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上午 对峙
我早早的从齐淼的怀里爬起来，发现自己带上了一个耳罩，是飞机旅行时常备的那种，隔音效果出奇的好，我把它摘下来，这是齐淼旅行时一直都会带着的，这一定是齐淼在我睡着后给我带上的，我不禁好奇，昨晚是不是有什么噪音，或者这家伙只是因为好玩。 看看窗外初升太阳把阳光撒向大地，还有几只鸟儿在老树林里鸣叫。这座老房子的木头在阳光的抚摸中好像在微笑，散发出与众不同的香气，让我忍不住一直嗅着。 我感觉自己昨天的疲惫一扫而光，这是美国大学宿舍中完全没有过的体验。一种回家之后被家人围绕的幸福浮上心头。 不过我起这么早也并非我的意愿，虽说我们已经放假，但我报名了学校组织的暑假网课计划，我早早的选上了我最喜欢的环境科学介绍课程，想借着这个隔离的机会正好上完这几节课来提升一下自己。我作为大学中“臭名昭著”的华人学生，也延续着自己爱学肯学的习惯，在休息之余也没有忘记自己作为学生的责任。 这其中或许也有我父母在高中时对我学习态度的一份贡献。 我把枕头扔向赖着不起床的齐淼，这家伙却完全没有反应，甚至还打起来呼噜，看着他的黑眼圈和白皮肤形成的对比，我不禁怀疑他在我睡后又熬夜打了一宿游戏。 没办法，我只好走到客厅那张木桌子前，从箱包里掏出了电脑，坐在那张老沙发上，等待着老师的分班。 我点了老师邀请我进入课程群聊的链接，然后出乎我意料的在群成员里看到了那个我最讨厌的名字，kate，还有昵称后面加的彩色爱心表情，以及那个穿着白衬衫热辣短裙的自拍照的头像。 幸好早上空着肚子，不然我真的容易呕出来。 当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整个课程要被这个沙滩之子毁掉了，课堂一开始，她就以她那热情洋溢的语调给每个人打着招呼，语调浮夸，表情扭曲。 更奇怪的，班里那些男孩子们像是着了魔一样纷纷开启摄像头，跟她打招呼，问好。 第一堂课开始半小时后，她才和教授打完招呼，在此期间，那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秃顶白人已经告诉了她他的家庭住址。 我看到还有一个男生没有开启摄像头Jim，我记得他是齐淼的好朋友，或许他也知道Kate是他朋友的前女友才放弃了和这位万人迷聊天吧。 我决定也打开摄像头，让这家伙知道我可不会被她影响，我才不在乎她是不是齐淼的前女友。 更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我刚刚打开摄像头的时候，齐淼就挠着自己鸡毛一样的头发，光着上半身大摇大摆地从他房间里走了出来。 正对着我的摄像头。 “早上好，我起来了昂。”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在摔下悬崖想要抓住岩壁一样迅速关上了摄像头，我刚想冲着他发火，可却已经来不及了，本来刚刚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课堂此时已经没了动静，我从每个开着摄像头的同学的脸上都看到了疑惑，Kate瞬间停止了她对地质的分析，就好像上公共厕所发现上一个人没冲一样，整个脸颜色都变绿了。 而我就像上公共厕所忘了锁门直接被人推开了一样，整个脸颜色都变黄了。 老师清清嗓子，假装镇定的继续讲了下去。而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可心里早就炸了。 这下我的同学们该怎么想我啊？ 直到老师在电脑上直呼我的名字叫我回答问题，我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听进去。 我支支吾吾的半天啥也回答不上来，额头上紧张的冒出汗来，我还从来没有在什么课上被教授提问然后一问三不知的。 这还不算完，Kate打开麦克风用英文说了一句： “她估计忙着给自己的孩子吃奶，哪能听好课。” 我能看出来那些关了麦克风的同学在狂笑，甚至老师也憋着，脸上的胖rou一颤一颤的。 我快要哭出来了，或者说我已经哭出来了，我把麦克风关上，把脸埋在头发里，眼泪掉了下来。 这时，我听到课堂中又有一个男生开麦克风回了一句： “我看Kate你到时候生孩子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吧。” 等我抬起头，看到有几个男生笑的已经消失在了摄像头里，老师更是喘不过起来，只有Kate的脸又扭曲了起来，眼睛瞪着屏幕，金色头发好像在慢慢往上飘。 她刚要发作，老师就立马叫停，强制关闭了全部人的麦克风，这下她更气了，上齿跟下齿紧紧咬在了一起。 我抹了抹眼泪，也忍不住笑了。突然听到自己手机响，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私信，我打开发现是昵称为Jim的人发给我的，原来刚刚替我回击Kate的男生就是他。他也报名了这个课程，而他是通过课堂账户给我发的消息，我打开一看，消息写着。 帮忙告诉Mike，让他回我消息，谢了。 Mike是齐淼的英文名字。 我回到:“我才该谢你，我这就给他说，还有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下课后，我退出了课堂，从沙发上站立起来。我本来想要冲着齐淼一顿撒气，可细细一想好像是自己没有提前通知他，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了。但我决心耍耍他，于是我悄悄走到他屋里，对着认真刷牙的他，突然大叫到： “嘣！” 而他的反应比我预想的更激烈，他先是把牙刷扔到了洗手池里，然后连向后面退了好几步，脸色更加惨白，又害怕又窘迫。 