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学剑
薛冷封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无比恐怖的男人，他实在想不出世上还有人能够冲破那些障碍的同时，可以追上自己。没多久他便发现霍顶山脸上的汗珠越聚越多，多到好像根本就不是汗珠而是细流。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缓缓说道：“前辈，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在此为难于我？” 霍顶山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他知道薛冷封这是在拖延时间，他冷冷地说道：“快交出来！”“什么？交出什么？按到阁下是来打劫的吗？”薛冷封茫然地问道。霍顶山怒上心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换做常人，早已死了千百次了，但他觉一路追踪到这里。薛冷封笑着看着眼前这个高手慢慢地倒在了地上，他笑的很满足。 但霍顶山却没有倒下，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根沾满血丝的竹竿，厉声骂道：“狗贼！快放了她们。。。”说完这句话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抓着陆瑜的沙万里笑着拍拍陆瑜的肩膀说道：“喏，她就在这呢，过来带走她啊！” 霍顶山满眼都是难过之色，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重出江湖的第一天便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天了。他看着陆瑜泪流满面的脸，似乎看到了当年他可爱的妻子，他的妻子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温柔；看着小赵念，似乎又看到了他的孩子，孩子啊！孩子！他的孩子离开他已经快四十年了，究竟是不是还活着，谁也不知道。 他吃力地半蹲着，似乎想要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撑起来，但浑身的剧痛早已让他魂不附体，死去活来，更不用说站起来救下这两人了。沙万里的笑变得有些狰狞，眼中的凶光渐渐亮起，从他背后可以清晰可见一把雪亮的弯刀。 这把弯刀就像天边的新月一般耀眼，但下一刻却要染上血红。沙万里一步步朝着奄奄一息的霍顶山走来，每一步都带着几分嘲讽之意。正当他要割下霍顶山脑袋的一刹那，薛冷封喝止道：“慢着。”沙万里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质疑地望着薛冷封。 薛冷封并没有看他，因为他做事从来不需要给任何人理由，尤其还是他的手下。薛冷封缓缓走到霍顶山面前，半蹲着问道：“前辈，半年前，我曾见过一少年，跟前辈你武功路数相仿，想必他跟你定有莫大的渊源，难道你不想见见他么？” 霍顶山的眉头皱的更紧，心中五味杂陈，武功跟他一样，还是个少年，难道。。难道霍顶天已经将绝情剑传给了后人？难道霍顶天已经死了？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疼痛都不在疼痛，所有的煎熬都化作了泡影。他惨然地笑着，笑的那样的开怀，又是那般伤感。 笑声有时候并不代表快乐，很多人笑是因为他们心里悲痛，却不会用眼泪去表达。霍顶山此时确实是悲痛的，他为自己没有能够再见上这个人一面而悲痛，也为自己没有能够终结绝情剑的厄运而悲痛。 笑声渐渐消失，霍顶山恢复了严肃冷酷的表情，他冷冷地看着薛冷封，问道：“你想要什么？”薛冷封嘴角上扬，轻声说道：“我就知道前辈是明白人，我要你的秘密！只要你将这一身绝世武功传授给我，莫说你的性命，就是他俩，我也都会放过！” 霍顶山面无表情，但嘴角似乎抽动了几下，良久之后，说道：“可以！只不过，你先将这二人放了，我看着碍眼！”薛冷封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本以为前辈是明白人，你怎么跟我那师兄一样糊涂呢？他们要不在我手里，那你岂不是要孤注一掷了？” 霍顶山叹了口气，捂着胸口说道：“那，你先将我的毒解了，还有要照顾好他们。”薛冷封眼中似乎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他加快两步走到霍顶山面前，厉声说道：“当真？”“君子一言。。一言，驷马难追！”霍顶山勉为其难地回道。 薛冷封似乎轻松了许多，他挥了挥手命手下人将陆瑜跟赵念带了下去，顺手从怀里掏出一颗小药丸来，递给霍顶山说道：“前辈可吃下这粒药丸，可暂保你一月无虞。待我练成神功后，必会将解药双手奉上。”霍顶山接过药丸便吞了下去，他实在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绞心之痛。 薛冷封扶着霍顶山来到岸边，霍顶山缓缓说道：“你若是我，你觉得我会教你功夫吗？”薛冷封点了点头，说道：“我若是你，自然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因为这对谁都有好处。”霍顶山冷笑一声说道：“好！你是个聪明人，我看你的武功底子并不弱，在江湖上怕也没有几个对手了，为何？你为何还要向我讨教？” 薛冷封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哎呀，您可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动物，他叫老虎。在老虎的山头上是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一个比他强的动物的存在的。”“哦？你指的是？”霍顶山有些不解地追问道。 薛冷封含笑地叹了口气，说道：“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而我，似乎永远不能战胜他！”霍顶山默然良久，随后说道：“你可知，我这一身的功夫是怎么来的吗？”薛冷封看着他的脸，眼中似乎露出了些许害怕之色，缓缓答道：“请前辈赐教。” 霍顶山摇了摇头，指着浩渺的江水，缓缓说道：“四十年了，我守在这里四十年了，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就连我的孩子丢了我都没有踏出这里半步。”