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1 耶律王庭（十六）
傍晚斜阳照耀在城头上，胖子的马车进入了帝京西路封天城的道路，扑面而来的喧嚣，彰显着眼前这座城市的活力，能够在傍晚时分，还有如此活力和人流的，在整个中比亚也就是帝国统治的地区，因为帝国商人的关系，帝国管理的城市在夜晚也是不禁夜的， 不像中比亚的其他地区，无论先前有多繁华，一旦傍晚时分的八百点禁夜鼓开始计点，街道上的一切都会变得恐慌起来，所有的人都像是后面有人追赶一样，拼了命的往家里赶，否则等到计点完结，城内的治安官就会开始抓人， 太阳下山的时刻，就是夜禁的开始，这是中比亚地区的传统， 从北面滚滚而去的流民潮，对于整个中比亚南部地区的治安形成了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大批的难民涌入南方的城市，街道，在寒冷的冬夜里，为了吃的，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能发生，抢劫杀人实在是司空见惯，每次当太阳从新照亮城市街道，总是能够发现倒在阴暗处的尸体， 在张贴布告的城市街道岔口，围拢着不少的人，那是一份招收工匠的布告，在布告的前面放着一张桌子，坐着文书样子的人，正在将一名报名者记下来，布告上的内容是说西城正在扩宽码头，需要召集工人，布告上面的工钱算不上多，却也勉强能够保证一家三口的用度 中比亚人发现帝国对于扩展码头似乎是情有独钟，自从入主帝京西路以来，几乎每天都在大批的招揽人手扩展帝京西路各城的河道码头，帝国西路作为进出帝京的要道，陆路建设在整个中比亚都是一流的，而水路方面更是可以堪称卓越，两条名为丰泰，丰昌的宽阔大河直接贯穿整个帝京西路，最后汇聚流入帝京平原，也是帝京百里长庭河的由来， 当初帝京过百万人口的物资用度，百分之六十都是依靠帝京西路的水路远远不断的运入，可惜草原人数次对帝京地区的进攻，都是沿着这两条大河道为依托开进，中比亚帝京数十万守军，就是在这两条河道上与草原人骑兵一场场的血战打下来，原本就已经相当完备的河道码头，早已经被毁的面貌全非，耶律家占领帝京西路后，草原民族，更是不会去管这些河道，伯兰特邦妮接手帝京西路后，胖子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打通帝京西路的水路交通， 帝国入主帝京西路的时间毕竟还才一个多月，就算是全力开动，也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修复工作 原先的帝京西路人都已经得到了帝国的安置，甚至分得了土地，现在正是春夏季节，雨季绵绵刚刚过去，正是开垦灌输的关键时刻，所以修葺码头的人手一下就变得紧缺起来，伯兰特邦妮不得不从南面回来的中比亚人里边招人， 围在布告前的大部分都是近期从南方回来的流民，帝京西路土地已经早就划分出去了，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能够谋生的手段，也就是在城市内寻找各种活计，对于这些人，帝国并没有继续分配土地的打算，帝京西路的城市需要这些劳动力，帝国也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分配土地，要想活下去，就得为帝国做工，本来伯兰特邦妮还有些担心这些回来的流民会闹事，结果却出人意料，这些回来的中比亚人大部分本来就是城市的居民，当初为了躲避战火南下逃亡，现在回来，只要有工作，就没有人会去闹事 经历过战乱的动荡，才知道活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管这些异族人的统治怎么样，至少不用再去担心走在街上，就被南方人用套马绳绑走卖掉，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妻女被恶霸欺辱而只能干流血，也不会被南方门阀贵族像驱赶羊群一样，直接围起来就宣称是自己的家奴，从此就变成了毫无地位的家仆，就算是被主人打死也不会有人问的那种卑贱人，因为他们是流民，是黑户，就算是告到官府那里去，也一样不会有人管， 中比亚对于人口的管理，是以土地为依托的，法令上也不允许农人离开土地，否则就是违法，官府则是按照自己账册上的名字确立管理范围，这些从北面来的流民，是上不了户籍的，所以不归官府管，除非是上面下了文书，将这些流民都归入地区名册才算，问题是，朝堂方面非但不管这些流民，甚至还要求各地官府驱逐这些流民，这就是北方逃难流民的境地，相对于他们在南方的遭遇，帝国所做作为已经可以用善良来形容了 事实上，无论这些回来流民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理，他们都已经开始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这些异族人的统治到底能够持续多久，谁也说不清，究竟还会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谁也说不准，但是在这里，他们可以活下去，不会被驱逐，也不会被人变成随时可以处死的家仆，就算他们有满肚子的疑问和担忧，此刻也是深深的埋藏在自己的心里，绝对不会将帝国到底能够统治多久作为饭后谈资的话题，在这里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明目张胆的反对帝国，帝国的管理者虽然不怎么在乎平民的议论，但是一旦有人触犯了这条底线，帝国杀气腾腾的军队就会出动，毫不留情的将那些冒犯者抓起来，第二天，这些人的脑袋就会出现在城市中心广场的旗杆上， 