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新的启程
回忆至此结束。 这一别，再见向一阳，怕是遥遥无期了…… 谢漓盯着手机屏幕眼里早已擒满了泪花。啪嗒啪嗒—— 突然，手机来电显示刷地亮起，把谢漓从回忆中抽离。 是何七。 “喂？” “漓漓，东西收拾好了吗，你从镇上快搭客车到县城里，我一会儿去接你。” “知道了。” 谢漓今天要去何七的那个家，以后基本上就常住了。 这段时间正当高考志愿填报后期，此番和何七同行，他一定又是“最佳建议奖得主”——谢漓总认为他自以为是。 车站里人头攒动，红绿光交相辉映，她走出车站范围四面环顾，看见不远处一辆车子正闪着灯。 那辆车摁响两声喇叭，随即车窗摇下来。 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饱满圆润，单眼皮，细长的丹凤眼，梳着油光油亮的大背头——驾驶座的那人正向谢漓招手。 谢漓拿好行李，一路小跑来到车窗前。 “你今天这发型会不会太油腻了？？” 谢漓用嫌弃的眼神看向何七。 “油腻？油腻吗？——你不懂，这叫正式。” 何七顿了顿，继续说：“办正事过来的，我基本都这样一个造型。再说了我弄成这样来接你，不更体现了我的诚意吗？” “呃……我需要吗？……” 谢漓天真无邪地看着他，挺无语，心里阿巴阿巴阿巴不停。 何七一边扮苦瓜脸，一边下车帮谢漓搬行李。 谢漓看着何七忙碌的身影，扯出一抹胜利者的狡黠微笑。 行李收拾好后，她潇洒地碰上了车门。 去往省外的路途乏味枯燥，还好何七自驾接送，才少些一路转乘的奔波与心酸。这点——以及有些时候他对谢漓的帮助，她由衷地感激。 可是谢漓依旧和何七保持着别扭的距离。 与何七的血缘关系是她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 也许她会和这个“哥哥”一直别扭下去，也许某一天就突然不知不觉好起来。 天渐渐黑了，高速路上的反光条和车灯像是温柔的黑夜伴侣，让人感到安心。 “你喜欢什么城市，有什么想法？” 谢漓一惊，心语是不是要开始给我输入了？ 她不愿意回答，但是却下意识地寻找答案。 我喜欢什么样的城市呢？ “我——我其实说不上来，不过大概是那种大城小爱的感觉，会感受到大都市的魅力，也会体验那种朴实纯粹的关怀……海边！我喜欢靠着海的城市——害，我真的不知道哎……” “我希望你可以去那种有足够竞争压力的城市——一线城市。” 何七cao着方向盘，瞟了一眼谢漓。 “并且希望你尽可能走到上游吧。” “……” 谢漓一时语塞，对何七的疏远厌恶又蹭蹭往上涨。她正准备反驳，空气中却酝酿出微妙的气氛。 “我承认我对你的关心比较物质，而且让你感觉冰冷生硬。你一定十分不爽我对你的期许……我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你，却自以为是地干涉你的思想，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也许我以后会后悔像这样干涉你的想法，但是我不想现在、目前去后悔——” “你在……（说什么）” “志愿填了吗，填的哪啊？” 何七突兀地甩出一句话来，谢漓更加无厘头了。 “我……早填了啊，我这一批已经结束一周多了，过不了多久就开始录取了。” “那我给你的建议你不是没用上？你选的哪？什么专业？” “嚯……让你失望了，第一志愿是你希望的但我九成上不了，能有较大希望的是个二线城市，但我觉得还行……就是B市C大，正好在你和白阿姨的城市。不过，录取结果还没出来，一切皆没有定论。” “行吧。我们两个，还是交流的太少了……” 空气沉默良久。 谢漓突然感觉喉咙被堵住一样，挤不出半个字，她好想说什么，可是似乎有一堆东西要往一个出口奔涌。 这是何七第一次跟我这样聊天吗？好像不是。 他以前应该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今天恰好天时地利人和，氛围渲染得刚刚好，也许她就听进去了。 他们相互说了些不打紧的话，又过了一会。 “欸，何七哥哥？” 其实何七真名叫何启城，这也是后来改的名字。 何七的“七”字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谢漓的生母——许常逸取的，“七”寓意坎坷、磨难。 “嗯？” “白阿姨待你好吗？” “问这个干嘛？” 何七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了一眼谢漓，然后转头注视着前方。片刻后微笑说： “待我挺好的……哈哈，问这个干嘛？” 谢漓没回复他。 她把头转向车窗外，模糊的路景一路向后飞过，温柔的微黄光线散开、淡化，恬静的夜此时缩小为一方小小的空间。 