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血染江滩
天色昏暗，几乎看不到一点亮光。傍晚的云霞方才展露出醉美人一般的风采，一眨眼的功夫却昙花一现般烟消云散。天边偶尔亮起了几颗繁星，那一点点光亮，便是夜行人最渴望的指路明灯。 夜已深沉，山中死一般的寂静，老远传来的狼嚎声却格外刺耳。陆瑜带着赵念跑到了这座深山。她本想在楚州安顿下来，奈何刚到楚州境内，便被恶人谢谦给盯上了。谢谦被陈霸天逮着以后，本一直是关押在死囚牢中。但南朝勇将甚是稀缺，陈霸天掌权后，慨叹谢谦的一身绝佳的武艺，便留他在军中效力，平定内乱。 谢谦的本事有目共睹，他打仗虽没有什么章法，但敢打敢冲，短短半年时间，他已经由一员偏将，成长为楚州总兵。手握五万大军。人一旦掌握了生杀大权，便不再会跟当年一样卖力气做事。谢谦也是如此，他本就是捡来的一条命，如今却飞黄腾达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在这楚州城中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不计其数。 老百姓们对谢谦是怨声载道，但却无路可走。因为谢谦一句话，不少难民死在了长江边上，他说，这些人都是流寇，想要投靠北朝。陈霸天对此一直也不闻不问，这使得谢谦的气焰更加嚣张。 陆瑜来到楚州时，正赶上谢谦带着人马驱逐一批老弱病残的难民到江边，准备将他们活活淹死在长江天堑中。谢谦坐在高额大马之上，显得好生威武。陆瑜坐着老霍的渡船来到楚州，眼看此场景，心中大惊，随即便飞身上前，呵斥道：“你这jian人，想不到你还能活到今天？”谢谦本是不以为意，但定睛一瞧后，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薛冷封千辛万苦要找的陆瑜。 当年薛冷封带着陆瑜上天山时，谢谦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若是换做过去，那他自然会想办法将陆瑜弄来送给薛冷封，但现在却不同了，他谢谦已经是楚州土皇帝，况且薛黎寒生死未卜，哪里还买薛冷封的帐。 谢谦看着陆瑜漂亮的脸蛋，心中顿生歹意。他勒了勒手里的缰绳，青鬃马长嘶一声停住了脚步，马蹄在地上来回晃悠。谢谦边晃边笑道：“这不是表小姐吗？近来可好？到本将军帐中一叙如何？”陆瑜咬着嘴唇骂道：“好一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快放了这些老百姓！”谢谦笑的更欢了，仰面说道：“这有何难，表小姐若是愿意跟我回大帐，莫说这些人，就是再多个十倍，我都放！”陆瑜脸色早已气的通红，双手颤抖地更加厉害。 赵念在一旁早已气的直跺脚。他此时已经是一个九岁的大男孩了，按照他的话来讲，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男子汉的责任就是要保护身边的女人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这时赵念怒气冲冲地冲了过去，直奔谢谦而来。 陆瑜慌了神，一个不留意，赵念已经来到了谢谦的马蹄之下，他个头太小，实在是没法与身高马大的谢谦斗上一斗。陆瑜整个人都吓傻了，在不远处失声大喊着，此时谢谦眼光中露出一丝凶色，冷冷地提起了手中的缰绳，那青鬃大马便抬起了两只前蹄。 赵念正在这两只马蹄子下面，脑门上也吓出了一身汗来，两脚早已发麻，再也没法抽身躲开。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人影从陆瑜身后穿过，只在一刹那间，便将马蹄下的赵念给抱到了一旁。 谢谦自信满满地朝地上看了看，却不见了小孩儿的踪影。他愤怒地朝四周看了看，只见一穿着一身黑色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手里正抱着小赵念。此时赵念的脸色已经吓的惨白，陆瑜也没有缓过劲儿来。谢谦厉声骂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那黑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随后缓缓放下手里的赵念，轻声道：“我是个渔夫！”“哦？渔夫？既是渔夫那还不快滚？”谢谦笑骂道。“我不懂怎么滚！”那渔夫继续说道。 谢谦更加愤怒，提着鞭子指着那渔夫说道：“老子今天记忆教教你怎么滚！”说着便招呼着手下人拥了上去。那渔夫却不急不缓，静静地待在原地。这时陆瑜才看出来，此人正是渡他们过江的老霍！眼看着这么多人冲向老霍，陆瑜手里的宝剑拽的更紧了。随后一个纵身来到老霍身前，抽出宝剑便与那些人斗了起来。 老霍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陆瑜虽有些功夫，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打了半柱香功夫，身上便被划出了几道伤痕。