比如此刻，胖子的目光就落在一连串如风筝般的人头上面，砸吧了一下嘴， “这就是两天前被你下令处决的胡天安和他的手下六人吧，听说你现在名声很大啊，这次从南面回来了中比亚人都称呼你为杀人魔王“胖子眉毛上抬，似笑非笑，完全不管对面伯兰特邦妮一张冰冷俏脸上难以掩饰的尴尬， “这些从南方过来的人，完全不知道帝国的法令，因为考虑到帝京西路刚刚稳住的局面，所以也希望能够尽量宽容一些，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放肆的程度，这个胡天安不过是一个小地主，在帝国分配土地的时候，认为帝国分配不公，我没理他，没想到他竟然就带着人去殴打那些分土地的人，导致了六人死亡，八人受伤，最后不得已，我只能下令将其斩杀“ 伯兰特邦妮声音停住，脸上的愤然之色就像是火烧一样 杀人怎么说都是统治手段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而伯兰特邦妮作为军方将领出身，自诩为能治军也能管兵，以前就抱怨过胖子不肯将其任命为一地总督，现在还不容易成为真正的一方镇守，管理着六七百万的帝京西路，自然是希望能够让胖子看见自己在政务上的卓越能力，可是在这些人头面前，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伯兰特邦妮现在是满心恼怒，如果这个胡天安能够活过来，伯兰特邦妮都准备亲自cao刀再杀一次才解 “既然动了手，为什么还要犹豫呢？”胖子从旗杆上收回目光，不以为意的撇了一下嘴 “老师的意思是？”伯兰特邦妮脸上楞了一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中比亚人惯有的思维，这次从南方返回的中比亚人有近两百万，其中如胡天安这样的地区门阀不在少数，这个胡安天不过是别人推出来试探帝国的一个旗子而已，他都闹到了如此程度，你也就是杀了几个人而已，对于那些更大的门阀来说，这样的统治者就是好说话的代名词，据我所知，那个胡天安虽然被帝国砍下了脑袋，但是他的老婆孩子却是得到了足足一千金的安家费，而且也因为这件事，达到了诽谤帝国划分土地法令的目的，相信很快，就会有人闹起来，要求重新分土地，到时候，这些从南面回来的人，怕是就不会继续这样安分了，有土地能拿，怎么就都是要拼一拼的！“ “老师是说，那些回来人，想要从新划分土地？”伯兰特邦妮小脸苍白，秀眉已经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她实在是没想到后面会是如此凶险的局面，这次从南面回来的中比亚人足有两百万，一旦真的闹起来，就不是区区几颗人头那样简单了 “那个胡天安三十八口，你就应该是全杀的，一个不留。。。。” 胖子神色冷峻，黑色的瞳孔闪动着一丝冷冷的寒意，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你应该将其全家杀掉，让所有从南方回来的中比亚人都知道，质疑帝国的后果是他们完全承受不起的，就算是有人给他们钱，他们也没命花！这样他们才会不会去选择铤而走险” “大家可千万被这些异族人骗了“ ”什么分配土地，那根本就不公平，为什么其他人可以得到土地，而我们却是寸土没有，那些土地本就是我们的，需要他异族人分什么！现在西南龙家已经入主朝堂，很快就会王军北向，收复帝京指日可待，大家只要齐心协力的联合起来，迎接王师北进，我们就可以跟他们一样分的土地“ 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伯兰特邦妮的脸上已经满是杀意，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就看见一个穿着中比亚士服的青年站在布告面前，正在激昂的说着什么，听起来是在说帝国不值得信任，划分土地不公平， “看见了吧，现在这些流民的命不值钱，那些躲在背后的大门阀就等着帝国大开杀戒呢，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说，帝国杀人是为了掩盖不公正，只有有人煽风点火，就是燎原的势头“胖子目光从外面收回来， “这些中比亚门阀都该死！” 伯兰特邦妮脸上犹如蒙上了一层寒霜，手指紧握，是真的怒了，虽然只是入主帝京西路才一个多月，但是伯兰特邦妮自认自己也算是殚精竭虑，对待中比亚人也算宽厚，如果不是自己下令放开帝京西路，这些夹在南北之间的百万中比亚流民，就是被饿死冻死的份，可是自己的一时善心，换来的结果却是如此的令人寒心，耶律军南下时逃往南方，现在听说帝国控制了帝京西路，又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跑回来，现在到处说帝国坏话的就是这些人，这些人就是想要逼迫帝国将分出去的土地再还给他们，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我听说伯兰特家有一种刑法叫鞭刑？”胖子眼睛眨了眨，深吸了一口气， “确实有！”伯兰特邦妮郁闷的点了点头，那可是我伯兰特家专用来惩罚骑士的鞭子，不仅仅是用油侵过，鞭子的前段还有着一厘米长的尖刺，一鞭子下去，直接就能刮下一层皮rou来，这种鞭子就算是在骑士身上，都没有人几个人能承受十鞭以上，一般人一鞭子下去，大半年都不要有愈合的奢望，五鞭子，怕是身体强壮的还能活，身体弱的直接就挂了， “已经错过了灭火的最好机会，那就只能直接扑灭火源了！”