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跟踪
蒋梅娘端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左脸被肖氏的指甲划伤，所幸并不严重，伤好后，脸颊正中留下一条痕迹，短短的，颜色极浅，若非留意，极难察觉。 “三太太从前再讨厌小姐，也不会当着老爷打小姐，可是这回……”三太太莫名打了小姐，骂小姐是害人精，还将所有过错推到小姐身上。 蒋梅娘笑笑，毫不在意道，“挨打的是我，我都不生气，你生气做什么？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春柳看到她一脸满不在乎，心下更加气恼。原以为小姐终于不再忍气吞声，懂得还击了，可那日……小姐明明可以躲开，她却生生受了三太太一记耳光，留下疤痕。 “女子最注重的便是自己的容貌，小姐脸上的伤虽然并不明显，但终究不好，万一……” 看到她表情中的担忧，蒋梅娘摸了摸肚子，扭头笑着打断她，“我饿了，你我看看红姑把东西做好了没有，好不好？” 春柳本想再多提醒她几句，听到她说饿，只得答应着，放下篦子，摇头往外面去。 蒋梅娘微微一笑，转头，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极其注重外表的人，何况，在这种男人至上的封建时代，容貌出色，有时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桌上摆着五色粥、玫瑰清露、梅花饼、凉拌鸡丝、素炒白菜，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红姑盛了半碗五色粥放在蒋梅娘跟前，束手立在一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梅娘。 “怎么这时候才用早膳？” 听到这话，红姑神色一紧，忙跟春柳一块行礼。蒋梅娘放下筷子，起身行礼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困得厉害，就多睡了会儿，春柳又没有喊我，结果起的晚了。” 见蒋靖和穿着官服，蒋梅娘笑着问道，“爹刚下朝回来吗？爹一定还没用过早膳，爹陪七儿一块好不好？红姑做的东西可好吃了。”又跟春柳道，“春柳，再去拿副碗筷上来。” “不用了，爹已经吃过了。”蒋靖和一扫桌上饭菜，看向红姑，“你是怎么侍候七小姐的？七小姐饭菜怎么这么清淡？” “不关红姑的事。”蒋梅娘道，“每日母亲都会派人送很多东西过来让红姑做给我吃，只是……整日鸡鸭鱼rou，实在有些腻了，所以才央求红姑做些清淡的换换口味。” 听到她的话，红姑不由暗松了口气。 蒋靖和闻言这才缓了脸色，取下官帽递给福泉，轻拍了拍她的头，笑着道，“七儿快吃，不然一会儿该凉了。”抬手指了指她面前五色粥。 蒋梅娘乖顺地嗯了声，埋头默默吃粥。 “七儿，还疼吗？”蒋靖和摸着她左脸，叹气道，“你娘临走时我答应她好好照顾你，结果……爹对不住你娘临终的托付，没有照顾好你，七儿，你会怪爹吗？” 摇摇头，蒋梅娘笑得灿烂，“爹对七儿很好，姨娘在天上看得见，七儿跟姨娘都不会怪爹，爹也不要自责了。” “你说的对，你娘在天之灵，什么看的见，所以我定会好好照顾你。”蒋靖和抚着她的脸笑着。 听到他后面半句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话，蒋梅娘只觉心下莫名一颤，脸上并不显露，笑得开心。 “给蒋老爷请安。” 蒋靖和转头，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姑娘似乎不是我们蒋府的丫鬟？” “爹，她是姝冰jiejie的贴身丫鬟，宝莲。” 蒋靖和恍然，接着道，“宝莲姑娘这时候过来，可是你家小姐找七儿有什么事？” “这……”宝莲面露难色，隔了会儿才道，“小姐昨晚跟二少爷大吵一架，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老爷太太又不在家，大少爷二少爷劝不住，急得没法子，想着小姐与七小姐要好，所以让奴婢过来接七小姐过去帮着劝劝小姐。” “如此，七儿，你过去看看吧。”蒋靖和吩咐服福泉，“福泉，叫人备车，送七小姐过去。” “不用劳烦福管家了，马车就在外面候着，七小姐快随奴婢走吧。”宝莲快速说道，神色着急。 “你等我下，我进去换身衣裳就走。” 待蒋梅娘换好衣裳出来，宝莲忙过去跟春柳一同扶着她往楼下去。