那谢谦大骂道：“混账东西，不可伤了这女人！”他哪里是要保护陆瑜，只是怕万一将陆瑜毁了容，那不是空欢喜一场了嘛！ 陆瑜虽有了这道保命符，但力量也在不断地减弱，正一步步地朝后退着。老霍此时眼光一亮，纵身上前，抽出一支竹竿来，跳进了人群。只听得刷刷刷地十几声响动，那十几个士兵便应声而倒。谢谦陡然间眉头紧皱，嘴角微微颤动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老霍收起手里的竹竿，看着眼前浩渺的长江，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三十年了！哎！我守着这个长江已经三十年了！”“那。。那你怎么会这么一身武功？不对！你到底是谁！”谢谦似乎抖的更加厉害，谁也没有提示过他，但他心里总是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事情远比谢谦所预料的要严重的多，那人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谢谦，轻声说道：“霍顶山！”谢谦摸了摸脑袋瓜子，怎么也想不起来江湖上有过这么一个人，但绝情剑客岳书凡似乎提及过一个霍顶天的，难道此人是。。想到此处，谢谦的背脊上早已凉了一大片。 绝情剑的传人必须要杀光所有的亲人，包括父母兄弟。这是薛黎寒说的，但此时眼前站着的这位霍顶山到底是不是绝情剑客门下呢？谢谦迟疑地看着霍顶山，随后缓缓问道：“你，你跟霍顶天是什么关系？”那渔夫听到这个名字后两眼放光，仿佛遭到电击一般，浑身陡然一震。霍顶天，他笑了，笑的格外苍白无力，笑的眼中不觉早已露出了丝丝泪痕。 霍顶天是他的兄弟，但却也是他的杀父杀母的仇人，而这个仇人他却永远都不能报，也报不了！这就是绝情剑传人的悲惨命运。霍顶山缓了缓精神，随后冷眼看着谢谦，冷冷地说道：“怎么？你知道他在哪？”谢谦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哪里会知道他在哪呢，他早就到阎王老爷那里报到去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戳霍顶山的心，他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那么一下，谢谦便察觉到了他的疏忽，随即长鞭在手，朝着霍顶山挥去。霍顶山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想着事情。陆瑜见长鞭快要打在霍顶山的脸上了，这鞭子上到处都是刀口，这要是刮到人脸，那还不皮开rou绽，殒命当场嘛！陆瑜咬了咬牙，还是决心要去为他挡这一鞭，但谢谦的力气实在是大的惊人，看似不起眼的一鞭子实则酝酿了他八分的内力。 陆瑜的长剑触及到鞭子的一刹那便折成了两段，而陆瑜本人也被这一股强大的内力所震伤，摔倒在了一旁。霍顶山此时依旧站在原地思索着，陆瑜眼中却早已噙满了泪水，她大声喊道：“不要！”这一声喊传到霍顶山耳朵里时，鞭子上的刀口已经几乎触碰到了他的脸，就在此时，霍顶山突然之间不见了，谁也没有看清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活脱脱一个大黑人，就这么消失了。 谢谦不觉也吓了一跳，四周望了望，竟发现霍顶山正在他跟前站着，好似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原地。谢谦眼中充满了惶惑和怀疑，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有如此快的速度，他甚至不敢相信他还算个人！ 陆瑜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但谢谦此时第二鞭又打了过来。霍顶山向后跳了两步，随后脚步放缓，从身后抽出一根竹竿来，刷刷刷三声响，谢谦的长鞭竟断了，而且断成了六七段。这是陪伴谢谦几十年的鞭子，可谓是鞭在人在，鞭亡人亡。 谢谦放声大喝道：“狗贼！”说着跳下马来，夺过一柄长剑便要跟霍顶山厮杀起来，霍顶山冷冷地看着他，嘴角竟有些上扬，随后抽出竹竿又是一阵晃动，没有人看清他们打斗的招式，等到一切都停止时，谢谦的脑袋上早已被霍顶山戳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他死了，死的悄无声息，他的鞭子也断了，断成了六七段。谢谦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世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时霍顶山耳根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带他回过头来时，却再也瞧不见陆瑜跟赵念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