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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在上海有皇帝出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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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在上海有皇帝出没上

    “骑队,突击”

    伴随着清军旗牌官挥舞的旌旗,一小队彪悍的八旗铁骑,向胆战心惊的义军起了最后的冲击,轻骑所过之处,貌似人多势众的义军,被弓射刀砍棒砸,死伤惨不忍睹,一瞬间就完全崩溃。

    撕心裂肺的惨叫,被刀劈飞起的头颅,刺鼻的血腥,还有距离自己脑门越来越近的狼牙棒

    “啊”

    熹微的晨光之中,伴随着一声尖利的惊叫,陈子龙从床榻上猛然坐起,这才记得自己早已远离了战场和厮杀,如今正在上海县城的自家别院里,但每每在梦中忆起当时的情景,依然是心有余悸。

    呆良久之后,陈子龙伸手一摸,额头和鬓都是一片湿漉漉,当真是汗湿重衫。

    一个多月之前,他和朋友联手组建的“振武军”,就是这样被一小股清兵游骑给打得土崩瓦解,落荒而逃。在全军崩溃之际,陈子龙一度以为自己到了殉国的时候,谁想最后还是被几个忠仆给拼死救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逃到上海的陈子龙也还是大病一场,从此不敢轻言兵事,更不敢再随口纸上谈兵了。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跟着陈子龙一起从清兵刀下逃出来的苏州名妓柳如是,也是刚起床不久,正打了一盆井水,蹲在外边的院子里梳洗,此时听见陈子龙的惊呼声,顾不得披头散,就急匆匆奔过来询问。

    陈子龙从床上抬头一看,只见柳如是一副云鬓松散衣衫凌乱的模样,还有阵阵女子幽香入鼻而来。如果在平常时候,他怕是早已心神荡漾,情难自禁了。只是在眼下这会儿,他却没有半点寻芳的心思。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对着柳如是的娇颜,陈子龙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就径直跳出被窝,脱去睡衣换上了外衫反正作为妓女和恩客,他俩早已是同床共寝的关系,没啥可避讳的。然后,陈子龙又往怀里揣了个烧饼作为早点,便带着两个小厮急匆匆地出了门,临行前还不忘吩咐柳如是一声:

    “如是,今天我得跟徐阁部和孙大人在天主教堂商谈要事,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上海县城的历史相当悠久,其最早建置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代,不过一直到明代晚期,这里按照江南的标准都还只是一座小城市。就连松江府的府城,也不是在上海,而是设置在南边的华亭。

    不过,自从明代后期的“隆庆开海”以来,上海终于逐渐成为一个对外通商口岸,向海外和国内南北各地大量输出松江府特产的棉布,市面上开始繁华起来。全县人口增长到十万户,城内居民也有三万多户,在大明的天下也算得上第一流的大县了。不过,跟当时已经十分兴旺达的福建和广东各大海港城市相比,上海港的规模还是差了很多。跟拥有近百万人口的苏州杭州扬州,更是完全无法相比。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寻常的县城,如今却涌入了足足十多万的战争难民,霎时间就过了上海的承受能力。陈子龙带着小厮走过街头的时候,看到每一处屋檐下都挤满了很多破衣烂衫面带菜色的外地饥民。而由于“澳洲人”舰队封锁出海航道,松江棉布无法出售的缘故,上海本地的织布工匠印染工匠也是在大批失业,外地人就更是找不到工作了。这么多衣食无着的人拥挤在小小的上海县城内,弄得市面上愈混乱就像一句老话说的那样:如果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请不要忘记还有最后一条出路,那就是犯罪。

    于是,各种抢劫杀人盗窃暴♂乱事件,以爆炸式的增长度在上海县城内蔓延,很快就出了县衙的管理能力,甚至就连上海县令也在上个月不知被谁打死了,使得这座城市从此进入无政府状态。

    眼下完全是靠上海最显赫的几个世家大族,联合派遣各家的武装家丁在巡逻弹压,在街边和城门口挂了一串人头“震慑jian民”,又拿出存粮施粥赈济,这才勉强维持住了上海县内的基本秩序。

    陈子龙此次前去拜访的天主教堂,位于上海县城外的法华镇,也就是日后的徐家汇。因为徐光启的后人曾经在这里聚居,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不过眼下这会儿,徐光启还活着。

    这位引进了西方几何学和红薯栽种技术的老牌明末洋务派,眼下中国士大夫之中少有的“睁眼看世界”的人物,以及当前明朝地位最高的基督徒,如今已有七十多岁了,算得上如今上海地面上的头号人物。而且此次召开在上海天主教堂的会议,也是由徐光启起的。

