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路过山茶花
“苏老师，你下个月是不是就……” “嗯？” 谢漓讲话很小声，要不是因为在车子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走在街道上估计跟旁边的人讲话别人根本听不清。 她还是很纠结，很胆怯。她本不是这样的，最初和向一阳在一起之前都没这么别扭。都怪老天爷，开的什么破玩笑。 “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 “啊……就是——”谢漓咽了咽，转了一下眼睛，下定决心似的说，“我看过苏老师之前带团队带项目参加省赛的文案和视频，听说最快下周就会去参加国赛，苏老师一路过关斩将，轻松夺魁，直逼大赛金字塔顶尖。只是听说国赛一结束苏老师就走了……真的吗？” “嗯。” 苏憬洋肯定的回答让谢漓瞬间失落，没想到他的去留居然会影响自己的心情，即使不愿意相信，她也骗不了自己。 “跟官方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真正的意思却没人知道。我只是不想再参与各种项目，尤其是团队合作，还有那帮教授专家……算了。反正不是说我就会离开B市。当然，目前还没人知道我的想法。包括钟宇。” “目前没人……”谢漓听完有点吃惊，她十分小声地嘀咕那我不就是第一个知道的啦？ “我离不离开自然全凭我个人意愿。”苏憬洋看着后视镜里的谢漓，她低着头，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总之他有些读不懂，“你希望我离开B市吗？” 苏憬洋盯着后视镜里的她，不慎两人在镜子里四目相对，那是视线交汇、暧昧浮动的空响，似停留于水面的落叶，被惊动，掀起一阵涟漪。 车子稍稍晃了晃。苏憬洋打了回旋盘，重新控制住了方向。刚刚差点擦着路边单级台阶开过去。 “喂，苏老师，这这……幸好刚刚没人哦——”谢漓心想，幸好这车稳，不然可能刚刚还会更晃。 “不好意思，你刚刚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 谢漓纳闷，苏憬洋不是经常开车吗，居然还有大意甩车的时候，开眼了。 苏憬洋正视前方，有点心虚。他刚刚和谢漓的对视，竟让他也慌了神，太久没有那样的感觉了，那种让他愿意停下来，卸下伪装卸下防备的感觉。 但对于苏憬洋来说，这样的想法很快就会被他抹去。他会快速抽离出来。 “哎？那……那是山茶花吗？好大一片——哇，好多……”谢漓简直被迷的醉晕了，那一团团簇拥着的青绿色头上，点缀着不计其数的粉色的、粉红的、白粉的、白色的山茶花，姹紫嫣红。谢漓扒在车窗上，瞪大了眼睛张大嘴，由衷地感慨。 “好浪漫～这大片大片的山茶花，该是这个秋冬最浪漫的故事了吧～” “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它是秋冬的浪漫，也是B市的浪漫。” “哇——突然有点期待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退去，那满眼的山茶花海也渐渐脱离谢漓的视线。 “B市很少下雪。” …… 这，苏憬洋是对浪漫过敏吗？谢漓听罢他的话，噘着嘴轻轻哦了一声。 “我之前来茶园拍摄过，那大片的山茶花附近就是花海，每年都会有很多花盛开。” “哦～花海……”谢漓小声念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北海，想起了北海的花，想起了和向一阳一起去北海看过花。 咦咦咦，看过又怎么样，北海的花还在开，但是向一阳已经不是当初的向一阳了啊。谢漓心想，她现在可是想开了很多，她不能跟自己死磕。 “你也是觉得山茶花盛开得很浪漫吧？没想到苏老师也会去看花耶。虽然它会一直开到春天去，但开不到夏天。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下，山茶花花期还是挺长的。” “热爱摄影的人，更热爱他的景。虽然我算不上热爱和擅长，但我懂。” 听到这话，谢漓微微一怔，她望向车窗外的头缓缓转了过去，看着苏憬洋那蓬松的头发。 苏憬洋其实也很温柔，他也不是那么冰冷和不敢让人靠近。即使他没有及时告诉她他认出了她，即使她还无法接受苏苏与苏憬洋的转变，即使她知道苏憬洋可能已经知道她对他的小心思，她不敢再轻易靠近他……但她真的很想去了解他。 可是……谢漓想起了以前高中时跟向一阳说过—— “你看（声调转着弯）！” “山茶花读不懂白玫瑰，北山的风吹不到南山尾，终究抵不过故人归——什么呀这是！别整这些文雅人的东西，我的好阿漓，天气这么冷了，咱别去看山茶花了，太冷了怕你冻着。” “哼！你就是不想去！别找借口！” “哪有——哎，我跟你说，别什么抵不过故人归的，你只许有我一个故人，听见没？哦，不对！故人也不能有，反正就我一个就行了，别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合着你看得懂呀！……” “哎哎哎，别撒娇啦阿漓——我们放假就去，放假就去……” …… 吹不到南山尾，抵不过故人归…… 原来，这些记忆依然是她的牵绊，是她的枷锁。 嗯，胆小鬼就胆小鬼吧。我也不是从前那个谢漓了，如果可以，就祈求和苏憬洋做个朋友吧，其他的，就不想了。 谢漓还是退了一步。她想，也许她的这点喜欢是很浮浅的，是欣赏而来的，知道就知道吧，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也不设限，只是往后，她不能再继续做那些傻事了。 “你在想什么？” 苏憬洋透过后视镜看她，她的表情全然传达到了苏憬洋的眼里。 “嗷……那个我在想……我在想这条路好像不是来时的路，我们来的时候我没看见那些山茶花。” “不是来时的路，是新的一条路。” 还真不是？ “我挑的其他路段。” 挑的？谢漓心里豁然一下，他肯定很喜欢这路上的风景吧。不然，苏憬洋为什么这一路开慢这么多？ 那是因为，苏憬洋是故意的。开这条路，是因为路上有山茶花，开的慢，是因为车子里有她。 苏憬洋其实没想明白，为什么和她待在一起，会让他觉得世界一下子鲜活起来，会让他有久违的轻松与自由。 回校的车程比去时多了十几分钟，苏憬洋把谢漓送到校门口时，天已经暗了。 “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城北新区了。” “城北新区？哦对，苏老师住那里的。我也住那里。” 苏憬洋从驾驶座对面的车窗看着她，十分浅意地笑了笑。他那清冷的眸子和这夜色一样，没有暗的深不见底，也没有亮的灯火通明。 “你穿的薄，天冷，早点回去吧。” “啊……嗷！”谢漓低头看一眼自己穿的修身长裙，脸颊分明感受到热意。其实不冷啦。 “走了。” 车窗升起合上，苏憬洋的车风一样开走了。他明明开得很快，他明明控车熟稔。 谢漓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动身走进校门，今天一天，都像梦一样不真实。要不然，去放第五颗彩色碎石怎么样？ 谢漓似乎在跟自己商量，她一边想一边骑上自行车往宿舍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