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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

    凰台下的华服少女身姿楚楚,聘婷秀雅,眉目流转间亦是温婉娴淑,倒真是没印象中西凉女子的那股与生俱来的粗狂气。

    寂和琳笑靥一绽,继而将目光投向端坐于不远处的西凉国世子李宇焕,“如此便是世子不对了,这回来为何带了个这般如花似玉的meimei也不事先和孤说一声?”

    李宇焕扬眉一笑,起身恭敬地朝凰台抱拳答道,“小妹景福自小崇习璧朝文化,此番出行也是父王难得准许她出来见见世面、一睹帝国百年风采,还望皇后娘娘和大公主不要见怪。”

    “孤方才还好奇一个异族公主如何能将我朝的浣花舞跳的如此美轮美奂,原是自小研习,倒真是难能可贵,”寂和琳本就生得极美,此刻在鎏金鹤椅上甩袖一笑更显万千仪态、天姿国色,她垂眸再度注视着的凰台下芙面柔婉的李漱,“难得孤今日高兴,景福公主,孤今日便赏你一个愿望。”

    “李漱愿今后留在璧朝跟随大公主,多加学习中原文化。”

    坐下瞬间一片sao动,贤玥却瞬间像知晓后事般地撇嘴一笑。

    “像你这样的妙人儿跟在孤左右倒是舒心,但到底也是委屈了些,”寂和琳放下手中的墨玉酒樽,似是寻思片刻,扬唇便向凰台左侧的中年美妇正声道,“母后,瞧着咱们阿修如今也到娶妻纳妾的年纪了。这景福公主才德兼备,日后若是能留在咱们身边也不错,您看是不是?”

    原来是四皇子……

    庆霄园内一片皆是讶然,另一侧的高阁内更有珠玉坠地之声。

    贤玥略为怜悯地转头望向身旁左侧的寂泽修,庆霄园内丝竹悠悠,烛火依旧通明如炬,可她却觉得眼前似有黯淡的光影笼罩下来。只见他眉眼清冷如初,仿佛当下所发生的一切与他并无关系,但她却又在回眸间不经意地发现了他紧握着茶盏那隐隐泛白的指节。

    身份再尊贵又有何用,此刻约莫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吧!

    “泽修还小,且大娶也不能如此仓促,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众人屏息静待之间,庄懿皇后忽然落落出声,声音虽依旧和煦温婉,但话语里明显已没有半分能商量的余地。

    寂泽修微蹙的眉心骤然一舒,继而朝着凰台上自己的母后洛水茗略带邪气地挑眉一笑。

    原本只是想将景福赐予四皇子,且未所谋其正妃之位,可李宇焕显然没料到一向少言于众的庄懿皇后此刻竟拒绝得如此直接,刚才还喜上眉梢的面色霎时便有些挂不住了。

    就连泽珉也甚是唏嘘地往贤玥身旁凑近了些,“我就想这西凉为何要千里迢迢赶来地给皇姐祝寿?果然是没安好心!”

    “既然景福公主如此中意璧朝,且孤的三弟泽郇亦未有所婚配,”台上端坐着的寂和琳到是面色如常,扬眉向不远处面色略为沉闷的西凉世子道,“世子,你看孤将景福许给泽郇可好?”

    “一切但凭大公主做主,做臣子的绝无不尊之礼。景福,还不谢过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李宇焕虽面上犹带笑意,但心底不禁冷哼一分。谁不知道当今宫中唯有四皇子寂泽修才是帝皇嫡子,而那三皇子寂泽郇不过只是个丧了母的无权皇子罢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没能得成所愿,但到底是将meimei许给了个帝国皇子,回去也不难向父君做个交代。

    风水轮流转,贤玥心下一紧,蹙着眉下意识地望向几桌之外的寂泽郇,不想他面色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淡淡地面朝凰台,目光仿佛失了焦,似是在望着正受着西凉世子敬酒的寂和琳,又似完全不在看她。

    虽相交甚浅,但贤玥也为寂泽郇感到气闷十足。

    自己的终身大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人如此仓促地定下来,换谁能觉着好受?