看到是我，他才缓过气来，没好气的说： “你在干什么，以后不要这么闹好不好，很吓人的好吧。” 我不甘示弱，回他： “你怎么那么胆小啊，难道你有啥秘密，刷牙都不让看了？还有你以后出房间能不能穿件衣服，我在上网课好吧。” 他听完才反应过来什么，脸瞬间红了，又结巴起来： “难，难道我光着被同学看。。。。。。” 我不想让他难堪，笑着回答： “没有，没有，我及时关了摄像头了。” 他舒口气，说， “那就好，那就好。” 我和他在楼下餐厅里吃饭，老板娘手艺很好，典型的中国北方菜加上米饭，吃起来很管饱。 我夹起来一块土豆，放到嘴里，烫的我直摇头，我急忙把筷子放下，冲着嘴巴煽起风来。 环顾四周，我看到有一对50多岁的老夫妇坐在我们旁边的桌子上，吃着馄炖，远处有一家三口，女儿看起来6，7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来这里度假的。 老李这时端着我们的馄炖上来了，刚要给我摆在桌子上，却被旁边的老人叫住，他抱怨到： “昨天晚上我们楼上怎么那么吵啊，好像有人施工一样，一直在凿墙，你们有布置装修工作吗，能不能别安排这么晚啊，我们年纪大了，这样压根休息不好。” 可老李面露疑色，回答到： “我们压根没有施工啊，不可能半夜有声响的，你们应该是听错了吧，等等昂，我问问老板娘，请问您们是多少号房？” 老夫妇回答： “105。就住门房旁边。” 老李冲着大厅里面喊到： “哪个客人住在205啊，昨天有没有怪动静啊。” 老板娘回答： “205？哪来的客人，好像确实前几天有人预订了，可是压根没有人来住。” 老李自己嘟囔：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这老房子还闹鬼吗。”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看向正在吃饭的我们，问到： “你们就住204，205隔壁，昨天有啥动静吗？” 我好像意识到什么，想到了早上起来的耳罩，我疑惑地看向正努力用筷子夹起馄炖的齐淼。 被我这么一看，他刚夹起来的馄炖又掉进了碗里，溅出来几滴热汤，落在他手上，他眉头一皱，好像不是很情愿地回答： “昨天晚上确实有些声音，不过我听的比较清楚，应该是夏天到了，这些老墙上开始热胀冷缩，所以有些声响吧。” 老李听完感觉他说的在理： “确实这些墙也建的够久的了，本身就不怎么结实，年久失修，很容易就脱落，可能就这种脱落的声音吧。” 老人还是摇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我昨天听的清清楚楚，有锤子敲击墙体的声音，还有砖块掉落的声音，总不能我真的老到一个程度开始幻听了吧。” 我看着齐淼的脸色越来越奇怪，他好像不怎么舒服，然后他就凑到我耳朵边，对我轻声说： “季颖，我觉得肚子不咋舒服，能不能咱们先回房间啊。” 我心想他肯定有什么事情，于是我就顺从的点点头，迅速地吧啦了几口馄炖和炖土豆，然后站起身了，冲着还在和老人聊天的老李吆喝： “老李，我们吃完了昂，就先上楼了。” 我看老李忙着和老人解释，没工夫搭理我们，就迅速拉着齐淼从餐厅回到大厅然后上了楼。 打开门后，齐淼就直接冲向厕所，然后把房间门反锁起来，冲着我喊道，季颖，我好久没吃中国菜了，早上吃那么多，不知怎么肚子就难受，我解决一下昂，你别进来。 我摆出了无语的表情，我以为他脸色难看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声响让他想起来什么，没想到他真的是肚子难受。 大概10分钟，他才拖着脚步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然后一下子躺到了沙发上，双手摊在两边，我坐到他旁边，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喘了一口气，回答： “没啥，终于舒服了。” 我嗝嗝地笑了，突然我看到摆在桌子上没有关闭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待机的动态图案，电脑上端的摄像头却好像隐隐约约冒着绿光。 我打了一个寒战，又想到了今天早上的窘境，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我冲向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打着开机密码，然后紧张的看着加载的圆圈在屏幕中央旋转。 随着叮地一声，电脑开机了，桌面是我和齐淼的合照，我搂着他的肩膀，他咧着嘴大笑着，我这时才放下心来，我确认我的课程已经结束了，而且摄像头没有开启，也没有一双眼睛在另一个屏幕后面紧盯着我。 我“邦”一下子关掉了电脑屏幕，顺势也躺在了沙发上，不偏不倚地就倒在了齐淼张开的一只胳膊上。 我想起来今天网课时候的事件，然后对他小声说： “你有个朋友，Jim让你回他消息昂，还有不要再光着身子出来了昂。” 他把头仰到了沙发背上，听我说完好像被什么东西电了，颤抖了一下，回答到： “不可能，我刚刚跟他聊过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不回他消息呢。” 说完他又稳定下来，把手放在我头上，开始一根一根的捻起我的头发丝。 我好奇他为什么总是神经质。 我又说道： “还有谢谢你的耳罩哦，昨晚我睡的很香。” 我在沙发上蜷缩起来，感受着他的抚摸。 不知为何，我开始幻想起Jim的模样，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见过彼此，不确定他是不是我印象中那个红色头发圆脸的男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