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八幕】真相（15）

    日子一天天过去，难民却有增无减，显然日寇的暴行越发令人发指。1938年1月9日，即传统腊八节当天，正值她照顾一名同胞之际，某位受她委托的传教士捎来了令她几欲崩溃的噩耗——根据她提供的种种线索，确认她的meimei已死，其尸体在某条河内被发现，下Ｔ被塞满了各种杂物……

    “神啊！她才六岁啊！”刘砚心双手捂头，嚎哭声不断回响四周，“是六岁！不是十六岁！更不是二十六岁！为什么当初不是我死！？我宁可当时用我的死来换回她的生！如今我该怎么向我死去的爹娘交代！？除了我，十九个活生生的亲人就这样彻底没了！而你们又怎么知道，所谓的‘安全区’毫无安全可言，那些畜生根本不遵守与国际委员会的约定，屡屡强行闯入，不是劫掠财物，便是公然在‘安全区’‘Ｊ’‘Ｙ’妇女、大肆抓捕难民并将其公然杀害！即便国际委员会就此多次提出抗议，但那些畜生根本置若罔闻，毫不收敛暴行！”

    常言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但如今看来，兴许彼时应该与亲人、同胞们一同罹难于日寇的暴行，从此化为冤魂而去；兴许彼时应该滞留于母校，终日研究那些用俄文书写的新颖思想，而非惊闻战事后执意回家……不然，当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个含冤倒下，同胞一个个无端惨死，自己却不得不孤独地满怀着无尽的相思与仇恨，默默承受夜夜被噩梦折磨而继续生活，是何其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再者，相较南京其余区域，“安全区”亦非一方净土——局势正日益恶化。当某日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草坪上，亲眼目睹了先前那外籍女教师为了保护中国平民，遭受日军肆意辱骂甚至掌掴时，那戴着黑框圆片眼镜、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似是下定了决心，于一周后约见了她，建议她撤退到“更安全的地方”，即那中年男子的祖国——德国。

    “刘，根据你在这期间协助明妮女士对大量难民的安抚工作，可见你是个多么出色的人，因此不值得死在这里。请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等到你的祖国有能力为你们伸张正义的时刻，或者早日成为一个能为你的同胞伸张正义的人。至于我曾透露的那背叛你们、里通敌国的内Ｊ，迟早会遭到上帝的严惩。”

    1938年1月22日清晨，在那中年男子的亲自护送下，被委托与他人的她辗转几番后，从南京占领区到达了彼时的“孤岛”上海，于当日傍晚开始了流落异国的旅程……

    身旁，汽笛声声，残阳如血。

    注释：

    即“南京安全区”。1937年11月中旬，由国际委员会划定的南京安全区以美国驻华大使馆所在地和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金陵神学院、金陵中学、鼓楼医院等教会机构为中心，占地约3。86平方公里。国际委员会及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委员会的成员，冒着生命危险，在日军对南京城长达数月的屠杀中保护了数十万中国难民的生命。1938年1月底，日军强迫安全区内难民还家，并声称已经恢复了南京城的秩序，但实际上杀戮依然在继续。2月18日，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被迫改称“南京国际救济委员会”，国际委员会及难民区不复存在，最后一批难民营被迫于1938年5月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