    事实上,徐光启在本时空过去两年里的经历,也堪称是一波三折。

    在崇祯五年的时候,徐光启原本在北京担当内阁大学士,因为陈新大帅的登州镇扯旗造反,驱逐登莱巡抚孙元化,打得山东官军节节失利,而大明朝廷又是四面起火八方冒烟,到处都是败报连连,没有力量大举讨伐登州,所以当时还没换魂的崇祯皇帝,就派遣徐光启大学士出京,去山东招抚登州叛军。

    不料招抚谈判未成,关宁军就已倒戈献关,引八旗鞑子攻入北京,大明朝廷就此崩灭。身在登州进行谈判的徐光启,一时间不由得万念俱灰,索性通过登州镇的关系弄了条海船,径自回上海老家去了。到了上海老家之后,徐光启才愕然现,他的好学生兼同乡和教友孙元化,已经在上海等着他了在被登州镇叛军打败之后,登莱巡抚孙元化畏惧朝廷责罚,没敢回北京,就直接乘船南下逃到上海老家了。

    回到上海老家之后,徐光启原本已是一心隐居养老,除了念圣经之外,便基本不问世事。虽然南京的东林党朝廷,在拥立了永和帝朱以海之后,曾经派人来上海征辟他再次出仕,也被徐光启以年老体衰为由推辞了。而他那位同样信教的学生孙元化,在逃到上海之后基本也是如此做派。

    然而在眼下这等烽火乱世之中,江南也同样并非安乐之土,随着“澳洲髡贼”崇祯先帝和大清八旗的相继进犯,江南鱼米之乡战乱四起,南京小朝廷土崩瓦解。而清军的跑马圈地和捉人为奴政策,尤其是空前惨烈的苏州屠城,更是搞得江南各府一片腥风血雨,鬼哭狼嚎。

    在毁灭的危机面前,徐光启不得不拖着老迈之躯站出来,利用他的崇高声望和家族势力,和他的学生孙元化一起联合地方缙绅名流,在上海组建了一个维持会,自任维持会长,暂时挥着临时政府的职能。而出于一个天主教徒的私心,这个维持会的设置地点,被徐光启和孙元化安排在了上海的天主教堂里。

    从外表上看,明末上海的天主教堂,根本不像是一座教堂,因为这当初就是用一座地主庄园改建的,若非从院墙外能够看到里面屋顶上竖起的十字架,估计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原来是一座“十字寺”。

    因为往来多次,已经是熟面孔的缘故,陈子龙来到教堂的时候,教堂的守门仆人根本没盘问就开门迎接他进去。院墙里面的建筑也跟这年代的明朝宅邸相差无几,只是利用原来的花园地皮盖了一座西式的礼拜堂,内外都装饰了一些宗教主题的壁画和浮雕。不过陈子龙此时根本无心欣赏,只是径直走了进去。

    刚一走到礼拜堂的大门处,陈子龙就听见了好友夏允彝的声音:

    “哎咱们这位张溥张天如,这一次真是聚江南之铁,铸空前之大错什么借师助战啊简直就是请了一群恶魔下凡来了学生于前日冒险去了苏州一趟,那场面真是难以形容全城几十万百姓尽数化为尸骸,街道上不见活人,只见乌鸦和野狗哪怕是佛经上的修罗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陈子龙赶紧走过去一看,现夏允彝正站在十字架下面,唾沫横飞地讲着他前几日偷偷带人去苏州侦察敌情的见闻。而徐光启孙元化和另外几名上海缙绅则坐在长椅上倾听,个个面沉似水。

    “哎,想不到这鞑虏竟然残暴至斯,我江南这一回真是惨遭大难了”

    听完夏允彝对被屠城之后的苏州景象的描述,在座众人都是心有戚戚,徐光启也是连声叹息,“如今苏州府的境内,还有鞑虏的兵马吗以你看来,鞑虏会不会有进犯松江的打算。”

    “就学生打探到的情况,因为鞑虏酋长黄台吉暴死的缘故,各路虏兵都已经退出苏州府了。”

    夏允彝答道,“然而,北虏兵马如若下次再来,松江必定当其冲”

    面对这个早在预料之中的惨淡前景,教堂内的在座众人都是一片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徐光启再一次开了口,“初阳孙元化的表字,你的那两千义兵,如今练得怎么样了可否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