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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半两收徒言大话,少年仗剑走天涯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多少将相王侯安在,自古青冢一抔无差,问你我,赴了谁的约,又负了谁的约?

    。。。

    最是这种闷热的天气受不了,天空厚云重重,又湿又热,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午时本该是太阳高照之时,当下却只有一层黑云,这天气已持续了三天之久,路上行人本就很少,此刻更显冷清...

    远远望见那一座府邸,朱红大门紧闭,石狮威严的耸立在正门两侧,侧门也紧紧闭着,两尊门神贴纸,画中二将面目严肃,一持锏来一持鞭。正门挂着拉环,拉环上面篆刻着复杂的兽型图案。屋檐下挂着大大牌匾,是常见的的蓝底红字金边匾,上面写着“尚府”两个大字。

    尚府内部,只见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回廊曲折迂回,在一处折角的地方,放着石凳和石桌供人歇息。此时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只见男子握着白子,踌躇不定,眉头紧锁。对弈的是一仙风道骨的道士,脑后一根木簪挽头,满头的黑发,不见老态,然而脸上的皱纹却说明此人道龄不可估计,笑意吟吟,身穿黄色道袍,左跨褡裢,脚蹬木履。但明明作为修真养性之人,最是该讲究五荤三厌,却腰跨酒葫芦,背别剑匣,一江湖侠士风范,手上浮尘却又飘来飘去。

    只是男子此时有点心不在此,他时不时的看向尚府东南角。作为活久成精的老道此时自然也能看出来,但很奇怪他却假装并未会意。

    “古语有言,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大道无情,方能运行日月,如何才能真无情。”男子问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道士言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一秋毕竟不能苟同于一世。”男子又问

    “不可语冰。”道士语

    “那又如何净得六根,除得六尘,通得六识”男子再问道

    “石头就是六根,柱子就是六尘,手里棍棒便是六识。”道士言。

    男子不解,再问道“何谓真。”

    “擀面杖吹火”道士答。

    “那又何谓假”男子追问。

    “稀饭铺路。”道士再答

    男子实在不解,“擀面杖,稀饭又如何媲之,仙师言辞实在增惑,恳请道长解惑”

    只见那道士挥了挥浮尘说“你既已明了道义,又何必再与我唠唠叨叨。”

    男子似有所悟,喃喃道;“是我格局小了。”

    “。。。。。”

    道士一脸无语:“朝闻道夕死可矣。”

    尚古笑道“仙师说笑了,何必拿这话框我呢!”老道也跟着笑了笑,经此一笑,尚古明显不再那么紧张。

    老道随即道;“孩子想好叫什么名字了没。”尚古道“依仙师高见该叫尚秋?”老道此刻大笑起来,“尚古你这个心思啊,何来暗示一意思,既然如此那不如叫尚夏吧。”

    尚古苦笑不已,拱手作揖。老道将背上剑匣放下,话道;“这是我给这孩子的见面礼,另外我打算收他为徒,不知尚古你意何为?”

    “仙师且认真的?”尚古反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我尚某人先替尚夏谢过恩师厚礼了。”尚古再次作揖。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小娃子吧,别陪我这老道浪费时间了,免得招某人心里诽谤。”

    尚古三作揖,路上吩咐下人好生对待老道。而老道显然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竟然又要了一壶酒,仿佛是把这里当成了酒肆,随后晃晃悠悠的边走边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府中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谁也没有阻拦,也不敢阻拦。

    且说这边尚古在室外依旧等的焦躁不安,只听见里面尚夫人喊得撕心裂肺,还有产婆刺耳的“用力啊”等话语,终于只见一道落雷声响,遮盖天空几天却久不下雨的云层竟然开始有一点散了的迹象,同时,传来了小孩哭泣的声音,而且是男娃的消息。尚古此时才将一颗心放在肚子里。

    作为尚家独子以及老道徒弟,这尚夏可谓是备受宠爱,只是在尚夏十岁多来,老道便从他那道观搬到尚家来住,一方面教尚夏吞吐呼吸之术,一方面又教尚夏经书之义,这老道在尚古眼中本是奇人,由他来引导尚夏,尚古自然是欢喜不已。于是便任由老道施展。谁知这一呆便是八年。尚夏就这样到了十八岁的年纪

    这十八年来也是诸多纷纷扰扰,有道是人间一年,天上一天。十八年对天上神仙不算长,对人间可谓不短。十八年一代人的时光,人生又有多少十八年,俗话说得好,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李鸿基打了十八年仗,却被吴平西一招毁所有...而这十八年来大盈王朝可谓臻至顶峰,万朝来贺,大兴土木,上林苑更是各种奇珍异兽,奢靡之风越来越盛行...更为甚者,大盈皇帝受朝来贡异兽竝狸,就在这年,盈皇月光帝改国号天狩,举国欢庆。所有人都沉迷在这繁华的盛世中,真是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这一天的天府中,老道在引导尚夏完成满周天呼吸后,照例一壶浊酒。又开始他那疯癫样。尚府的人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

