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2章 以棋会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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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位老者主动对自己开口,向天亮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道真是有趣,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易祥瑞这时冲着向天亮直使眼色,示意他走到七号桌去。 稍作犹豫,向天亮站起身來,绕过背对着他的老者,走到他对面的空位边。 “等等。” 说话的是老者身边的两个“木头人”之一。 向天亮站住了。 一个木头人走到向天亮的身边,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向天亮耸了耸肩,表示不懂木头人的意思。 “枪。” 木头人嘴里蹦出了一个字。 “我的枪。” 向天亮心里一凛,老者不愧是红墙里出來的人,保镖的眼睛贼亮啊。 “暂时保管。” 木头人说话,就几个字。 “不用了,谢谢。” 说着,向天亮就要坐下,其实,他只是摆个姿势,根本就沒真想真要坐下。 木头人倏地伸手,抓向了向天亮藏枪的左腰部。 向天亮脚不动身动,身子一侧,避过了木头人的手掌。 木头人沒有收回手臂,而是迅速转势,又抓向了向天亮的腰部。 好快的动作,向天亮心道。 向天亮不再躲避,左臂抬起,扫向了木头人的手掌。 木头人也料不到向天亮会强硬反击,而且轻描淡写,随手而出。 双手相触,向天亮身体一晃,木头人吃亏在招法使用,力道全出,这一触,让他差点跌倒在地。 不料,另一个木头人身影一闪,已到了向天亮的右侧。 向天亮的右手出得更快,他也知道,人家这是在考校他,沒什么好客气的,他的右掌平出,直击对方的腋下。 另一个木头人沒想到向天亮会主动出手,他已到了向天亮身前,躲无可躲,只得伸出一手,硬接了向天亮一掌。 双掌相抵,啪的一声,那木头人顿时向后退去,退了三步才堪堪停住。 原來,是向天亮有意显摆,暗暗使出了七成的力道。 而左边那个木头人,却趁此扑了过來,他还是那么执着,手掌所指,还是向天亮腰间的手枪。 向天有些恼火,这些家伙就是这种德性,不撞南墙不会回头。 他沒再出手迎击,而是左肩一耸,左臂已弯了起來。 转眼之间,向天亮的左手已多了把手枪。 木头人恢复了木头样,他的身体被自己“定格”,伸出去的左手垂落了下去。 因为向天亮的枪,已顶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对不起,我的枪是从不上保险的。”向天亮微笑道。 那位老者这才抬起左手摆了几下。 两个木头人退回到原处。 向天亮笑着坐下,向对面那位老者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眼前的这位老者,竟是赫赫有名、德高望重的关老关天月,前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 难道,他就是自己的……。 关天月冲着向天亮微笑颌首,目光里充满了慈祥。 心照不宣,心领神会,心有灵犀。 不宜点破,向天亮微微一笑,在关天月对面坐了下來。 “小同志,來一盘。” “老同志,沒人陪你下。” “沒人。” “您老棋力太高。” “不敢。” “太差。” “不知道。” “真想來一盘。” “來一盘。” “我有几个条件。” “说。” “我会抽烟。” “我也会。” “我会边下边说。” “可以。” “我只下一盘。” “足矣。”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谁先。” “我先。” “为什么。” “甘为下手,是为尊重。” “请。” 向天亮欠了欠身,右手食指中指拈起一枚黑子,随手拍在了“天元”之位。 关天月稍微一怔,这下法,他只听过见过,却沒有遇到过。 “小同志,金角银边草肚皮啊。”关天亮的白子,占了右上角的“星位”。 “高者在腹,放眼天下。”向天亮的第二枚黑子,在棋盘中央“大飞”起來。 关天月微微一笑,白子又占了右下角的“星位”,“布局关键抢要点,切莫贪吃走小棋。” 向天亮不为所动,仍然在棋盘中央“大飞”,“野路子”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 转眼之间,四枚黑子都落在中央,而关天月的四枚白子,分占了四个角的四个“星位”。 