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也刺你一下
阿满其实对离开之人是有些羡慕的，如苏辛所说，这些人都是可以认祖归宗的。资质稍好的可以上山当神仙，再不济也可以去大城里面享受富贵，不用窝在这个穷乡僻壤里。 少年幻想有一天，能如说书人口中的仗剑游侠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阿满有些憧憬，抬头望向幽深天幕说道：“苏辛，你家乡那边天空也是这样的吗？真想去看看，长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青竹山了。” 苏辛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拍着少年肩头，潇洒笑道：“想去就去，怕什么，我罩着你！” 说罢一阵琉光围着少女，满院剑气纵横！ 少年见此莫名生出许多愁来。 一声惊雷，在康老头耳畔炸响，“康兆，速来青竹山顶。” 有人在用武夫传音秘术，吓了老头一个蹦跶，骂骂咧咧，您武圣老人家都麻烦的事，拉着我干啥。给少年们叮嘱一声，一跺脚拔地而起。 阿满以往只是觉得康爷爷不平凡，没想到真的...很猛啊。嘴唇微张，指着老头消失的方向，挤了半天终于蹦出一个：“猛！” 苏辛被阿满逗得噗嗤一笑，问道：“想不想去看看？” 阿满学着老头一跺脚，意气风发大喊一声：“走。” 二人小跑出镇外，零星两道身影一闪而逝，向着青竹山深处快速略去，苏辛拉住阿满快步追上。阿满平时脚力不弱，此时跟在少女身后也有些喘的厉害，苏辛弹指抹掉额头的一缕细汗，对少年不禁有些刮目相看。这一路快走慢跑，他居然也能跟得上，看着也还有些余力，只是阿满这脸有些太红了些。 翻过青竹山，阿满有些嘴唇发白两腿打颤，苏辛停下脚步拍了下阿满肩头，指着前方冰原。借着月光，一头小山般的巨狼静静伫立，巨狼身前隐约还有三四道身影，只是隔了太远瞧不真切。 苏辛对阿满轻声道：“别出声，我们偷偷溜过去。” 阿满狠狠点头，紧闭嘴唇，眼神激动。 巨狼盯着面前的青衫书生，开口道：“齐闻鹤，本王来此只是想看一眼他遗留在人间最后的气息，毕竟我与他结识相伴千年。你等不用多虑！” 种心草堂书生对巨狼行了个弟子礼，随后沉声道：“郎君叔祖，弟子相信叔祖，不然当年祖师也不会将您画像挂与祖师堂上。只是受此地坐镇武圣所托，让他心安罢了。” 巨狼望向青竹山某处，神色复杂，突然昂首长啸一声，转身飞奔向冰原深处。偌大狼躯足不点地，悄无声息。 齐闻鹤再次行礼，目送巨狼远去。 良久，身后有人说道：“这狼祖宗可算走了，再不走，我可要顶不住他积攒千年的威势啦。” “康兆，你这泼皮又不是妖族。我都没说什么，你怕个耙子怕。” “嘿嘿...诸葛，你说这位和你家大圣斗起来，谁赢面大些。我压这位大爷，十两银钱。” 齐闻鹤懒得管这两人插科打诨，笑着摇了摇头，对一旁的魁梧老者道：“武圣先生，此番事毕，我还得赶回草堂，就与各位告辞了。” 武圣抱拳道：“辛苦小夫子。” 青竹山半腰，一道披着斗篷的高大背影，对着冰原巨狼离去的方向站定，安静的有些诡异。身旁一头小狼崽和一只羽毛略显杂乱的山鸡。小狼崽蹭着斗篷，对着远去巨狼呜咽一声宛如道别，山鸡竟然抬起鸡翅轻轻拍打狼头像是在安慰。良久，身后传来一阵轻呼。 “哼，可算把你好找。咦，还有一只冰原狼种。” “岩儿小心，此人有些琢磨不透。” 