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噩梦
尸体的送葬工作也如预想般简单，主持葬礼的和尚也未见踪影，也是，神道与佛教的不和也不是现在就有，简单的棺材覆土之后立了个木牌做碑，姓氏也被忽略掉的飘一字罢了。简陋的坟墓，唯一的好处，便是立在住宅院子里，反正这里不会有太多人靠近，兴许是为了安抚伊洛暮的精神才如此安排。 至于在照顾两人的侍从看来，伊洛暮的反应出奇的平静，只有第一天将尸体带回时步伐轻浮不稳，状态一如那些失去亲人的常人。第二天他们便已经做好家主抱着尸体死也不放手的准备了，谁料直接被吩咐准备棺材后事。除去眼下暗色，当中积血外再看不出其他。 为小命饭碗着想的他们自然也会离家主远远的，这样院中仅有伊洛暮一人便好解释缘由了。 少女孤身一人坐在廊下，暖暖日光晒在身上，放远处看又是舒适一天，即便在这儿昏昏欲睡过去也不见怪。目光迷离，不知聚焦于何处，那明晃晃映入视线的墓碑，恐怕也看不清晰吧！ 鸟鸣声，风声，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模模糊糊，朦胧中的少女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旁人不会知晓。连那悄然划开的隙间也被忽视，直至优雅端庄的妖怪贤者站在她面前，少女依旧保持那呆坐的姿势。 “你睡迷糊了？” 抬手敲在少女额头，往日会被拔刀相对的小动作却未能引起对方一丝反应。八云紫敛去笑容，声调抬高几度： “起来！” 一动不动。 对方的行为初看倒与往日抬杠无异。 不带犹豫，一手刀打在少女脑门，仿佛终于被唤醒的久眠之人，迷茫脆弱的脸对上八云紫视线，这软弱模样没有激起妖怪贤者一丝怜爱，心头升起的怒火促使左手抓住那张与普通人类无异的脸向后一推。 不出意料地倒在木质廊上，后脑勺的疼痛令她眯了眯眼。 “是不是需要我再给你头上倒盆水才能清醒？” 冷淡嘲讽的声音从高高在上的妖怪贤者身上传来。 难得一见的强弱失衡，妖怪欺压人类，这常识头一次应验在八云紫与伊洛暮身上。 鼻翼嗅到了樱花香气，那是从八云紫抓住伊洛暮的手上沾染的，却又带着几缕熟悉的软糯感。 “做噩梦了。” 说着仿佛是在找借口的话，少女将手搭在眼睑上，八云紫这才恍然这角度阳光的刺目，微微调整站立角度，挡下多余的日光。 “梦醒了？” “……醒了。”少女放下遮挡的手，露出不知如何诉说的神情，“真的，是很长的一段梦呢！” 恍然间，八云紫感觉到了微小的违和感，仿佛做梦时的不真实感。 但也只维持了一瞬间。 违和感消失无踪。 “八云紫。” 微笑的少女念出妖怪贤者的名字。 “原来你会笑啊！” 就算说是不知所措也毫不过分，八云紫被那微笑激起一阵恶寒，怎么说，就好比看到鬼族扭扭捏捏起来一样的激寒。 “嗯。” 站起身，稍稍打理了一下因刚才动作而乱了些的衣服，少女干脆利落地向八云紫的隙间迈去。 “等等……你这是……” 话被打断。 “不是要去找幽幽子吗？” 少女歪了歪头，露出略带恶意的微笑，就跟看到了鸦天狗一样。 八云紫在心里吐槽，今天的惊奇实在太多弄得她有点麻木了，也懒得在去逼问少女为什么知道过来缘由，眼角余光在墓碑上扫过，那浅显刻字仿佛一盆冷水自上而下泼得她浑身冰冷，过来的原因被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隙间消失在庭院。 不显眼的死角，颤抖的侍女从中走出，眼中带着恐惧与怀疑，终于，她发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再迟疑，步履慌乱地消失在庭院。 再一次，寂静下来。 ================================================================== “幽幽子！” 卧房中空无一人，八云紫心头一紧。 再次打开的隙间与离开的妖怪，被留下的伊洛暮翻了个白眼，这妖怪到底有多熟悉这儿啊！不慌不忙地开门走出去，西行寺家用来隔离幽幽子的宅院中空无一人，连那愚直的庭师也不见踪影。 走出去如果快步的话不会花费时间，她却什么也没做，仅仅只是按照普通人的步行速度，花了几分钟才出了宅院，接下来便不快不慢地走向西行妖所在。 理所当然的，映入眼帘的是怀抱公主的贤者。 两人在说些什么呢？ 听不清的，这个距离，相互接触的两人要做什么她无意阻止，驻足原地，目光中什么感情也没有，只是，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好恩爱好恩爱。” 棒读。 在差不多估计她们俩的事完了后才慢悠悠走过去，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直接将不知道沉浸到哪个异世界的公主与贤者拉回现实。 “暮……”西行寺幽幽子那不知道该说是愧疚还是悲伤的脸，少女赶在她说出后话之前打断：“不回去吃饭吗？魂魄已经回来了。” 侧身，目瞪口呆的庭师拎着食材站在那儿，不知如何面对三人这看起来与平日无异的氛围。 前日阴阳师的悲伤她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目睹的，才不过三日，这，就恢复了？寒意从背后升起，手掌险些脱力。魂魄妖姬打着冷颤，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吧！”八云紫打断或许会向其他方向发展的气氛，牵着西行寺幽幽子的手离开西行妖。 少女耸了耸肩，轻快地跟上去，虽然因前方两人的亲密，不免显得有点形单影只。 “是！在下这就去准备料理。” 庭师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加快的脚步声。 眯了眯眼，少女感受到了周身那来自西行妖的死气，或许，还有幽幽子的？冰冷刺骨，如幽灵一般，会冻伤人的温度。 “嘎吱——”“请三位稍等片刻。” 屋内便如往日般仅剩这关系奇妙的三人。 “……” 尴尬的沉默。 刚才要说的话被少女打断的西行寺幽幽子也不知怎么再度开口，因为不管再怎么拖延，也总会提到那个小姑娘，被西行妖诱死的，友人的meimei。自认识起便知道那小姑娘在暮心中有多重要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让对方伤的更重。虽然表面上看来没什么，甚至比往常更欢快，但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悲伤过度而造成的极端呢？如果对方决心遗忘，她再提起便不识趣了。 左右为难。 显然，少女并不准备继续跟着沉默，说：“飘的事，跟幽幽子没关系，无需……” 后面的词，是悲伤、愧疚还是在意？ 少女没说完，谁也不知道。 那平静的态度更是无法探明其思绪。 “只不过，砍掉西行妖计划提上日程。” 一本正经地说出危险的话，还带着微笑。 根本没办法清楚这是玩笑还是真话。 显然，以妖怪贤者与亡灵公主的认知，这并不会是玩笑。 “还真敢说。” 八云紫露出一如既往令人不适的笑容。 “这样啊……” 西行寺幽幽子则态度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