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尘封大半个世纪的爱恋
六十多年前，白李氏还是李家一个不受待见的小丫头。 那个时候，农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 她从五六岁就开始帮着家里干活，十岁的时候，就要照顾全家人。 母亲身体不好，在她十一岁的时候，为了生她弟弟难产死了。 后来家里没钱，父亲想着把她卖给别人家当媳妇。 但考虑到小儿子年纪太小，没有人照顾，只好先把她留了下来。 父亲终日酗酒，每次喝多了就打她出气，并把她关在后院柴房里。 当时她只有十二岁，不仅每天都要下地干农活，还得照顾父亲和弟弟吃饭。 而她自己，也只有喝稀粥的份。 每当晚上，都会在柴房里饿得睡不着，一个人默默流泪。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他。 他偷偷地给她送来了苞米窝头，虽然干巴巴的难以下咽，但那也是她平时吃不到的美味。 渐渐地，他们产生了感情。 他坚定地来到她父亲面前，提出要娶她。 可她父亲早就铁了心地要卖女儿换钱，又怎么可能答应了这个从山里来的穷小子？ 不仅如此，还将她彻底锁起来，并很快替她找到了夫家，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她尝试过哭闹，尝试过寻死，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她不想再让他受到父亲和村民们的羞辱。 同样，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结婚之后，她过得并不好。 夫家仍旧看不起她，将她当做全家人的奴仆，就连她自己的孩子，都在其他人的撺掇之下，不待见她这个亲妈。 终于，她受不了了，去后山投河自尽，但却在昏迷之时被人救起。 醒来的时候，她手里就攥着这支簪子。 当时她就崩溃了，因为这是他做的簪子，数年前送给她当做定情之物，只是后来为了让他死心，她当着他的面将簪子丢掉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支簪子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她也知道，原来这些年，他都没有离开。 她疯了似的在山上寻找，却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 渐渐地，她也放弃了，回到家里，像是一具行尸走rou一般活了几十年。 到死，也算是解脱了。 …… 画面消失之后，陆鸣好一会儿都缓不过神来。 之前只知道白李氏晚年过得不好，没想到她竟是一辈子都这么苦。 陆鸣也终于明白，白李氏一直胡言乱语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对当年那个人一直心存歉意，同时也是她对自己当年懦弱的悔恨。 可能生活在那个时代，在那样的环境下，她的确没有勇气和他走。 “哎，白……李奶奶，算了，我们走吧。” 陆鸣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 他觉得白李氏痛苦一辈子，应该不希望死了之后还被冠着那个不爱她的人的姓氏。 “不走了，这一次肯定不走了。” 白李氏仍旧看着前方的黑暗，空洞的眼神之中仿佛多了一丝神采。 陆鸣感到一阵心酸，欲言又止地说道，“李奶奶，他不在这，你等不来的。” 他知道白李氏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之中，已经神志不清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也会变成一个怨魂。 尤其是这样阴森的地方，还有那玄墨随时会…… 等一下，玄墨呢？！ 陆鸣猛然发现，玄墨竟然不见了！ “大黄，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家伙跑到了哪里？” “呜，汪汪！” 大黄呲着牙，朝着陆鸣身后吼了两声。 陆鸣立即转身看去，发现玄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堵在了他的后面！ 仍旧全身布满血雾，并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李奶奶，走啊！” 陆鸣还是狠不下心，便又扯了扯白李氏的胳膊。 意外的是，白李氏居然动了！ 可更意外的是，白李氏居然一步一步地向玄墨的方向走去！ “哎呦，李奶奶，怎么方向还反了啊！” 陆鸣简直欲哭无泪。 他劝也劝不动，拉也拉不动，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白李氏慢慢地走向玄墨。 “阿墨，是你吗？” “阿墨。” “……” 陆鸣听着白李氏的喃喃自语，瞳孔微微颤动。 他注意到，白李氏在向玄墨靠近的时候，那空洞浑浊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澈，其中满含爱意与悔恨。 而白李氏的身体也在变化，从一个岣嵝老人，慢慢变得年轻。 直到站在玄墨面前，她已彻底成为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陆鸣见状，简直惊得合不拢下巴。 原来让白李氏心心念念几十年的人，是玄墨？！ “嘿，我这个脑子……” 其实陆鸣之前也想过，白李氏大半夜地来这里赖着不走，是不是和玄墨有关。 但考虑到系统中显示的他们两个人的年龄，玄墨比白李氏小十岁，这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想来，他只是被蒙蔽了而已，忘记了系统显示的其实是他们死亡时候的年龄。 陆鸣猜测，玄谷和玄墨一体双魂，当初与白李氏相爱的人应该是玄墨。 后来在各种刺激和打击之下，他出现了人格分裂。 陆鸣记得，刚才在灵媒的作用下，他看到了白李氏跳河自尽，最后被玄墨所救。 可能就是在那次之后，玄墨彻底想通并放下了心结，不再过问世间俗事，回到山中一心学术。 同时，也意味着作为主人格的玄墨“死”了，后来由新分裂出来的人格玄谷继承身体，一过就是几十年。 这也许就是系统显示玄谷68岁，而玄墨只有30岁的原因。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 其中的细节，只有面前的这两位当事人知道。 “阿墨……” 白李氏一步一步地向玄墨靠近。 眼看着就要触碰到那血雾，可她却仍然没有丝毫犹豫。 她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上玄墨的脸。 世人眼中恶毒的厉鬼，在她眼中仍旧是当年那个给她送窝头，让她生活重新升起希望的少年。 他是她心头的光，永远都是。 看着白李氏的手在血雾之中被吞噬，逐渐变得透明。 陆鸣想要去阻拦，但却不忍心上前半步。 这是她等待数十年后的相聚，是一场跨越大半个世纪的爱恋，或许被爱人慢慢吞噬，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玄墨，你醒醒吧！再不醒来，你恐怕要永远后悔下去了！” 陆鸣在心中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