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505 入场和退场

    “病号小姐”发出人耳听力范围之外的嚎叫，声波携带着怨气向周围扩散。植入体、影从设备都被这股怨气冲击所影响，它们先出现故障，然后就变成怨气的通道，将死亡不断输入每个植入体的承载者、影从器的使用者。

    女妖之嚎攻击了帮派成员的神经系统，直接终止了这个系统的工作，于是所有人一瞬间停止了身体绝大多数机能，争先恐后地摔倒在地，仿佛直接死了一样。实际上，还有一部分器官仍会短暂工作，甚至试图把人救过来，因此他们还会“活”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这些器官不断收到神经系统发来的“已经死了”、“确认死亡”、“真的死了”之类的消息，同时它们也无法与其他身体系统协调，真正的、全面的死亡会很快降临。

    近三十号虎万帮的小混混同时倒地身亡，那个场面相当壮观。不过，除了庄续腾用怨灵果冻看了全局总览和所有细节之外，由于混混们藏身掩体之后，他们的死亡场面并没有被对面三方注意到。

    完成了任务的病号小姐悬浮在尸体胸前，它脸上的大嘴缓缓闭合，绷带也重新向中央合拢，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整个过程就像菊花盛开的倒放录像一样。现在庄续腾明白了，原来绷带下面时而出现的蠕动是病号小姐舔舐的舌头……

    这是个贪婪的幽灵。在将工具人的怨气全都消耗一空用于释放女妖之嚎后，它开始徘徊着搜集受害者的怨气。可惜，这些看起来像怨气、闻起来也像是怨气的东西实际上是死亡造成的植入体副作用，不能被幽灵直接吸收。它不断从尸体上穿行，想要吸收或者沾染一些怨气，然后就因为不断地失败而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确信幽灵没有情绪反应，它的动作会给人一种焦虑和失望混合的感觉。等等，它的动作太生动了，难不成真有小情绪？

    庄续腾摇摇头，将这个疯狂的念头甩出大脑，然后命令病号小姐暂时消散。它立刻停止了行动，快速降落到地面，然后变成一团沿着地表向四周扩散的灰色气体快速消失。

    病号小姐安全离场，但是那一地尸体却让庄续腾有点犯难。这些小混混死得太迅速，姿势也很自然，就像突然一下子犯困，抱着身边的墙壁就睡着似的。他们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疾病之类的迹象。不管让谁看到，都会显得太奇怪。

    嗯……有点麻烦，必须尽快处理一下，还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庄续腾将怨灵果冻向现场覆盖过去，不断摸索他们携带的武器装备。一些人带了简易爆炸物，至今没有使用，按照情报的说法，他们一般会在撤退的时候将这些爆炸物投向护城河公司保护的场地。

    太好了，有这些爆炸物，现场就容易伪造了。帮派的爆炸物威力不大，为了PCPD的默契，根本不敢丧心病狂的装药。不过威力不是关键，只要能炸，这件事就好掩盖。

    幽影和怨灵触手开始行动。触手拿到爆炸物，幽影盖住它，做一个简单的隐藏，然后快速分发到各个区域，然后……引爆！

    爆炸声此起彼伏，虎丸帮的尸体增加了很多能够令人信服的伤口，而且更加凌乱和零碎的场面更能配上他们的身份。庄续腾躲在一旁观察，确保每个尸体都能雨露均沾，这才准备放心离去。可他刚要潜行，就感觉不远处的房顶上有个阴影动了一下。

    他非常警觉，立刻停止动作，让自己藏得更深，然后才进行观察。在距离他大约五十米远一处居民楼的四层阳台上，就在屋檐形成的阴影之下，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他用某种呼吸装置遮住了脸，眼睛上扣着眼镜，头顶带着圆帽，可谓是把相貌捂得严严实实。庄续腾只能观察他的身形，知道他体态瘦长，从骨骼比例来看更可能是个男的。

    他穿着黑色的短风衣和同色长裤、鞋子，手套也是同样的风格与颜色，所有这些衣服都有某种吸光的效果，完全不造成反射，因此当他藏在阴影里的时候就特别黑，与幽影覆盖的庄续腾大致接近，具有很好的躲藏效果。幸亏他移动了一点，身体有一部分稍稍离开阴影，这才引起了庄续腾的警觉。不然就他那么躲着，还在怨灵果冻的范围之外，确实容易被忽视。

