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一声惊雷
如果我没有看见黎昕发过来的照片，我就不会想着去曲池坊给唐晓云送钥匙。 人往往在最失意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去寻找心理安慰，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浅薄灵魂慰藉。 我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小心眼，这样或许是对黎昕的不负责和不公平，毕竟前阵子黎叔当着我和黎昕的面，提到过我们的婚事。 但是当我看见黎昕再一次和郭栋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变得无以复加的失落和难过。 而恰恰这个时候，唐晓云出现了。 我知道，我和唐晓云一样，都需要得到安慰。 所以，我有些任性的离开的客栈，带着对黎昕的满心亏欠，左右为难又无法阻挡的去了曲池坊。 我甚至记起自己上一次戒烟的事情，那是我刚和黎昕同居在一起之后，当我知道黎昕只是偶尔吸烟，并且她也表现出反感烟味的时候，我下定决心要戒烟。 那一次我坚持了整整一周，在没有人影响的环境里，艰难的坚持着。可就在那时候，我又很偶然的得知了唐晓云的一些近况，再加上那段时间唐晓云也是有意联系我，这让我原本宁静的心再一次掀起风浪，我为自己处在风口浪尖的情境感到失落，由此又引发我对香烟的渴望，致使戒烟的事情功亏一篑。 戒烟的失败，和我这次忍不住想要在深夜见到唐晓云，是相同的道理。 人在失意的时候，需要温暖的感觉慰藉，或需要弥漫的香烟气息将自己麻醉。 我是一路步行到曲池坊的，在唐晓云之前到达，进门后房间里还是之前的模样，有很久没有人来过的冷清。 阳台上的盆栽和绿植没有生机，像是被丈夫冷落了的妻子，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我拿上喷壶去卫生间接了水过来，之后仔细认真的为这些幽怨的花朵浇水。这一刻，我感觉我是理解这些植物们的，它们的姿态，和此刻的我，有种非常相似的感觉。 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我在客栈的时候断然不允许房间里卫生状况不好的，所以当我看见唐晓云的房间里有淡淡的灰尘，我忍不住想要清扫干净。 让自己忙碌起来，或许这样的夜晚会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所以我将地面清扫干净，又用墩布擦了一遍，紧接着有擦桌子，甚至连厨房里的橱柜都没有放过的清扫了一遍。 进卧室，扫干净床单，拉开被子，为她暖好被窝。 我像个合格的丈夫一样，为唐晓云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已经在很久之前分道扬镳，而且这一生，都将不可能有机会回到当初了。 过去的事情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样在我面前挥舞，那刀锋带起的风声里，有过去多年的欢声笑语掩藏在中间。这声音中没有哭泣和忧伤，也没有生活不如意的哀叹，只有美好的散发着馨香的往事。 我关上房间里所有的灯，一个人静静的靠在沙发上，想起我和唐晓云认识以来的所有时光，那时候她清纯的像是一杯纯净水，没有经过任何的污染。她那时候还有小小的梦想，还有将一手书法写到漂亮的梦想，还有将三倍六十五首诗经用毛笔抄写一遍的勇气。 时光荏苒，很多故事和人，都经不住岁月风尘的侵袭，终于要落败成一片残垣断壁，终于要凋零成一束枯萎的野花。 “她说她很快会将我忘记，不然她会在思念里很快死去！”这是我们分手之后唐晓云发在微博上的一句话，她用第三人称说出这句话，表达的却正是自己的心思啊。 谁都没有权利阻止一个人向往富裕的生活，也没有谁能阻挡一个人想另一个人。 每个人的一生大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每一段感情不都是平稳到终点的。分开是我们无奈的选择，假如我们都微笑着走开，从此都不再回望，不再回到过去的记忆里，不再关注另一个人往后的生活，那么我们无疑都将是成功的。 那是我正式意义上第一次的恋爱，从年少单纯走入金黄的稻田，所有的故事都是记忆深刻的，我们都不能迅速的忘记过去。 在客厅里抽了足足有三只烟，唐晓云依然没有回来。 房间里烟雾浓烈，她是从来都不喜欢我吸烟的，尽管我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唐晓云剩下的女士香烟。 去阳台打开窗户，希望烟味能尽快散去。 从窗口看下去，曲池坊里或明或暗的灯光穿插在巧妙布局的树丛中，有种无比安静的感觉。 就在我收回视线的时候，我看见唐晓云从小区门口进来，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猥琐的光头大肚男，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她走在唐晓云身边，拉杆箱在他身后发出辘辘的响声。 看到这里，我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去，我不是怕耽误了唐晓云和光头男的好事，而是有些人，我是没有必要见到的。 