    “我不许!”正当台下的景福公主准备起身谢恩之时,泽珉忽然怒吼一声,转手将桌案狠狠向前一推。案上的御瓷碗筷立马连着各色佳肴噼里啪啦地倾倒一地,即刻便染花了前头垫着上好的狐皮毯子,几个侍候在侧的宫侍此刻亦是吓得跪倒一片。

    寂和琳倒是面不改色,只是抬手替自己的玉杯中斟满了酒,连望也没望向泽珉这边一眼,“哦,莫非咱们五弟也对景福公主青眼有加?”

    “谁说的!皇姐你为何就不问问三哥自己的意思?今日三哥明明都和我玥……”

    泽珉原还想再说下去,只是忽然腿上被人狠狠一掐,让他差点吃痛地跳了起来,不过也适时地令他住了嘴。贤玥虽然也对这台上的赐婚还没缓过神来,但她明白若是让泽珉口不择言下去,今晚她可真要遭大殃了!

    “五弟只是孩子心性随口喊了几句,还请皇姐和世子不要放在心里。”一直静坐着的寂泽修忽然拂袖启声,场内片刻便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这位帝国中孤傲寡言却举足轻重的年轻皇子,“至于联姻一事,自然莫过于仓促。毕竟一位是我朝皇子,另一位是异邦公主,都不宜被轻易地怠慢了。”

    “那此事便日后再议吧……”

    还未等寂和琳皱眉出声,台上鲜有发话的庄懿皇后出乎预料地有了反应。

    “四哥,你太够意思了!”泽珉坐下来后气得连灌了好几杯酒,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一旁寂泽修的肩,“知道我姐和三哥情投意合,便冒着与皇姐置气的险来上谏,你真的太够意思了!”

    贤玥顿时又惊又窘,她什么时候就变得和三皇子情投意合了?这寂泽珉怎么才几杯酒下肚怎么就开始乱说胡话?她尴尬地望着寂泽修,而寂泽修却目光沉沉把玩着手中的骨瓷青杯,似乎半点也没注意到她投来的眼神。

    “这次我愿赌服输,我也不要你的湛卢了,”不知道是真是热了还是撒起了酒气,泽珉开始不顾众人地脱起了外袍,并将自己袖里怀中的那一袋金叶子掏出来塞给了寂泽修,“给你给你,算我赔的!”

    贤玥忽见这么一出忙忙慌了神,起身赶紧上前甩开了泽珉继续脱衣服的手,替他把解开的外袍赶紧扣了起来。

    “寂泽珉,你可是有头有面的帝国皇子,再不舒坦也不能人前失仪。就算不顾着自己,难道你不用为德妃娘娘想想吗?”

    贤玥声音冷冷,表情也很是严峻。

    这一刻她褪去了身份之别,真真正正地向一个长者般劝导着置气的寂泽珉。

    寂泽修忽然转头望向了纳兰贤玥,只见她一脸正色,声音虽是极低但气势却不乏半分,印象里白日中的羞涩早已不见。她那莹白修长的手指正细致地替泽珉扣着衣襟上的的盘扣,指节错落,一瞬间就好如蔓藤般缠上了心头。

    而凰台上,寂和琳也在极力地维持着一整天来展露的好面色。她佯装笑侃地举起酒杯,朝洛水茗举杯轻声道,“母后,西凉与我朝已是邦交多年,即是政事,咱们怎能在外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再说我话已出口,且三弟和景福公主自个儿都没意见,您又哪有让我把话往回吞的道理?”

    “方才可是阿修开口了,”向来面色和缓的洛水茗眉头轻蹙,继而放下了手中执着的楠木花扇,“和琳,你别忘了,今后只有你弟弟才是帝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