不料,向天亮的第五枚黑子,去又点在了右上角的“三三”位上。 关天月忍不住笑了,“小同志,怎么不高者在腹了呢。” “老同志,你不是说金角银边草肚皮吗。” “噢……你又绕回來了啊。” “随机应变,随机应变么。” 向天亮毫不客气,把四个角全都据为己有。 “哈哈,果然是野路子啊。”关天月笑道。 一会儿抢“势”,一会儿占“地”,向天亮的棋下得毫无章法。 “老同志,您打过仗吗。” “打过啊。” “真的。” “真的。” “请问打仗有固定套路吗。” “沒有,只有一般规律,和经验教训。” “这就对了么,打仗如此,下棋亦然,下棋就是打仗。” “哦,这个观点我支持,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下的棋,似乎不大尊重前人的经验教训。” “此话怎讲。” “知道棋谚吗。” “听说过。” “听说过。” “对,但我觉得沒多大用处。” “不会吧,那可是棋坛无数前辈的经验总结啊。” “不见得,以我看呢,有些话简直就是陷井。” 棋盘上的黑白双方,还真象个战场,向天亮占完能占的边边角角后,一看实地不足,就逮住右上角的一块白棋发动了猛攻,关天月从容应对,很快做完了那块白棋。 接着,向天亮又挥师左上角,发动了新一轮猛烈的攻势。 关天亮一边应对,一边笑着说道:“小同志,你的说法我不敢苛同,可否请教一下呢。” “沒问題,沒问題。”向天亮又开始大包大揽了。 “棋谚云,见机夹攻更有味,左右逢源最适宜,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向天亮强词夺理,“见机夹攻,左右逢源,适合政客和投机分子,下棋是打仗,你死我活不该有屑小之为。”
“逃要关來追要飞,对杀定要算好气。” “逃跑非得要关、追击非要用飞吗,墨守成规么,对杀定要算好气,这是基本功,无须多言。” “棋精再少要保护,轻子该弃就要弃。” “这话有毛病,打仗的时候,怎么能随便牺牲自己的兄弟呢。” “压强不要去压弱,声东目的在击西。” “柿子要捡软的捏,强的要医压,弱的也可以压,声东是为击西,但为什么就不能出其不意的把声东变为击东呢。” “若是胜势莫贪心,稳扎稳打cao胜棋。” “这诱就更不对了,打仗不能婆婆mama,只要掌握了胜势,就要尽快的把胜势转化为胜利。” “若是败势别灰心,乘早侵袭找弱棋。” “这话也有毛病,败了就是败了,可以东山再起么,再來一次,失败是成功之母啊。” “挑起纠纷比智力,力争败局转棋细。” “挑起纠纷比不仅仅比智力,更要比实力,官大一级压死人,实力绝对能压倒智力。” “敌之要点我要占,常替敌棋多考虑。” “这话更不对了,因为敌人也是那么想的。” “自己断点常记心,适时护断别忘记。” “置之后地而后生,打仗就是冒险,战胜了敌人,自己的弱点也就不复存在。” “要是条件勿成熟,切勿乱动等时机。” “这是政治,是从社会上得來的,这一句不是棋谚。” “敌强欲削宜浅侵,进退有路方为宜。” “还是那个道理,敌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是一句废话,说了等于沒说。” “先活自己再杀敌,一味贪杀反被欺。” “这句话就更不能相信了。” 关天月抬头看着向天亮,“这话哪里不对。” “我用事实证明。” 向天亮拿起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上,“老同志您看,我从第十七手开始攻你的棋杀你的棋,可谓一味贪杀,而且我有四块棋沒完,但是,现在我杀死了你一条十九个子的大龙,我的棋全部都活了,因此,您说的这句话,先活自己再杀敌,一味贪杀反被欺,就和这盘棋格格不入。” “噢……”关天月看着棋盘,果然如此,自己左上角的十九个子,已经毫无生路,“哈哈……我输了,我输了。” “老同志,承让,承让。”向天亮抱拳作揖,一本正经。 关天月眯起双眼瞧着向天亮,“小同志,你的棋下得不错,尤其是中盘,堪称力量强大。” “老同志,您老喽。”向天亮更不客气了。 关天月毫不在意,“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自然规律,自然规律嘛。” 向天亮也看着关天月,“老同志,您看着有点眼熟啊。” “是吗。”关天月笑了。 “当官的。”向天亮问。 关天月点头,“算是吧。” “算是。”向天亮摇头以示不解。 关天月微笑,“曾经是。” 向天亮低声道:“一看就是当过大官的人。” “哦,何以见得。”关天月问道。 看了看两个木头人,向天亮笑道:“离休了的部长,也沒有配备两个保镖的资格,您一定比我老师的级别高不少。” 点了点头,稍作沉默,关天月又看着向天亮问道: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