他喉头似乎有些发干，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我们家世代都是练剑为生，剑就像我们的灵魂一般，所以到了我父亲那一代开始，已经不再需要用剑，任何一样东西在手里都可能成为一把利剑。” 薛冷封点了点头，不愿打断他。霍顶山继续说道：“但我们家族有个你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传统，就是。。”说道这里他的嘴角开始抽动，似乎再也不敢说下去。他缓了缓又说道：“当然这传统跟武功并没有太大关系。来吧，我们都是男人，就不要说太多了，我教你武功，你给我解药和他俩。这买卖我不亏！” 薛冷封点了点头，按照他的说法开始练起了霍家独门剑法，绝情剑法。一个月的时间恍惚间便过去了，薛冷封的剑法精进的速度简直让他感到可怕。在没遇到霍顶山之前，他永远都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速成之法。既然一个月能够练成这样的神功，那么他们霍家人剩下的时间都去干嘛了呢？ 薛冷封将陆瑜跟赵念安然地带到了霍顶山面前，他冷冷地看着霍顶山，久久不愿开口去问，霍顶山缓缓说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嘛以及绝情剑的终极秘密？”薛冷封点了点头，霍顶山眉头紧锁，两眼开始变得狰狞，恶狠狠地说道：“杀人。只有不断地杀人，你的剑术才越来越高，你的速度也才会越来越快。我告诉你，你这辈子要亲手杀几百上千人你才配的上绝情剑法。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我几乎杀光了我身边所有人。。”霍顶山此时两眼早已通红，近乎疯狂地抓着薛冷封的肩膀，似乎想要将他活活勒死一般。 薛冷封背后不禁也冒出冷汗，他从来没见过霍顶山这般疯狂，似乎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良久之后，霍顶山才逐渐平息下来，他有些悔恨和懊恼，叹了口气说道：“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了，那么，会后悔吗？”薛冷封这时才反应过来，说道：“我会后悔？我若是会后悔就不会来找你。” 霍顶山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年轻人，他眼中的那种不可一世的光芒好似在几十年前就曾见过。没错，当年霍顶天也是带着这样的眼神从他父亲手里接过绝情剑的。霍顶山有些颤抖，他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不能再回头。 薛冷封超乎常人的洞察力使得他很快便发觉了霍顶山的变化。他笑了笑说道：“绝情剑如今在那小子手里，看来是时候夺回来了。”霍顶山赶忙问道：“你说的是谁？”薛冷封没有再回答他，他觉得此时已不用再回答他任何问题。老实人跟聪明人做买卖永远都是稳赔不赚的，霍顶山感觉自己被彻彻底底地耍了。 他厉声喝道：“解药呢？”薛冷封停住脚步，缓缓问道：“什么解药？”再也没有任何语言在空中飘荡，四周弥散着死一般的寂静。霍顶天缓缓拔出了手里的宝剑，薛冷封手里的长剑也已出鞘，一刹那间，两人的剑锋已经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出了五十余招，剑锋都是那样的凌厉，剑速也都旗鼓相当，似乎薛冷封的武学造诣连霍顶山都没有预料得到。 一旁的沙万里根本看不清他俩的身形，只能看到两个影子在不断闪动，所到之处，烽烟四起，沙尘飞舞，本是平静如镜的江面突然扬起漫天的水汽，滚滚洪流顺着二人的身影越卷越高，一浪高似一浪。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沙万里呆呆地望着，知觉脑后一阵发麻，随后便倒了下去，原来是陆瑜跟赵念二人偷偷跑到他身后，将他一棍子打昏了过去。 薛冷封自然没有功夫察觉岸上的事情，但霍顶山似乎早已发现，可陆瑜跟赵念却迟迟不愿离去，他们应该是在等霍顶山。霍顶山的毒还没有解，一旦落败，那么一个月的拖延便前功尽弃，自己死不足惜，倒不如让他们先走。 霍顶山的剑速更加快了，眼中的杀气也越来越重，薛冷封竟有些招架不住。任何人在临死之前的能力都是不可限量的。霍顶山的攻势越来越猛，薛冷封渐渐落了下风，趁此机会，霍顶山猛地一掌打在陆瑜脚跟前，吓得赵念赶紧跳到了陆瑜身后。 陆瑜似乎猜到了霍顶山的想法，他这是要牺牲自己保护他俩，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阵发酸，眼中也噙满了泪水。她抚摸着赵念的脑袋，咬了咬牙转身便跑走了。霍顶山看着他俩离去的身影，心中释然。而此时薛冷封终于也发现了他们的诡计，恨的牙痒，手里的利剑也就成了他发泄的最好工具。 天山十八式加上绝情剑法，再有就是他父亲薛黎寒教他的武功，薛冷封在这世上似乎再难遇到敌手，眼前的霍顶山也不能例外。他纵身而起，又是一个箭步，眉宇间透露出寒冷的杀气，一道剑光从霍顶山眼前闪过，一丝猩红色的血丝便划破了长空。这是霍顶山的血丝，他不再挣扎，他知道想要从这个人手里逃过去是万万不能的了，即使逃过去，中的九尾狐那毒也足可以将他活活折磨死。 霍顶山的胸口被薛冷封划过一剑，却留下了三道伤痕，这一招便是霍顶山的看家本事一剑三痕。霍顶山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不知是笑还是难受，他恐怕是在嘲笑自己会死在自己的成名绝技上吧。薛冷封将长剑稳稳地刺了过去，直指霍顶山喉头，就在这时，一阵巨浪打来，正好打在霍顶山跟薛冷封身上，等到巨浪退去之时，江滩边竟只剩下了薛冷封。 薛冷封惨笑一声，但却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绝情剑的剑招固然重要，但剑速才是王道。而这剑速的练成要诀就是绝情，这是霍顶山从来没有教给他的。 他仰望着浩渺的长江，眼中似乎多了一份自信，这个少年心里所想的是人任何人都不能察觉到的，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疯狂，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纵然有些插曲，但对他来说却有益无害。一场腥风血雨的江湖大战似乎就在眼前，而他，却早已斗志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