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秀色可餐
蒋毓麟挑眉，挥了挥手里的银子，转手交给旁边的小贩，让他去分给另外几个毁了摊位的小贩。小贩们闻言连连称谢，方才还是愁云密布脸，这会儿已是晴空万里 “你刚刚是……”南宫玄不解。 蒋毓麟将事情说了遍，而后笑道，“曹裕平日横行霸道，今儿个算是栽了一回。” 看到街上一片狼藉，南宫玄已经隐约猜到发生过什么事，听到他如此说，又见他神情中的得意，忍不住揶揄，“你又不是不知道曹裕是什么人，你打了他，令他当众难堪，你就不怕他往后报复？” 蒋毓麟不以为然道，“报复？我等着。就怕他不敢！再说了，就算他报复又能怎样？他有曹大人跟韵妃娘娘撑腰，我有世子相助，不是吗？”他一手搭在他肩上，丝毫不顾忌两侧的异样眼光。 “都说蒋家三少爷玉树临风，潇洒不羁，我看哪，你根本就是一无赖！”南宫玄睨了他一眼，骂道。惹得蒋毓麟哈哈一笑。 南宫玄穿着白色衣裳，蒋毓麟穿着墨色衣裳，前者俊美，后者俊朗，且带着一丝不羁。两人随意说着话，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在打情骂俏。而蒋梅娘看着两人亲密模样，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回想春柳说过的话，不由一笑。 “三哥，我饿了，你什么时候才带我们去吃东西啊？”蒋毓瑾扯了扯蒋毓麟衣裳，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这位小姑娘是……” “她是我八meimei，瑾儿。”蒋毓麟转头道，“毓丰、七儿，快过来见过靖王世子。” “三哥，世子好美！跟仙女一样。”蒋毓瑾睁着水汪汪的杏眼，指着南宫玄惊呼出声。 “瑾儿不许胡说！”蒋毓麟沉声道。又跟南宫玄道，“瑾儿年幼，口无遮拦，请世子见谅。” 从小到大，但凡见过他的人，褒贬不一。有人说他美若天仙，有人说他貌赛潘安，有人说他是妖孽转世，如今又多了一件，断袖之癖。南宫玄摇头，毫不在意道，“无妨。” “见过靖王世子。”蒋梅娘跟蒋毓丰齐声道。 “这里没有旁人，无需多礼，起来吧。”待四人起身，南宫玄看向蒋梅娘，恢复一贯的冷淡，问蒋毓麟道，“这位姑娘就是你时常提起的那位七小姐？” 蒋毓麟点头道，“七儿平常都在府里，难得出门，正好赶上过年，所以带他们出来走走。” 她就是蒋府那个死而复活的七小姐？南宫玄静静地看着蒋梅娘，她双手揪着裙摆站在蒋毓麟身侧，因为低垂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 “三哥……” 看到蒋毓丰蒋毓瑾皱成一团的小脸，蒋毓麟赶忙道，“好了好了，三哥这就带你们去吃东西。”又问南宫玄，“世子现在要去哪里？若没有别的事情，不如一起？” 南宫玄略一思索，道，“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又跟身后临安道，“临安，你先回去。若王爷回来问起，就说我跟三少爷在一起，一会儿就回。” 西风楼。京城第一大酒楼，楼高两层。匾额上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屋檐两侧各挂着一只大红灯笼，外面高雅大气，里面却是雕梁画柱，金碧辉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且色香味俱佳。 此时虽不到正午，西风楼内却是高朋满座。小二端着各式佳肴美酒，进进出出，穿梭不止。掌柜的站在柜子后，大手快速拨着算盘，时不时抬头，看着堂中客人，笑得合不拢嘴。 瞧见进来几人，掌柜的赶忙阁下毛笔，理了理衣裳，快步过来道，“林白见过靖王世子和三少爷。” 林白，西风楼掌柜，刚不惑之年。他穿着件深灰色直裾，相貌平平，却是一脸的和善。 “林掌柜无需多礼。”蒋毓麟抬了下手，环视一圈，笑道，“西风楼不愧为京城第一大酒楼，无论何时都高堂满座啊。” “三少爷缪赞了。”林白笑着，一脸的谦虚，“林白能有今日，全靠各位父老乡亲。” 他三岁丧母，四岁丧父，吃百家饭长大。乡亲们怕他游手好闲，凑银子送他跟师傅学厨，学成归来又给他租下一间店铺。他凭着在师傅那学来的手艺，还了乡亲们的银子，买了店铺，娶妻生子，如今开了酒楼。 眼见那些人放下筷子，盯着自己，蒋毓麟却顾着跟林白攀谈，南宫玄蹩眉，轻咳了一声。 林白一怔，待看到南宫玄微怒的目光，赶忙道，“林白失礼，这就领靖王世子跟三少爷上去。” 林白吩咐小二赶紧泡一壶南山寿眉和一些点心上去，领着他们去楼上雅间坐下后，又亲自去厨房，按着他们平常的喜好吩咐厨子给他们做菜。 约莫过了一刻钟，小二将饭菜送上来，许是饿极，蒋毓瑾跟蒋毓丰吃的是狼吞虎咽，满嘴油。南宫玄、蒋毓麟随意说着话。蒋梅娘始终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地把饭菜往嘴里送。 