妇人按住少年站在稍远处，望向那副古怪场景，方才少年开口时，妇人感到一股驳杂的妖异杀气传来，心生不安。不久前离开落叶巷的妇人与少年前来寻找妖兽碰运气，确实运气不错，遇到了一只彩羽山鸡，只是山鸡灵活狡诈，几番追逐下来也没围困住，反倒像在被那扁毛畜生戏耍一般。此类妖众，一般会被北方妖圣派人接走，如今小镇已然重临世间，那这只彩羽山鸡极有可能就是个遗漏的机缘。 妇人暗自琢磨，有些拿不定面前斗篷之人，不等妇人计较，一个矮壮汉子如同天神轰然坠地。汉子咧嘴对妇人憨憨一笑，扭头招手道：“小东西，还不跟我走，你就得被人抓走当压寨鸡了。” 山鸡再次拍了拍小狼头，振翅轻轻落在汉子肩头，抬着鸡头傲娇般看也不看妇人与少年。汉子瞧了眼斗篷与小狼崽，抱了个拳，闪身快速远去。 妇人强按住少年的蠢蠢欲动，等汉子离开后才舒了一口气，对少年告诫道：“此人不出意外，就是妖族大圣麾下王座，前来接引此处天地妖众。算上落叶巷的老人，你今日已然险些犯下两次滔天大祸。回去得好好自省！” 少年脸色煞白，一路游历顺风顺水傲娇惯了，今日冲动，这会细细想来有些后怕。望着对面的高大身影不免有些小心谨慎起来，对身旁妇人轻声道：“章姨，这人方才露了些气息，有些不人不妖的让我瘆得慌。要不我们离开此地吧？” 妇人点了点头，虽然一无所获，但是游历毕竟是历练身旁少年为主，机缘不强求。随即两人悄然退去。 高大身影仿佛老僧入定般，静立许久，前后之人来去都不曾转身。只是这会仿佛天人感应一般，突然转身，看向一旁走出密林的苏辛与阿满。两人一晚追逐神色有些憔悴，突兀瞧见面前之人，有些愣神，一时不知如何招呼。倒是那头狼崽瞧见少女，嗷呜一声小跑过来，围着苏辛直摇尾巴，很是亲热。 苏辛本就天性纯粹简单，看到这个冰原狼崽的可爱娇憨模样，心生喜欢，蹲下逗弄起来，浑然不觉高大身影悄然靠近。一旁阿满却是汗毛竖立，心脏砰砰直跳，感觉莫大危机正在靠近。 一只骷髅手掌，从斗篷阴影里缓缓伸出。阿满瞪大眼珠，喉咙里赫赫作响，浑身僵硬。看着低头自顾其乐的苏辛，又是着急又是恐惧。阿满只恼恨自己一无是处，想出声预警让苏辛逃走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恐惧笼罩自己，不争气的眼泪直流。 突然灵光乍现，阿满用尽浑身气力一咬舌尖，无比剧痛，一声大喝，“苏辛快跑。”，纵身扑向骷髅阴影。 不等苏辛抬头作出反应，斗篷的骷髅手掌轻轻抵住少年额头，惨白指骨敲了敲阿满。苏辛惊呼一声，却被小狼挡在身前，对着斗篷和少女嗷呜两声。 苏辛福临心至，不可思议般的对小狼说道：“你是说他是你的主人，没有恶意，是吗？” 小狼快速点头，原地欢快转了三圈。 只是苦了阿满，此时惊恐交加脑海一片空白，双眼呆滞盯着抵住额头的骨纹。方才对苏辛示警快逃，毕竟以自己脚力肯定会拖累于她，两人最起码得活一个才不亏。如此算来，还是自己赚了！ 隐约恍惚间，阿满感觉回到了自家宅院，跪坐在父母香案前，笑容灿烂，流泪满面。 小些时候，父母亲总喜欢搂着自己念叨：“小满小满，江满河满。” 已经是五年前了啊。 父亲，母亲，孩儿今天救了一个可爱的女孩，而且孩儿马上就来陪你们啦。 “醒醒，醒醒，傻阿满。” 意识里一阵阵焦急的呼唤缓缓传来。 阿满朦胧中瞧见一张俏丽熟悉的面孔，有些焦急，还有些哭笑不得。 还是没能逃走吗，苏辛。 也罢，至少不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