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人之将死
迷迷糊糊中，阿呆抬起沉重的眼帘，入目满是强烈却不刺眼的柔和白光，一只金耳白鼠在身边吱吱叫了两声，阿呆想抬手摸摸它，身子却虚弱的全然不受指使，他无奈挤出一丝笑颜，再次蜷卧在一片虚空中沉沉的睡去。 旁边散发着白光的玉观音静静的悬浮着，阿呆每次重伤后都会来到这里，像是躲进了没有灾难的避风巷，又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舒适安然。白光温馨照拂，睡梦中阿呆不自觉的向着玉观音又靠近了一些。 半梦半醒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狂笑由远及近在虚空中回荡起来，白鼠蹲在阿呆身边，警觉的四处张望，阿呆惊醒后同样凝重的支起身子。 “哈哈，天助我也，竟有这般妙处。”一个与白光格格不入的灰黑人影突兀的出现，他看到阿呆和白鼠后明显顿了顿，接着继续走近，并大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神魂跑到这里来了，当真古怪。” “前辈”阿呆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感到一股危险逼近，他将白鼠藏到身后，摆了个防御姿势正要开口询问，却看见人影只是微微抬了下手臂，阿呆只觉身子如遭锤击，一下子跌出老远。 剧痛袭身，阿呆轻哼一声，幸好在白光包裹缓解之下没有立刻昏死过去，这时身影注意到散发白光的玉观音，似是询问又似肯定的道：“这一定是此虚境的核心了，哈哈，吾道成已。”说完其张开双臂，向着玉观音扑了过去。 然而不等身影靠近，玉石观音忽的白光猛涨，里面冒出一个透明水泡来，水泡迅速涨大，将玉观音和旁边的白鼠罩入其中，白鼠焦急的爪子挥舞，并向着阿呆的方向吱吱乱叫。 阿呆看不懂白鼠的意思，但他也预感到自己恐怕到了人生最危险的时刻，连忙不顾刺痛的向着身影和水泡靠近，不过可惜身影再次挥手，阿呆又跌飞而出，闷哼一声的彻底昏死了过去。 灰黑身影仿佛做了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连瞧也不瞧上阿呆一眼，只是对着白鼠冷笑一声，接着双手一撮缓缓的按在了水泡之上。 很快水泡表面便被染成了灰黑之色，里面的白鼠努力吐出一片片水雾来勉力维持，奈何直到喉咙发干也无济于事，看着被腐蚀消磨越来越小的水泡，白鼠绝望的叫了一声，跳出圈子奔逃至昏迷的阿呆身旁。 灰黑身影不管逃开的白鼠，依然专心的将手掌附在水泡表面，片刻后缩小到极限的水泡全部变成了灰黑之色,里面的玉石观音被湮没殆尽，整个白色虚空也随之变暗。 “哈哈”黑影喜形于色，不自禁的大笑着，将包裹玉石观音的黑球一口吞入腹中，接着其转头对着白鼠长臂一挥，放出一股灰黑气团将白鼠和阿呆罩住后，黑影对白鼠厉声道：“不管你是什么来历，现在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臣服于我，要么等我掌控了此境，将你的存在彻底抹去，该何去何从，你想想吧，如果选择前者，就替我把这小子杀了，哈哈。” 黑影说完，狂笑着在虚空中盘坐下来，接着他手上刚刚捏了个法诀，表情都还未恢复平静，整个身子却忽然一颤，竟然就此僵化住了。 只见从黑影腹部，一抹柔和白光透体而出，同时一道微不可查的紫色细线在他全身瞬间游走一遍，灰黑的身影整个身子竟然就此开始一点点淡化起来。 “小子，你终于醒了。”努力动了动眼皮，阿呆终于再次醒转，忽闻耳边有人说话，他睁眼看到白鼠正戒备的站在身前，顺着白鼠的目光，阿呆抬头，发现身前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异常高大的健硕老者，老者一身精简的朴素穿着，也正认真的打量着自己。 不好，阿呆心中一惊，想起先前的黑影后，他慌忙坐起，忍着全身刺痛往外挣扎，这时老者连连摆手道：“小子莫要惊慌，本座被那莫名的雷电一击，不但心魔尽去，连原本的神魂修为也所剩不多，对你再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更何况这里是，是。”老者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呵呵干笑两声。 阿呆狐疑的打量了老者一会，又看了看白鼠并没有过多的慌张，而白玉观音依然在头顶静静的悬浮，散放着柔和的白光，他这才定了定神，慢慢的站起身子，对着老者施了一礼，询问道：“前辈，请问您是谁，究竟发生了何事。” “恩，不着急，你先坐下来，一边修养神魂，一边慢慢听我说。”老者摆手示意了一下。 阿呆点头，挨着白鼠盘腿坐下，眼带询问的看着老者，老者笑了笑，在不远处同样盘腿而坐，张口诉说起来。 