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意孤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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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说过了,承平守成时,卿等可以肆意泼墨挥洒,但现在是乱世,朕不可能再任由卿等碌碌无为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卿等回去后,务必好生安抚百官,各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该管的,就别管。” “朕把话搁在这儿了,谁敢在这等国难时刻搅事,朕自不吝请他去狱中走上一回,到时候莫怪朕言之不预。” 言路堵塞什么的,不过都是些屁话而已,乱世当用重典,重症用猛药,事急贵在集权。 值此泰山将倾之际,朱彦新又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跟文官集团们玩心眼。 “陛下,微臣……” 饶是朱彦新都已把话说了个分明,可李邦华显然还是不死心。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这都没等李邦华把话说完呢,新上任的次辅范景文便已突然从旁打岔了一把。 “嗯,卿等当善自努力,唯有我朝廷上下万众一心,方可重振江山社稷,多的话,朕就不说了,朝局之稳固便拜托诸公了。” 范景文的打岔明显就是在以退为进,这一点,朱彦新当然能看得出来,但却并不以为意,也就只是随口宽慰了众人一番,便即任由一众宰辅们自去了。 “范大人,您此举究竟何意?” 李邦华对范景文的打岔显然很是不满,这才刚出了殿门,便已是面色阴冷地发难了。 “唉……,李大人,潼关失守,圣心正烦着呢,您如此顶撞再三,不单不能成事,反倒会令局势更恶上几分,而今之计,还是得靠卤水点豆腐啊。” 范景文无奈地叹了口气之余,紧着便拿眼示意了一下西宫的方位。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对范景文的暗示,李邦华自然是意会得了,但,显然并不是太赞成,只是,在天子的一意孤行面前,他显然也没什么旁的办法好想了…… “杜之秩,朕问你,一下午你都收了多少银子了,嗯?” 天已近了黄昏,在送走了应召前来觐见的锦衣卫南堂指挥同知李若琏之后,朱彦新突然想起杜之秩居然还没来汇报,立马便让随侍的一名小宦官去将这货给提溜了来。 “没、没多少。” 杜之秩明显很慌,脸色赫然已是煞白一片。 “你这没多少究竟指的是多少,给朕说清楚了。” 朱彦新摆明了就是要找茬,又怎可能让杜之秩蒙混过关了去。 “朝臣们群情汹汹,老奴实不敢触了众怒,故而,故而……” 这一见天子如此较真,杜之秩是真被吓到了,话就只说到了半截,便无语当场了。 “嘿,你怕触怒他们,就不怕触怒朕对吧?当真好胆,来啊,将这厮拖下去,就在殿前重打二十大板。” 这,不就有了揍人的正当理由了么?那,还有啥好客气的。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惶恐之下,杜之秩真就尿裤子了,可惜没用,甭管他如何呼号,几名孔武有力的小宦官已然就此一拥而上了。 不旋踵,板子的着rou声、哀嚎声便已就此响成了一片,听起来格外的碜人,然则朱彦新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舒心得很。 “杜之秩,你给朕听好了,明日若是再不把差使办完,那就不是二十板子的事了,朕定会砍下你的狗头,都听清了么,嗯?” 二十大板打下来,人昏迷了,但,事儿却并没算完——在让人用水将杜之秩浇醒后,朱彦新依旧不讲任何情面地又将收罚银的任务强压在了他的身上。 “老奴遵旨。” 在朱彦新的冷酷无情面前,杜之秩当真是又恨又羞又怕,但,那又能如何呢?为了保住自家小命,他也就只敢暗自发狠而已。 “陛下……” 王承恩自幼就进了宫,三十余年下来,早就看多了宫中的各种整人手段,又哪会不清楚天子这就是故意在针对杜之秩。 但,看破归看破,他却不打算就此事多说些什么,也就只是待得杜之秩告罪退下之后,这才端上了个盛着几个牌子的盘子。 “朕今日有些乏,牌子不翻了,便在这养心殿里凑合一晚也罢。” 这就是传说中的翻牌子了。 朱彦新的眼神里当即便闪烁起了好奇的光芒。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最终还是没打算去尝试一下。 不为别的,只因他确实还没做好全盘接收原主后妃的心理准备。 “诺!” 崇祯帝向来不是太好色,翻牌子的事儿也就只是隔三差五地来一回而已,此时不翻也正常,王承恩并没觉得有啥意外可言。 “懿安皇后驾到!” 朱彦新可以不见自己的后妃,可却挡不住皇嫂的驾临,这不,他方才刚用过了晚膳呢,寝室外便已响起了一阵喝道声。 得,麻烦来了。 用不着去听,朱彦新也能猜到张皇嫂这肯定是为了勋贵入阁一事而来的。 “陛下,妾身听闻您有意召巩永固入阁,不知可是确有其事么?”
果不其然,略肆寒暄之后,张皇嫂很快便转入了主题。 “朕不是有意,而是已经诏令巩永固入阁了,朕就是要向天下人释放一个将要重用武人的信号,唯有如此,方能中兴我大明,若不然,江山社稷离崩塌怕是不远了。” 朱彦新其实不太情愿跟张皇嫂谈论朝廷大事,概因彼此间的代沟实在太过巨大了些,谈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奈何,这位张皇嫂对原主有大恩,于情于理,都断然不能冷落了去。 “陛下,事态真已危殆若此了么?” 一听这么个判断,张皇嫂的眼中顿时便浮起了层疑惑之色。 “好叫皇嫂得知,孙传庭这一败之下,我朝廷精兵就已基本折损殆尽了,对左良玉、刘泽清之流,已无威慑之力。” “朕手中无兵无粮无饷,靠什么来中兴大明?” “莫非还要靠那些百无一用的文臣么?呵,朕给了他们十六年的时间,结果如何,您也是看到了。” “朕现在只能靠巩永固他们几个去找那些老国公们出钱出人,好歹先把空架子的三大营给重新立起来。” “若不然,真到了闯贼掉过头来攻打京师时,朕靠什么去抵挡贼寇?” 别人不清楚,朱彦新却是心中有数得很——若是不尽快做出改变,大明距离灭亡就只剩下五个来月了。 不管是留守京城还是撤往南京,手中无兵都是断然不成的,至于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忠诚度可疑的总兵们身上么,在他看来,无疑是最愚蠢不过之事了的。 “陛下所虑深远,臣妾不敢妄议,只是,似无必要与文臣们闹得过僵罢?” 张皇嫂毕竟也就只是小家碧玉而已,贤惠归贤惠,在政治眼光上,明显不太行。 这不,饶是朱彦新都已将道理解释得如此通透了,她还是没意识到要想集权注定会遭到文臣们的强烈反对,依旧期盼着能以和为贵。 “不是朕要如何他们,是他们硬要与朕过不去,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架空朕,当朕准备收回权柄时,他们又岂会甘心?朕其实也很是无奈啊。” 和为贵?这个,在承平时期可以,至于现在么,那绝对不行! “也罢,是妾身多嘴了,陛下还是得善保龙体为要,妾身告退了。” 这一见朱彦新态度如此之坚决,张皇嫂也就不好再多劝了,只能是无奈地就此请辞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