对于一个成年人，我不能还像个孩子一样冲动的扑上去将那人摁倒在地，然后在他胯下踩上两脚。 时间，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人变得成熟很多。第一次在八里村的房间里撞见唐晓云和光头干爹行苟且之事的时候，我的愤怒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时过境迁，我已经不会为了一个猥琐的男人生气，尽管是他让我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 我们总能以平静的心态面对世事纷扰，因为我们内心安宁，成熟强大。 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我转身出门，带上钥匙，准备再楼下的电梯口将钥匙送给他们。 叮！！！ 就在我锁好房门打算转身的时候，电梯已经在这一层停了下来。 我本就没有打算躲藏，所有用特别正常的眼神和表情看向电梯口。 令我意外的是，电梯里只有唐晓云一个人走出来，她看见我的时候开心的笑了，此时此刻的笑容，像是多年前校园里那个清纯的小女生。 “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我不解的问。 “他回家了，家里有人等着呢”唐晓云很自然的说话，完全没有要隐瞒我的打算。 “哦！”我随意吱一声，却不自觉的伸手将唐晓云手里的拉杆箱接过来。 她从我手里接过钥匙，不声不响的走到门口开门。 房间里灯火通明，唐晓云进门后将包挂在门口的挂钩上，转身说：“进来啊，愣着干嘛！” 我还是那样没有思想的进去，将拉杆箱一直拖到客厅中间。 “洗澡水我给你烧好了，你去洗澡吧，我先回了！”我说着准备离开。 “为什么这么匆忙？”唐晓云立在玄关处，用力的盯着我看。 “你也累了，我再打扰你，多有不便！”这句话我说的那么违心，完全不是自己的真实心思。 “你不是要我给你拍洱海月么，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拍出不错的效果，难道你不想着看看么？”唐晓云笑笑，似乎很懂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但还是有些局促的坐回到沙发上。时间会让原本熟悉的两个人走向陌生，多年之前，我一定是嬉皮笑脸的问唐晓云洗澡要不要我搓背，可是今天，我们看着彼此陌生的笑容，再也回不到曾经熟悉的场景中。 “你别着急走，我先去洗澡，完了给你看照片。在飞机上睡了一路，这会不怎么困，你就发发善心，陪陪我吧！” 唐晓云说完后，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将轻薄的防晒服丢在沙发上，轻飘飘的朝着浴室走去了。 浴室门关上，哗哗的水声传了出来，我多么平静。 忽然浴室的门又打开了，唐晓云说：“我带了广西的特产烟，在我包包最外面一层，你自己拿！” 她说完后又回卧室去了，我不知道唐晓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贴心，变得会在旅游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个小礼物，而且还是她之前反对我吸的香烟。 看看吧，所有人都会变，只是改变她的那个人，未必就是最在乎她的那个。 我并没有去翻唐晓云的包包找烟，因为我想尽力的让自己在唐晓云面前变的优秀。多年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做到，如今就算是变优秀了，似乎也没有多少意义，可是此时我就是如此偏执的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好。 唐晓云很快就从浴室里面出来了，她裹着粉色的浴巾，身上散发着玫瑰的味道，头上还有丝丝的热气袅向天花板。此刻的她像是清晨薄雾中的花朵，在经历了一夜的深寂后，于晨曦中散发出最摄人心魂的香气。 “来吧，看看苍山的雪景，还有洱海的月！”唐晓云从拉杆箱里拿出相机，之后安稳的坐到我身边。 那玫瑰的香气，似乎有意要窜进我的身体里。 “这个时候的苍山上，还有雪景么？”我朝沙发的另一端挪动了一下，开口问唐晓云。 “心中有雪才好，你要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唐晓云翻动着照片，低头轻声说话。 “我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我和她开个玩笑，此刻的氛围有些微妙。 “我知道你不是在标榜自己！”唐晓云说着又将相机伸到我这边，她胸前的风景似露非露，有些诱人。 已经很久没有和唐晓云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中独处了，我们似乎都对这样的场景无所适从，却还是尽力假装熟悉彼此的每一个眼神。 “晚上别回了吧！”看完照片后，唐晓云开口。 “这样对谁都不好！”我说。 “冯唐，我怀孕了，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害怕的不能呼吸，我想让你陪陪我！” 这是一声惊雷，闪电照在我苍白的脸上，我面无表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