出了望月楼，蒋靖和叮嘱她好生劝劝宁姝冰，若回不来便让人传个口信，而后往麗堂居那边去。 正要上车，听到吁一声，蒋梅娘一顿，下意识往左边看去。临安撩起车帘，南宫玄自车内而出。今日他穿了件水蓝色直裾，玉冠束发，腰系丝带，左边挂着枚碧色玉佩，手里握着把白玉折扇，举止优雅，超凡脱俗。 “见过靖王世子。” 南宫玄抬了下手，状似无意般瞧了蒋梅娘一眼，环视一圈，问宝莲，“怎么没看到你家小姐？” “回靖王世子的话，小姐在府里。” 南宫玄哦了声，用扇子随意打着掌心，漫不经心道，“你不好生在家侍候你家小姐，来蒋府做什么？” “回靖王世子话，小姐闹脾气，大少爷跟二少爷没法子，所以让奴婢接七小姐过去帮着劝劝小姐。” “姝冰姑娘的性子确实大了些。”南宫玄自顾点点头，看向蒋梅娘，闲闲道，“七小姐跟姝冰感情要好，一会儿七小姐可要好生劝劝姝冰。是了，若七小姐也没法子，不妨带姝冰去顺意斋听书，或者再去去别的地方，保准她眉开眼笑，怒气全消。” “多谢靖王世子提点。”蒋梅娘微微福了下，跟宝莲道，“宝莲，我们走吧。”说罢先一步上车。 马车平稳地朝宁府驶去，蒋梅娘撩起右侧帘子，静静看着热闹喧哗的大街，反复思索南宫玄刚才那番话，他的话不像在提醒，到像话里有话…… “小姐，有辆马车跟了我们一路。” 闻言，蒋梅娘往后面看了眼，转头问春柳，“你确定它跟了我们一路？会不会只是顺路？” 春柳摇头道，“我们离开不久这辆马车便跟了上来。是了，从府里出来时，奴婢好像看到辆马车停在一侧。”她又看了眼，笃定道，“没错，就是这一辆，奴婢记得那辆那车车帘破了个洞。” 果然，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车帘有破了个洞。蒋梅娘道，“那你认不认这辆马车？是蒋府的吗？” 春柳歪头想了瞬，道，“蒋府没有这样的马车？” 那会是谁？莫非……蒋梅娘撩起车帘，问，“宝莲，我们现在去哪里？是宁府吗？” 宝莲点头，答了声是。 “别看了，他想跟就让他跟吧。”待春柳放下帘子坐直身体，蒋梅娘道，“你知不知道慧姨娘那日为什么打母亲？” 春柳过来坐到她身旁，小声道，“因为大小姐。” “大姐？” 春柳点头，回答道，“知道大小姐事的人并不多，结果闹得满城风雨，三太太怀疑有人故意将大小姐的事散播出去，便吩咐夏mama去查，找到当日将大小姐事情说出去的人，那人说是一个女人给了他银子让他这么说的。三太太怀疑是是慧姨娘，所以去问，慧姨娘否承认，两人却扭打起来，慧姨娘抓伤了三太太的脸。” “母亲跟慧姨娘不是亲姐妹吗，慧姨娘怎么会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四小姐蒋毓怜？ 春柳倾身撩起帘子朝外面看了眼，见宝莲专心驾车，遂退回来道，“慧姨娘是肖府嫡女，三太太是庶女，却比慧姨娘大两岁。三太太恨自己是姨娘所生，想改变命运出人头地，所以老爷上门提亲时在老爷饭菜里下药，生米煮成熟饭，慧姨娘气的跟老爷解除婚约，肖老爷子怕事情传出去被人笑话，让老爷娶了三太太。慧姨娘一直忘不了老爷，三年后嫁给老爷，却做了姨娘。” 顿了顿，春柳继续道，“老爷记恨三太太当初设计他，陷他于不义，跟三太太一直面和心不合。而且，听说死去的三小姐是被三太太毒死的，慧姨娘生四小姐难产，也是三太太暗中动的手脚。” 蒋梅娘微微一笑，满目嘲讽，没想到肖氏竟如此狠毒。“这些事你都从哪里听来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 蒋梅娘自顾点点头，闭目靠在车板上，不在多言。 “七小姐，到了。” 蒋梅娘起身出去，下车后，状似无意地朝身后看了眼，方才那辆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此时就停在五丈远。 她冷冷一笑，抬脚往宁府里面去。 宁府比不得蒋府大，景致也不如蒋府奢华，却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样样齐全，带着骨子江南的清幽雅致。一路行来，丫鬟仆人无一不对她行礼问安，礼貌恭敬，不见丝毫轻视排斥。 绕过一扇月洞门，走过一道略有些长的游廊，便到了宁姝冰住的听雨阁。丫鬟们正在院子里洒扫，看到她们进来，纷纷停下手里伙活计，行礼，而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上了楼，宝莲敲了敲门，道，“小姐，七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