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暮色的低吼

    早餐林长官并没有限制时间，除了许平安，所有人面对丰盛的食物都没有好胃口，直到最开始的几口食物咽下去后，食欲才慢慢开启。没有人唉声叹气，没有人怨天尤人，所有人都坦然地面对着这种巨大的折磨，这些少年的精神状态还真是让许平安惊讶。

    早餐过后，林长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位胡子大叔张麒麟，哨站的驻守修士，“你们不要觉得我来带你们就会有什么改变，新兵有新兵的训练流程，该吃的苦不吃完不行，现在去靶场，今天合格标准是两发十环，加油练吧，合格才有午饭吃，明白了？你们虽然是修士，但不熟练掌握枪械是不行的，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你失去对元气的掌控会怎么样？强健的rou身，自由的思想，你就永远具备挣脱束缚的能力！而元气本身就是一种束缚，元气成就了你，也束缚了你，这句话你们记住，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的。”这位“傀儡大师”语气随和，表情和蔼，和林长官完全不同，他所说的“元气的束缚”显然只有阅历丰富的许平安能够理解，这些少年不知道有几个能记住这种经历多年修行才能得到的感悟。

    “许平安！”张麒麟突然喊道。

    “到！”

    “你出列，不用去打靶了，去林千总那里报到吧！”

    “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许平安走向林长官的办公室。

    张麒麟的目光巡视了一遍队列，对这些少年的沉稳颇为满意，“你们没有那个天赋，就别指望和他一样，老老实实打靶吧，神枪手都是练出来的，明白吗？现在！全体都有！向右转，去武器库领子弹！”

    许平安敲门进林长官办公室的时候，这位已经头发花白的林长官正在批阅卷宗，等了不到一分钟，林长官就在卷宗上签上了名字，站了起来，“这边来，许平安同学，这边。”林长官走到了大窗户前，许平安紧随其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右侧望去，可以看到有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巨大摩天轮的小部分轮廓，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水车，深绿色的叶片上反射着水的光芒。

    “那是水力发电机，我刚到这个哨站的时候还参加了建设，那个时候我才刚刚从书院毕业，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看过你的档案了，你是工匠天赋，也许有一天你也会给我们大夏带来更好的机械。”林长官转身走到了办公桌旁，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了许平安，“左轮的子弹，一共二十发，送给你了，以后想要，你得自己去买了，等你们正式到了应天书院报到，会发一个书院的徽章，凭徽章就可以买到。”林长官说着，伸手进胸口，掏出了一个挂在项链上的椭圆形全银质徽章，掌心大小，左右边缘是两条首尾相连的“龙”，中央是一个握着闪电符号的拳头，拳头下方的一串数字应该就是林长官的学号了。

    林长官看着自己的徽章，眼中尽是温柔，显然对这已经抚摸得光滑润泽的身份铭牌充满了感情，“百分之九十九纯银的，工匠们加了百分之一的其他材料，让她抗氧化，抗腐蚀，你将来可能也会为了这些神奇属性的材料而癫狂，祝你好运，年青人！”林长官说着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辛灾乐祸的微笑。

    发电机组所在小山的山顶有一个小水池，面积大概只有几个平方米，看起来清澈幽深，有一个缺口让水流下，到了半山腰就已经形成了将近两米宽的急流，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水流通道，再到山底就形成了一条小河流进了连绵不绝的山林里不知去向，整个水道的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因此非常隐蔽，而且沿途都有暗哨执勤，就算林长官指出来，也得暗哨挥挥手许平安才能发现。

    “有水有电才能保证哨站的正常运作，因此马虎不得，我们哨站算是幸运的，有的地方连给水系统都没有，那可真是苦地方。”林长官停顿了一下，“山腰的发电机组已经工作了五十三年了，还和我当初建成的一样，除了维护得好，所用的材料也是一流，“工匠改变世界”可不是一句空话，因此你大可不必羡慕那些能战斗的家伙，尤其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法师。”

    林长官似乎对法修颇有怨念，许平安可不关心这些，刚才林长官说身份铭牌“抗氧化”，那么这个世界的化学应该到了分子原子的水平了，为何曾经的自己在湖州书院从来没有学过？而且听都没听过，图书馆好像也没有相关书籍，难道这个世界的知识是有壁垒的？只被在金字塔尖的人掌握？