听了老者的话，阿呆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被封印在乱魔山五行顶的五行老祖，自己要向之求取机缘的人，不等阿呆问，老者又说了自己来到这奇怪虚境的前因后果，阿呆也才知道这玉观音的白光领域是一处虚境，至于虚境到底是什么，对于修士又意味着什么，老者也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更高阶的修士修行时才会涉及到的东西，他简单说了两句后，便直说阿呆天生的运气好。 接着老者又毫不停歇的讲起了自己的人生经历，不管多么的波澜壮阔坎坷崎岖，那些悲欢离合的陈年旧事，从老者平淡的语气中缓缓道出，阿呆总以为自己是在听另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事情。 生平讲完，老者话锋一转，忽然说起了关于左遗历史上的那场浩劫，身为左遗人，阿呆对于久远的那场左遗浩劫自然听说过，正因为那次浩劫，左遗格局大变，修真传承出现隔断，导致数万年来在本土再也没有一位飞升修士出现，但关于浩劫的内幕，阿呆却是第一次知道，那些讯息忍不住让其目瞪口呆。 终于，老者结束了长时间的独白，阿呆从思绪中醒来，只觉得精神抖擞，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如初，他站起身挥动两下拳脚，转头看向老者，却猛的发现老者的身子竟然比之先前虚幻了许多，阿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心中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前辈，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不错，这里尤其是这些白光，对我隐隐有些排斥，正在不断的消耗着我的神魂，早先在你昏迷时我也试过逃走，不过刚离开白光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轮回之力，我变弱后竟然难以抵挡，呵呵，本来本座是想夺舍的，遇到虚境那是意外之喜，却没想到这意外却断送了我的生机。”老者自嘲一笑。 阿呆闻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惋惜吧，眼前之人本来要夺舍的正是自己，可要是说恨吧，一个将死之人，倒也没什么可恨的了，正当阿呆五味杂陈时，老者又笑道：“呵呵，你不必担心，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阿呆正了正身形，面色庄重起来。 老者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情不勉强你，随缘就好，我先回答你在五行顶的问题。”说完其顿了顿，却高深莫测的又道：“其实，我看的出来，你根本不是什么灵根毁坏，而是根本就没有灵根吧。” “这”阿呆心中一惊，好在是虚幻的身体并未冒出冷汗。 “哈哈，我说了你不用担心。”老者笑道：“不管因为什么，你的身体明显不适合修炼，不过你的神魂倒是比一般低阶修士强大不少，我倒有秘法助你夺舍一次。” “必须夺舍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弟子修为低下，夺舍定会有不圆满之处，我可不想落得个精神错乱身不由己的下场。”阿呆听完摇了摇头，不情愿的问道。 “恩，不夺舍也行，依本座看既然阵法可以助你修炼，未必就不能助你结丹，本座集大成的五行灵源阵或许就有用，不过那还需要研究，时间上未必来的及。”老者沉吟了一下，忽然一拍额头道：“哎，反正都要交给你，是夺舍还是想办法自行突破，你自己决定吧。”老者说完，忽然飞身前扑，宽大的手掌一下子将阿呆的天灵抓个正着。 阿呆惊呼一声，只觉得头部仿佛被铁钳箍住一样动弹不得，他脑袋里一痛，继而好像什么东西炸开一样，疼的让其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旁边的白鼠吱吱叫着张嘴咬住老者，老者却大笑着毫不理会。 过了许久，老者总算将手松开，阿呆连忙躲远，喘息几口大骂道：“你是疯子吗，好好的发什么”说着却一下顿住，他发现脑袋里莫名的多了许多东西，而眼前的老者，此时身子已然接近于透明。 “哈哈，然也，当年朋友们都叫我疯子，要不是这股疯劲，我也不可能比他们走得远，小子，走吧，送送老疯子最后一程。”老者也不知是悲是喜，边说边往远处走去，阿呆在后面连忙跟上，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