    那他有没有看到我？庄续腾立刻回忆自己一路潜行过来的过程，结合那个人的位置与视角进行分析。由于庄续腾一直非常谨慎，从离开车子开始，他就保持隐藏，接近战位之后更是追加了幽影遮蔽。而且从爆炸之后那个人才开始移动的现象进行推论，那人应该没有发现他，甚至没有发现幽灵触手搬运简易爆炸物的事情，只是得到了爆炸声音的提醒，震惊之余，动作上露出了一点纰漏。

    既然没有暴露，那就继续躲藏，并且加强躲藏。庄续腾平稳而快速地从衣服内兜掏出折叠的隐形斗篷，在怨灵触手的帮助下，不动声色将它穿好。平头哥本就一直待机工作，只要转换工作模式就行，不会额外产生噪音。于是，庄续腾在阴影之下又增加一层隐身保护，然后才开始缓慢向外移动，尝试撤出战场。

    一番cao作虽然复杂，但也就不过三十秒而已，只够那个全黑的蒙面人在阳台上观望一阵，什么也没看出来，便决定跳楼。庄续腾看他轻盈地翻过阳台栏杆，然后重重落地，一点减速的能力都没有，就靠身体素质硬吃了四层楼的坠落冲击。

    这肯定强化了，只是不确定他在这件事中属于哪一方。庄续腾感觉他应该是PCPD的人，用来监督整出戏剧；不排除他属于帮派成员，只是从他如此遮遮掩掩的打扮，不太像帮派成员的风格。还有一种可能，这个从四楼直接跳下来的家伙是护城河公司的人，可能是个雇兵，因此有一定的强化。可是这个雇兵有强化就直接硬吃冲击伤害，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医药花费吗？

    要知道卡桑德拉从直升机里跳下来，也要抓着、踩着墙壁减缓速度，然后才落地。公司开拓部经理都……庄续腾皱起眉头，开始设想一个可能：这人会不会是公司的？他这一身像模像样的成套衣服，其实最符合公司的风格。

    那人穿过街道一路快跑过来，他的姿态动作给庄续腾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庄续腾在脑海中进行了仔细的回忆和对比，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答案：紫皮人。它们的动作都有一种僵硬和机械的感觉，段落感明显，哪怕动作速度很快、衔接间隔很短，也无法完全消除这种特殊的风格。

    “疑似紫皮人”来到尸体当中，视线扫过来、扫过去，没有人能给它答案。随后，它观望四周，鼻梁两旁的镜片不断旋转、变换，用各种功能搜集线索。此时，庄续腾已经转入墙角之后，躲开了直射的视线。就算“疑似紫皮人”能够观察影从能量信号，也没办法看到拐角之后的东西。

    庄续腾继续远离，他用超算武技控制脚步，尽可能利用浮空术而非在地面上踏步，以此减少被发现的可能。“疑似紫皮人”开始扩大搜索范围的时候，庄续腾已经离开这个区域，甚至坐回装甲车里。他迅速驶离街区，在外面绕了几圈，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这才回去与夜莺、岩雀会合。

    两姐妹仍在分拣、挑选下一次袭击的目标，见庄续腾回来都表示惊奇：“这么快？难道出门就碰上帮派的人了？”

    “对，我掺和了一下――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他把黑色蒙面紫皮人的事情给两姐妹说了，由于两姐妹来得晚，并不知道“紫皮人”这个称呼，于是他又把这个名字的来历以及紫皮人的能力对两个人介绍一番。

    紫皮人显然是一种执行傀儡，在已经上市销售的型号以及已知特供给一些政府部门的型号里，并没有紫色皮肤的。如果算上那套很正规的装备，就更没有见过了。夜莺不明白庄续腾为什么非常肯定见到的一定是“紫皮人”而不是其他型号的执行傀儡，庄续腾又给她讲解了身体姿态的独特性，以及不同型号执行傀儡具有不同类型身体姿态的特点。

    “我见过学习工作型的执行傀儡，它们有自己的风格，与紫皮人差异很大。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也能看出同一种型号下每个执行傀儡之间也都存在个性化区别。”

