面上不显，但却无意识地咬紧嘴唇，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身体颤抖，本能几次告诉她——丢下飘，自己跑！ 明明知道就算丢下meimei自己也不一定跑的掉，但那人类的求生本能还是一遍又一遍警告她，自己跑吧！至少有个希望不是吗？哪怕那希望虚无缥缈…… “害怕吗？放心，小孩子的rou嫩，最~美~味~了~” 挑衅一般施加着心理压力。 对妖怪来说人类的恐惧也是绝佳的补品，它感觉得到眼前这两个小小的孩子对它的恐惧，在食欲之前它不介意享受一道精神上的甜点。 绝望——绝望——绝望—— 除了这个飘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了。 穿越者的金手指主角光环什么的我再也不骂你们不合理了求求你求求你了如果存在神灵恶魔的话就救救我们啊再糟糕的代价也可以求求你们救救我和jiejie啊！！！ 在被蜘蛛丝撕碎之前，飘握紧了小女孩的手，闭上眼，祈祷那可能性极低的被救结局。 …… 咦？ 不疼？ 死掉不疼吗？还是蜘蛛丝杀死她的速度太快感觉不到？ 呆滞的思维开始运转，飘鼓起勇气睁开眼。 —— 眼前的一切令她震惊而又雀跃！ 纯白的光界挡下了致命的蛛丝。 身前的女孩伸出手， 对着那无比可怖的蜘蛛张开。 捏碎什么一般的动作之后伴随着展开的双手交织。 光界融化了蛛丝， 两道白色利刃呈X型切碎了比成年人还要大上一倍的巨型妖怪。 腥臭的红色液体将小女孩浇了个正着，因为她被护在后面的缘故身上只沾上了一点。 小女孩转身，莫名地露出一抹极淡的笑颜。 满身血污的她，脏兮兮的双手向前想要触碰最想保护的人。 飘后退了。 见识过刚才那两道威力惊人的白色利刃后，不管是谁都会害怕的吧？ 但很快，她后悔了。 小女孩无措地僵硬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笑容也为之消失。 她缓了几秒才动。 低头抓了几片叶子较大的之物，死命地把手往上面擦。 再次站起身，卑微、胆怯、渴望地冲飘伸出手。 “不脏了…….” 手上带着被叶子划伤的口子，血流了下来。 这次是属于小女孩自己的。 光线问题，她看不到自己的手再次流血了。 飘上前一步。 抱住小女孩。 不在意她身上的污秽。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泪水与妖怪的血融在一起。 “飘？” 无措的小女孩只能任由自己被meimei抱住，让她发泄这一晚的恐惧悲伤疲惫。 小女孩不知道抱住自己那人心中的懊恼自责。 她怎么能害怕？ 她怎么敢害怕？ 她拒绝了什么啊！！！ 刚才，居然在害怕、躲避jiejie，救下她的人。 她居然再害怕自己现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小女孩刚才的举止，该庆幸没多想只是以为自己嫌弃她身上妖怪的血吗？还好……还好…..只差一步，飘就会失去自己现今唯一的至亲。 还好，走过去了。 一整夜的惊吓、疲惫、悲伤都在这并不温暖甚至有点冰冷的怀抱里散去。 意识消失之前，飘突然想到，jiejie的身上没这么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