察觉对面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蒋梅娘抬起头，对上南宫玄清冷却隐隐含笑地眸子，她一愣，而后若无其事地错开眼睛，低头，默默吃着东西，暗自皱眉，心下升起一些不悦。 “八妹，不是说饿了吗，怎么又不吃了？”蒋毓森见蒋毓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南宫玄，忍不住问道。 蒋毓瑾不语，白皙小手捧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南宫玄，像是在思索，而后扭头问蒋梅娘，“七jiejie，先生说秀色可餐，是不是就是靖王世子这样？”她笑着，一脸认真。 蒋梅娘噗一声将口中茶水喷出来，蒋毓麟呆若木鸡，蒋毓丰像什么都没听到，南宫玄也吃了一惊，一阵红一阵白，霎时好看。 真真是童言无忌。 眼角余光瞧了某人一眼，蒋梅娘正要开口，又看到蒋毓瑾看了眼南宫玄，凑过来，好奇道，“七jiejie，你说是世子长得好看，还是二哥好看？” 她说的小声，却足以令房中几人听到。南宫玄一言不发，只是脸又沉了几分。蒋毓麟忍笑，身子一抖一抖的。蒋梅娘也转眸看着南宫玄，神色镇定，心下却早乐开了花。 这一回蒋毓丰听清楚了，含糊不清道，“三哥跟靖王世子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改天让三哥请靖王世子去我们府上做客，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说罢，夹了块东坡rou放进嘴里，又扒了一大口饭，吃得津津有味。 蒋毓麟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看到南宫玄瞬间冻结的脸，忙敛了笑，嘱咐弟妹赶紧吃饭。世子与他情同手足，自是知道他忌讳的是什么。 原以为南宫玄会拂袖而去，没想到非但没有离开，饭后还跟着他们四处玩耍，只不过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 蒋毓麟本就俊朗，这会儿多了南宫玄，一路行来，自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蒋毓瑾蒋毓丰嬉戏打闹着，丝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见着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就缠着蒋毓麟给他们买，不到半个时辰，两人手中已经拎了不少的东西。 看着两旁古色古香的建筑，或朴素或华丽的路人，蒋梅娘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中。 只不过，梦境太过真实真切。 “三哥，你带我们去未名湖泛舟游湖，可好？”蒋毓瑾蒋毓丰奔过来，红扑扑的脸像熟透的苹果。 “你们还想泛舟游湖？”蒋毓麟道，“我们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姨娘们该担心了。而且七jiejie腿伤刚好，不能多走，我们先回去，改日三哥再带你们去圣心湖泛舟游湖，可好？” 蒋毓瑾鼓了鼓腮帮，摇头道，“不要。现在就去，不然母亲回来，我们就出不来了。” “三哥……”蒋毓丰拖长声音喊道。 “三哥，我没事。我也想去圣心湖走走。”普国民风开放，蒋府却规矩严苛，女子出嫁前不可随意抛头露面，即便出门也必须得到肖氏的允许。 “好，看在七jiejie的份上，我带你们去未名湖。”蒋毓麟点了点蒋毓瑾和蒋毓丰的额头，笑着说道， 到了未名湖蒋毓麟雇了一艘画舫，轻纱遮窗，精致小巧。进去后，他吩咐画舫主人买了些酒菜回来，两人盘膝而坐，边听着外面说话笑闹声边饮酒。蒋毓瑾蒋毓丰爬在窗子上，对着外面指手画脚，开心不已。 蒋梅娘起身信步出去，立在舫尾。天气晴好，阳光明媚，许多人雇了船，三五成群，多是文人雅士，或泛舟游湖，或吟诗作对。 湖两侧栽着些梅树，红梅如火，白梅胜雪。风吹过，梅花簌簌而落，幽香真真，沁人心脾，暖人心肺。 突听得一阵笛声，和雅清淡，恬静悠远，像一首田园诗歌。又如潺潺而过的小溪，婉转清脆，低吟浅唱。这样的笛声本该让人心情愉悦，然，笛声中夹杂着的淡淡忧伤，像是对一个人的思念，如诉如泣。 循声看去，一个着穿白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立在船头，风吹起她散在身后的长发，掀起她裙摆，仿若仙子。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七小姐好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