胖子嘴角冷冷一笑”现在既然无法确定到底是那些门阀在谋划这件事，那就干脆将所有的门阀都先以调查的名义集中控制起来，只要断掉了财力上的支持，这些小喽啰就是无根之木，全部抓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至于处罚吗，就用你伯兰特家的鞭刑，一人三鞭，任何医生不得治疗“ ’三鞭？打死不是更好吗？ ”打死了还有什么意义，要的就是死不了也不好活的惨状，让所有从南方回来的人都看在眼里，记到心里，“ “还是老师睿智，我这就去办”伯兰特邦妮深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副恨不得现在就立即下车的表情 “不急，你把这个拿去”胖子从怀里取出一份密函夹着一件小物品递过去，沉声说道“安排可靠的人去，遇见后，不要问对方是谁，也不要管对方想要做什么，只需要安全的将其带到我这里来就好！”伯兰特邦妮好奇的接过密函，打开一看，发现里边的小物件是一个乳白色宝石雕琢的一只怪鸟，伯兰特邦妮知道按照中比亚人的说法，这样的宝石叫玉，而这支怪鸟似乎是叫凤凰，目光扫过，也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老师，这是什么人，“ “此人身份特殊，这次又是这种身份而来，，所以才让你以调查的名义，将南方来的门阀都抓起来，混杂在里边，就算南边的眼线再多，又怎么能够分得清我们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胖子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是，明白了！” 伯兰特邦妮神色古怪，似乎是觉得胖子帮自己谋算了半天，真正其实是为了这个中比亚人，李隆，对于这个名字，伯兰特邦妮还是认识的，前中比亚军部阁首，因为临杭之战惨败而撤职，随后宋族入主朝堂，更是将此人排挤的在家里整整三个月不出门，现在又被龙家委派为江北谍报网的负责人，此刻正混在那些从南方回来的门阀之中，明眼人都看得出，龙家这是在流放，中比亚势力早就被排挤出大河道以北了，在草原人统治时期，所有的中比亚人都是奴隶，哪里还有什么谍报网的存在，李隆虽然已经不是军部阁首，但却是现任的李族族长，中比亚原四大门阀之一，龙家既然要入主中比亚朝堂，自然是要将原来的四大门阀彻底的排挤出去 马车震动，缓缓停了下来 胖子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眼前的城市侧面的一座高地，一栋精美华丽的中比亚风格的飞檐楼阁就在这里，，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色正照在昂首飞檐上，胖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眼睛微眯成一条线，遥看着眼前的大地，金色夕阳下，眼前是犹如画景一般的城市群落，两条银带一般的河流绕行而过，只见行人如鲫，车马争道，天地之间的所有景物统一为一个整体，只是眼前的这片大地，怕是很快又会是烽烟四起的战火延绵， 帝京西路的地理位置，已经决定这里其实是一块四战之地，而且还是毫无阻挡的大平原地貌，无论是北进还是南下，都是必经之路，如果给帝国一年时间，帝国可以将帝京西路建造成最稳固的大后方，但是时间太短了，龙家入主南方的中比亚朝堂，就犹如缓缓敲响的战鼓声从南而来，就算是站这里，胖子也隐隐能够感觉到那种大战来临前的气息，耶律宏泰那个老狐狸，也是感觉到了，这一点，才急匆匆的从老巢跑出来的吧， 立足未稳是帝国最大的问题，还要面对北面的凤台部和王庭，现在与龙家开战明显是不明智的，无论是兵力上还是战略上，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迅速将帝京西路真正变得帝国的立足之地，在这件事上，胖子在来之前特别征询了李月华的意见， 论对中比亚门阀的了解，整个帝国怕是谁都比不过李月华，在发觉帝国皇帝有了动用武力铲除地区门阀的心思，李月华的脸色都变了“中比亚门阀统治已经有六百年之久，可谓从上而下的整体，，陛下动用武力，虽然能够铲除掉帝京西路的门阀，但也一样会真正成为所有中比亚门阀的死敌，动用武力，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中比亚门阀与西大陆帝国贵族完全就是两回事，只要帝国真的的大开杀戒，那么原本处于观望中的部分中比亚贵族，也会开始对抗起帝国来，毕竟都是上百年的同气连枝，一荣皆荣，一辱皆辱的观念根深蒂固，中比亚的事情说白了，还是门阀控制着一切“ ”既然陛下已经有心用耶律家称王来刺激北面南下，那么此刻同时对南面的中比亚门阀展开杀戮就不合时宜，中比亚王权旁落，权力彻底的落在各地门阀手中，纵观中比亚现在的各行省，真正主导的就是本地门阀势力，中央已经完全失控，来自各地的物资和税金都被各地门截流大半，加上宋族为了西南之战，几乎是将中比亚朝堂财力彻底抽空，据说中比亚朝堂在去年冬季还出现了饿死官员的情况，可见中比亚朝堂已经困乏到了何等程度，陛下何不借此机会，建立与中比亚门阀的联系，只要这些门阀倒向帝国一方，就算是龙家入主朝堂，没有这些地区门阀的支持，又能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