    。。。

    今日老道却拼命拉着尚夏和尚古,非要父子俩作伴,说有机密事情要商量。父子俩表示都不相信,每次说有要事商量时无不是买酒再买酒罢了。可这次只见那老道擦了擦嘴边的酒水道“老道师承太清,悟明观下,道号半两”父子俩具是一愣,不知为何要再次介绍一次,可接下来半两道人随即笑道;“老道的酒又没了,这次自然不让你们白买酒,作为赔偿,老道我悄悄给你们父子俩说书一段。”

    父子俩在听到买酒时便明了莫不又是半两道人的小伎俩罢了。可突然间半两道人严肃起来,随即拿着不知从哪得到的一块油黑的醒木猛地一拍道:

    “世人都说大盈极尽升华,千秋万代,秦淮河旁后庭花夜夜不息,北都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却不知否极泰来,盛世后暗藏的危机,又有谁看到朱门狗rou臭,路有冻死骨。不用老道夜观天象,十年内必有大乱起,沧海横流男儿起,盛世佳人,乱世枭雄,一出好戏啊!”

    只看见老道拿起脚边酒葫芦,虽然明知没酒了,但不知老道是真醉还是装装样子,做豪放状,仰头,举杯,高抬手,倒酒一气呵成。随即老道仿佛用完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座椅内,拿着酒壶的一只手垂在了地上,一只手掩着昂起头道

    “都是风雪不归客,”然后老道又是惊堂木一拍道“至于小尚夏,你命如何,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生当高歌猛进,人道是是。。。”

    半两道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太多了,连忙改口道;“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一首刹那芳华唱尽了悲欢,陈醋两掺半,酸涩几相关,这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砌成的不过是末路悲歌,一场千堆雪,有多少枉送了营营役役,浮世之海,江山如画,谁能言谁能言!”

    尚夏父子俩相视一眼,随即尚夏道;“酸,真酸。师傅你为了买酒就说买酒,何必又这么酸呢,浑身透着一股落第酸儒的气味,早知道师傅你这样,我就劝家里不要买醋了。”尚夏明白,半两道人是一个开的起玩笑的人,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正经人。而半两道人瞪了尚夏一眼,然后换了一个姿势躺在座椅内,挥了挥手道;“走吧走吧,我累了,你们别忘了给我买酒就行。”随即呼噜声响起。尚古父子俩相视无奈一笑,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种道理谁都懂。先后出了房门,各自寻觅去了。

    不久尚夏便买酒回来,半两依旧瘫坐在椅内,“福祸无门,惟其自招,你个痴儿啊”

    仰头一口猛喝,尚夏连忙摆手道;“已经给师傅你买酒了,你别说书了,我马上去练功!”半两贼笑了两声。“小尚夏啊,你想不想出去玩啊?负箧游学,周游列国的那种!”

    “一个独子有能力出去吗?”尚夏反问道,很明显尚夏说的不是自己没有自理的能力,而是家里没有让他出去的能力。

    “那咱就打个赌?”

    “赌注?”

    “咱就效仿古人,三个约定”

    “伤天害理?”

    “不,随意”

    尚夏思考了一小会,点头认真道“可以”。

    第二天,果不其然尚古便把尚夏和半两道人叫到了屋中,开门见山道;“昨日听仙师一言,初不以为意,再细想不过如此。尚夏已经年十八,今我想让尚夏出去走一遭,古有白帝托孤,尚古愿效仿古人,不知仙师意下如何。”

    半两道人明明没有胡须,却仍然装模作业的捋了捋胡须,随后对尚夏挤眉弄眼道:“小尚夏,怎么说。”

    试问哪位少年情怀不是诗,江湖夜雨,饮马拭剑,去当那踏雪无痕的侠客,去行深藏功与名的快事,去做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子,...去为不可为而为之事,于不平处拔刀,于醉酒时癫狂,于得意时酣畅,试做那凡有酒水处,皆可咏侠客的传说,去尝那酒不醉人自醉的屠苏。

    巴蜀滇池秦淮后,林海雪原,辽东漠北,黄沙吹拂梦驼铃,

    鲜衣怒马少年郎,红袖添香,倚红偎翠,不醉千秋醉千帐。

    当属人生一大快事。

    尚夏自然是欢喜不得,顺着半两道人的话说了下去,“全凭师傅做主。小子并无异议。”

    “那尚古你帮小尚夏准备一下,老道也久不回道观了,现在也是时间回去一趟了,顺便取一点东西。”

    老道醉醺醺回到道观,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一本古籍,上面甚至有几页已经被不知名的东西给黏在了一起,封皮甚至也都被书虫啃掉了一块。正好此时吹过一阵风,哗哗作响,线装的古籍早已腐朽,泛黄的纸张随风飘去,喃喃道;“谁道春风换风流,庙堂江湖,升斗小民,不过是一茬又一茬罢了。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惯看秋月春风?怕不得一个踉跄作古,转眼即逝。谁能把酒换帝王,道声珍重,且共从容,风流去!敬诸位!”

    只见半两道人抖擞一手法术,那被风吹去的纸张上面的字,一个个字竟然飘了出来。食指和中指并拢,掐一手势,喊了一声“去!”只见那文字又飘回半两手中的书里了。叹道;“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且容半两当一回说书先生,诸位,走着!”说完即是一口酒,大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