    “林长官，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您有七十多岁了吗？”

    “七十三，修士不显老的。”

    “朝廷不会强制退休吗？”

    “修士永远稀缺，朝廷巴不得你干到死，我是自愿留下来的，我需要一个稳定的俸禄。”

    “修士还可以受雇于其他组织和个人吗？据我所知，每个修士都是朝廷统一管理的啊？”

    “最高期限是服役二十年，根据功勋还可以减免时间，二十年对修士来说其实很短，如果立了大功，你能很早就得到自由之身，不过注册是不能取消的，而且就算你是自由之身朝廷还是有征用你的权利，不过接不接受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这些事情你去书院都会知道的。”

    林长官似乎不太愿意讲解这些许平安马上就要学到的东西，许平安立刻换了一个话题：“您看上去只有五十岁左右，修士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吗？”

    “那得看修为，有一种说法是“不到高阶皆是蝼蚁”，事实也的确如此，高阶以下的修士寿命比普通人长不了多少，也就多活个一二十年，但由于身强体健，生活质量可比普通人好太多，我听前辈们说过，我们修士的生命终点来临时，会有所感应的，到时候通知亲人朋友做最后的告别也算是功德圆满，人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年青人，你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好奇而已，林长官。”

    “我老了，我们大夏人讲究落叶归根，我也到了离开岗位回家的时候了，未来终究是你们的。”

    林长官的豁达与坦荡着实让许平安敬佩，这位老修士的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心境却是达到了一种洒脱的境界。许平安突然觉得，修行的目的也许不应该是追求强大的力量，而是追求这种摆脱一切束缚的心境，想到这一点，许平安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脑海里似乎有某种枷锁被打开了，浑身神清气爽。

    林长官望着眼前的这位少年，言行举止之间透露出远超同龄人的聪慧，虽然他心脏有问题，但机会永远是给聪明人准备的，那把左轮给他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看到那颗树了吗？那颗红叶的枫树，我种下的，现在都这么高了，每年这个时候，它的叶子就会变红。”林长官指着不远处的树林说道，红叶枫树在一片绿色中非常的显眼。

    “来吧！给你的左轮装上子弹，试试枪，这把左轮的第一枪就是在这里发射的，大概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你站着别动。”，林长官说完走到了枫树下，随手指着一片阳光下的红叶说：“就这一片树叶吧，试试手感。”

    许平安取下背后的战术背包，拿出装着子弹的木盒，打开一看，三排整整齐齐黄灿灿的尖头子弹出现在眼前，子弹的口径和普通的手枪弹一样，9毫米，但长度起码多了一半，里面的火药估计也增加了50%。装上5发子弹，许平安双手持枪，开始瞄准，子弹里的火药越多威力越大，但后坐力也会大得惊人，第一次开枪还是双手稳妥点好。

    “元气标记”启动，枫叶清晰地出现在感知里，“元气瞄准线”启动顿时和那片枫叶上的“标记”连成一条只有许平安才能看到的直线，剩下的就是扣动扳机。

    “嗒！”的一声轻响，许平安的双手高高抬起，整个人也不自觉地后退一小步才稳住身体，放下双手，虎口都隐隐作痛，这枪的后坐力不是一般的大，然而枪声却小的出奇，不仅如此，枪口的火花基本没有，烟雾也是又淡又少，完全不会遮挡视野，看来这种子弹里的火药和普通弹也是不同的。

    “枪管是特制的，有消声效果，没想到吧！”，林长官笑道，“不过你能打中，只能说你的天赋太强了，你干嘛不用元气强化你的握持力？”

    “我没学过用元气强化啊，林长官？我是跟着章晴老师单独学习的。”许平安立刻反应过来，这位林长官看到的档案肯定不全，他不知道自己绝脉的事情。

    “你没学过！？对了！是我记性不好，元气强化rou身一般是中阶修士的事情，对于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小朋友们来说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多半都用来打架斗殴了，而且元气转化为自身的专属元气还有纯化的问题，纯化不高的元气加持rou身，对rou身有很大的危害，后来学院就禁止教初学者这种方法了，对了，你的纯化度怎么样？”

    “我第一次听说纯化度这个词，林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