    “明白了，原来还有这种差别，长见识了。”夜莺说道：“非公开销售型号的执行傀儡只能是公司用的，这说明公司下场，参与到护城河、帮派和PCPD互相纠缠的事件中来。奈客，虽然之前你在帮派行动中也见过紫皮人，它们给帮派干活儿，但帮派肯定没有能力给紫皮人配备全套的装备吧？不会是帮派，那就只可能是公司。”

    “我也倾向于公司下场，但我不确定它到底涉入多深。只是观察和搜集信息，还是要挑动局势甚至控制场面？”庄续腾挠挠头，说道：“然后，公司图什么呢？难道想看看护城河公司、PCPD和帮派三者之中，谁才是最好的利用对象吗？”

    岩雀歪着头想了想，说到：“或许这个疑似紫皮人只是路过，觉得无聊就来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深意。”

    “也不是不可能。”庄续腾笑了笑，说到：“你这种想法是对的，咱们至少不能自己吓唬自己。调查组还没走之前，刺探公司的情报就等于找死，所以这件事咱们无法得到答案。收齐好奇心，就当是偶发事件，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要不要通知道哥？”夜莺说道：“我和岩雀有办法找到安全的间接方法给他传递消息。道哥知道紫皮人是什么意思，别人不知道，所以保密性应该还可以。”

    “好，注意措辞，别吓到他。就说听到消息，公司可能正在密切关注事态――大概这样就行了――我觉得。”

    岩雀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们精通通讯和协调，知道该怎么说的。”

    庄续腾当然相信两姐妹的能力，她们曾是斯泰尔的情报官，而斯泰尔的规模与露西差不多，都是比较有名的中间人，因此两姐妹肯定不缺这方面的经验。

    将事情交给两姐妹处理之后，庄续腾就得关注一下自身了。疑似紫皮人的出现，加上它使用的可变形眼镜，大概率具备影从能量观测能力，这对隐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卡霍的隐身斗篷能够以环境迷彩的方式降低被关注度，它也具备虚弱影从能量散发的能力，但无法做到完全屏蔽。庄续腾试验过了，他启动斗篷之后，故意露个脑袋出来，转过头用幽影之眼观察斗篷，还是能看出影从信号，强度大约和汽车、摩托车的影从芯片反应差不多。

    如果在城市室内或者影从器较多的地方，隐身斗篷足够用了，但庄续腾在行动时不可能总使用斗篷，也不总是在合适的环境里，他想要更加通用、更加彻底的从影从能量探测中消失。

    他并非刚刚想到这个问题，而是早就有这个计划，并且已经做出了一些尝试。如何隐藏影从能量反应一直是黑市“从业人员”工作的一部分，是他们需要重点攻克的难关。隐藏以及走私影从制品是他们利润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石油夹层容器虽然效果很好，但大家看到或者嗅到石油，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反而会引来额外的关注和检查。

    他们一直尝试改进技术，庄续腾便向他们取经。黑市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将经验传授给他，就算花钱买技术也不行，但庄续腾可以迂回一下。比如购买不会被查到的植入体保存容器，一定要隔绝效果最好的。通过这样的方式，庄续腾能够无限逼近黑市技术的极限。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利用一种粉末混合物，里面使用细硼砂、铅粉、食用盐等六种粉末物质，按照一定比例充分混合，然后代替石油做夹层添加物，也很有效。1毫米这样的夹层大概能达到80%隔绝，最大效果需要做到3毫米以上，能够隔绝95%。

    这已经与隐身斗篷的效果类似，因为是另外一条技术路线，两者可以叠加，已经极为接近完全隔绝。不过还是那个问题，庄续腾不可能总穿着隐身斗篷，混合的方法还是不能让他满足。

    技术方面走不通，那就法术，庄续腾想尝试从幽影之眼的角度来解题。他需要理解幽影之眼观察影从能量反应的原理，了解影从能量信号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东西，然后从性质上进行解决。恰好，他多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实验对象，也就是影从能量反应很明显的病号小姐。由于病号小姐就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各个方面的法术都很熟悉，也能掌握她的性质。因此庄续腾相信有她的帮助，一定能做一些不错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