不知为何，谢漓竟然希望今晚的夜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次日清晨。 谢漓在何七的催促声中醒来，她稍作嗔怪，在床上打了两三个滚，把被子一掀坐起来。 “你昨天一大早来接我，咱们下午也就到了，何必花个一两百住一晚宾馆……啊（哈欠）——” 何七在洗漱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忙吗？请假还有电话天天打给我，向上爬的生活很忙碌很紧张的——快收拾收拾起来准备走了。” “哦……” 十二点半左右，他们到达了B市目的地。 谢漓心里感叹，以后要在大城市里生活啦！ 虽然B市C区不是市中心，处于城市三环，但这里的各方面条件是不错的。 有点紧张，有点期待。 她抓紧行李箱把手，心上一狠做视死如归之势，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何七的步伐。 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映入眼帘的花木、建筑——已经可以想象住进去的感觉了。 七月的风温热，和煦的阳光慵懒而柔和地倾泻于视线右上角的那几个大金刻字“城北新区”。 “嗨，新朋友呢。” 刚走过小区入口，迎面飘来一声撩人的问候，挠得谢漓有些慌不择路。 “嗨……” 谢漓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了那人一句，但条件反射性的回应却让她自己更觉尴尬。 她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抬眼愣愣地盯住前面这个唐突的男人—— 青春靓丽的休闲搭配风，衬托他那突如其来的热情。 深蓝直筒牛仔裤呼应潮流元素，宽松的白领卡其上衣加宽了男人的身形，依然藏不住笔挺的身躯下修长的线性。他单肩搭一个黑色双肩包，一副墨镜上脸，自信放光芒。 好看的穿搭撇开，英俊脱俗的一副好皮囊加上温文尔雅的阳光气质才真真撂倒了谢漓—— 瞧着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眉宇间尽显不凡的气质。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博得她心弦荡漾。 不过怎么有某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呢。 谢漓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她拉着行李箱与他慢慢靠近，又慢慢相离。 是的，是有一种熟悉感，像极了一个记忆中的少年。 “喂，漓漓——谢漓！够了啊！人都走远了。” 霎时，回忆被打断在萌芽之中。 何七叩了叩谢漓的脑袋瓜，鄙夷的目光射的她无处遁形。 “嗷!” “就那么两三秒，人家都走老远，你看你像个啥，表情都呆滞了——不过人家向你问好你倒还知道应。” 显然，何七在取笑她。 “哦……诶？不是，等等，何七！你刚刚说我什么？我哪有呆滞喔……小哥哥礼貌有热情，我不过多看两眼而已……” “哈哈哈——好了好了。” 谢漓别了一眼何七，欲言又止，随即又眼神闪躲。 话说，那个人怎么知道我是“新朋友”？记忆力很好吗…… 谢漓浅浅想了一下，延伸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幻想。突然，她拉着行李箱不动了，直挺挺站在原地。 何七被她这突然一顿吓了一激灵。 “走我前面呗，小区的路我不认识。” 何七无奈摇了摇头，笑着去拉她的行李箱。 他们走进了一个单元楼，上楼来到一个房门前，何七叩了叩门。 “来啰呀！” 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短促而活泼的回应，带着口音，很有味道。 “阿姨。” “喔唷～何七来啰！哎，旁边哟……你就是谢，谢——” “谢漓。白阿姨，你好。” “哦！晓得啦！晓得啦！你爸爸给我打过电话的呀！看我没记住嗨呀，哈哈。快请进。” “嗯。” 白阿姨名叫白淑敏。她同他们热情地聊起来，不停地嘘寒问暖。 “好了啦！你们兄妹俩先坐了啦，快中午了哟，我去做午饭哈。东西一会儿收拾要的吧，我把屋子都给你们腾好了啊！” 谢漓看着白阿姨的背影，转头对何七说： “白阿姨很热情啊，但是怎么你描述的很冷淡？我觉得比姓许的好太多，我宁愿白阿姨是我的生母……” 谢漓没做细想，把玩着手上的苹果说。 “生母不生母又如何……收拾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