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聋盲的过往
这一战的意义不光是消耗了敌人很多力量,也给各势力修者带来了很大的鼓舞。 七里石道:“这一次这些孩子们都表现得很好,他们临危不乱,即使面对远超过他们的敌人也做出了最合理的反应,这样我们才能一直不暴露,才能击杀如此多的魔修。 入云宗的两人更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那少年曾一人引开了相当于神海期的魔修头目和三名结丹期魔修,给我们行事带来了很大方便,他最后巧妙地利用速度、弓箭和土遁术逃生。 疯老头这次虽然不是我们派去的,却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可以提早发现敌人,并起到了极好的迷惑敌人作用。”众人纷纷点头。 七里石又道:“只是,那少年身上发生了一件怪事,我们都很不解,他似乎可以不受对方的魔气影响,更可以吸收那魔气。” 老者将那日所见聋盲用魔气试验目羽峰的事说了出来。 听了此话,在座众人无不惊愕。 可以吸收魔气,那是什么?那不就是魔修了吗?难道那少年正是对方派来的jian细不成? 过了片刻众人纷纷摇头,这次击杀这么多魔修,少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他是jian细绝不会如此做。 况且,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自幼在入云山修炼,不可能是魔修,就算他是jian细,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接触不到七势力的决策,就算他的师父明钰也都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可他为何可以吸收魔气呢?众所周知,魔气对人的影响不小,一般人沾染到魔气便会影响心智,修者虽然抵抗力强些,可也多少会受些影响,更何况是吸收魔气了,此事确实蹊跷。 众人甚至派人找来了明钰询问此事,明钰听了也莫名其妙。 即使他也修炼过轮回练体诀,但他就算被魔气沾染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他的功法早已停止。 众人想不出原因,最后决定让明钰调查一下这件事,那便是后话了。 接下来是审问俘虏,可怜的聋盲一心想抓目羽峰,却不料一转眼自己成了俘虏,真是世事难料啊。 关于入云宗老宗主的事明钰已经将消息带了回来,不过明钰当时再三要求见老宗主一面却没被同意,这让在座几位宗主非常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即使老宗主真的被他们抓了,如今已经过去了七、八十年,到底怎么样了谁也没法说。 聋盲首先被带到了大殿之中,俪青萍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黑衣人,嘴唇也微微颤抖,显然非常激动,首先开口问道:“你便是家父当年捡回的那个孤儿吗?” 聋盲听了这话不禁变色道:“你是老宗主的女儿?” 俪青萍急切道:“快说,我父亲如今怎么样了?” 说这话时,她已经下意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圈中也有了一丝晶莹泪光。 聋盲却若有所思,没有答话。 俪青萍看了他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心神,声音转为清冷道:“你如今已经落入我们手中,难道还要有所隐瞒吗?” 聋盲苦笑了一下,脸上现出落寞与哀伤,声音却变得温和道:“事已至此,我就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一个藏在我心底很多年的故事,一个,我从未与人提起却偏偏无法忘记的故事。” 俪青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清秀的眉毛甚至面腮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聋盲缓缓道:“想当年,我只是一个孤儿,瘦骨嶙峋的孤儿,甚至不知道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就连吃顿饱饭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小时候的我,经常夜里蜷缩在墙角,望着星空问自己: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世上,为什么别人能吃饱饭,有地方温暖地睡一觉,而我却偏偏像一只野猫、野狗一般?人活着如果只是受冻挨饿,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有一天,让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老人,他看到我,微笑地跟我说,‘孩子,你是不是很饿?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便让你永远有饱饭吃,怎么样?’ 我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时只要能让我吃饱,我什么都可以做。 跟随他一些时日,我发现,他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他拥有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力量,而且对我很好,什么也不用我做,反而总是照顾我。 我就想,这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他看我可怜,特地来解救我的。 后来,他带着我来到了一座高山上,让他的弟子收留我,给我饭吃,教我东西,我这才知道,他们这些人叫做修者,是一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这样一来,带我回来那个老人便成了我的师祖,他的大弟子成了我的师父,山上很多人也都对我很好。 从此,我的生活完全改变了,就像做梦一样,我觉得自己应该真正算是个人了。 我很感激他们师徒,感激那里的每一个人。 那时我曾经发誓,如果有人敢将我现在的生活夺走,我就跟他拼命。 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年之后,他们师徒二人出门游历,由于那时我还小,需要师父照顾和教导,所以他们带上了我。” 聋盲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变得发白,身体也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良久又接着道:“刚离开山门不久,他们就遇到了敌人,那是五名穿着黑色衣服的怪人,他们很厉害,而且他们似乎知道师祖的身份,特地来抓他的。 师祖他老人家与那五名黑衣人打了起来,他们实在是很厉害,光是打斗中的风便把我掀飞了出去。 我吓坏了,好在有师父在,我才没有被他们的打斗波及而死去,可师祖他老人家竟然渐渐不敌那五名黑衣人。 师祖让师父带着我快跑,师父要过去帮忙,可看了看我,最终还是含着泪带着我离开。 却不料,那五名黑衣人很快便抓了师祖,又向我们追来。 师父带着我逃得很慢,我们毫无悬念地也被他们抓住,然后,我们被带到了无边森林中的一处山洞中。 那山洞很大很大,里面有些奇怪的黑气,我们被关在一间封闭的小石室中。 他们逼着师父和师祖加入他们,师父和师祖不肯,那些黑衣人便开始折磨他们,每天毒打他们,打得皮开rou绽。 我好害怕,我还记得那时师祖满身是血,却总是说,‘我不光一个人,我还有女儿,还有徒弟,还有整个宗门,为了他们,就算死我也不会加入你们的。’ 而我的师父是个憨厚朴实的人,他自始至终只会说一句话,‘无论生死,我不会离开师父。’ 从此,那些黑衣人便不断折磨他们,将他们绑起来,用刀一点点割他们的rou,或者将他们的手脚打断,再接上,慢慢长好,然后再打断。 我和他们关在一起,虽然黑衣人没有打我,可我怕极了,简直要疯了。 整日看着那些黑衣人不停地折磨他们,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敢与他们拼命,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颤抖。 每当安静下来,我一闭上眼睛,眼前便会出现他们那浑身鲜血的样子,耳中便会出现他们的惨叫声。 那些黑衣人折磨了他们几年,他们却没有死,他们依然很平静,似乎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折磨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我的心在不停地颤抖,我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割了自己的耳朵,可我做不到,我好怕,怕极了。 最后,我向他们投降了,我说,无论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离开那个石洞,哪怕是立刻杀了我我也愿意,他们答应了。 我离开那个石洞时,看到了师父和师祖脸上的微笑,他们的笑容那么平静,那么慈祥。 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我恨自己的怯懦,恨自己的无耻,可我别无选择,我知道我帮不了他们,跟那些黑衣人比,我只是一只小蚂蚁。 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对我来说是一种比死还难以忍受的折磨。 那些黑衣人自始至终没有折磨我,可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再也无法面对他们。 出了那处石洞,他们开始让我修炼,可是我依然生活在恐惧之中,我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他们凄惨的样子,他们的惨叫声,始终无法消失。 我总是强迫自己忘记,忘记这一切,忘记那个曾经将我从一只野狗变成一个人的师祖,忘记那个待我如子的师父,忘记他们那血rou模糊的样子,忘记他们看我时那慈爱的目光,可我就是做不到。 几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俩。 我改了名字叫做聋盲,就是看不见也听不到的意思,我要将那些景象从眼前抹去,将那些声音从耳中抹去,要不然我就会死,被折磨死,被那些无法抹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