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上个世纪的黄金rou夹馍，上个世纪的故事（下）
白案功夫一流！ 这是徐宁对周州最直观的评价。 身为丽行杂志的编辑，更是rou夹馍的狂热爱好者，他对白吉馍这种西北地区的标志性面食自然不会陌生。 让馍皮酥脆并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可是要让白吉馍吃起来富有层次感，不会令人感觉到干硬，这就非常的不容易了。 这让他想起了儿时经常吃的高筋馒头，那时父亲因为工作忙碌，没有太多时间为他准备早餐，就会买来高筋馒头，再烧上一锅简单的鸡蛋菜汤充做他的早饭，他最爱的就是把高筋馒头一层层地撕开，然后泡在菜汤里吃。 就算菜汤被喝到最后，被撕开的高筋馒头依然不会沱，而且越嚼越香。 后来徐宁去寻找过几次，却一直没能再找到那位卖馒头的老板，昔日又筋道又香甜的高筋馒头是再也吃不到了。 周州的白吉馍勾起了他儿时的记忆，虽然白吉馍与他记忆中的高筋馒头制作方法并不相同，但这种层次分明的口感却是丝毫不差的。 当白吉馍有了如此丰富的层次后，腊汁卤rou就被衬托的更加软肥香腴，一软一硬的绝妙配合隐隐合乎天道人伦，再去吸吮一口从馍缝中渗出的鲜美rou汁，就成了这个世上最大的享受。 所以吃rou夹馍就不能像苏柔那样斯斯文文的，就得边吸边吃，还要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才是对这道美食最大的尊重。 车上的西北乘客可不少，个个都是吃rou夹馍的行家，于是每节车厢中都发出了这种声响，别地来的乘客不仅没有产生厌烦，反倒跟着西北人学会了吃rou夹馍最正宗的方法...... 当这个声音变得足够大时，就变成了一种洗脑的魔音，正在享受美味的苏柔侧耳听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rou夹馍，居然也开始张开小嘴吸吮起了馍缝中甘美的rou汁。 “原来还可以这样吃啊，美琪，这还挺有意思的。” 陆美琪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心说我的rou夹馍都吃光了，你跟我说这个？ ...... 在某节车厢的深处，圆圆已经毫不客气地抢过了男友的rou夹馍，但这并不是因为她馋嘴，而是为了坐在她对面的一位老奶奶。 对面的老奶奶穿着一身藏人的传统服饰，两肩位置还镶嵌了柔软的熟羊皮，不过衣服已经很陈旧了，在袖口和两肘处打了不止一层补丁。 圆圆的眼睛有些湿湿的，她在老奶奶眼中看到了一片蓝天，也在老奶奶的脸上看到了纵横的山川和沟堑；那是怎样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啊，可是任凭岁月流逝，老奶奶却依然有着一双只有孩子才能拥有的眼睛。 圆圆记得自己吃rou夹馍的时候，老奶奶曾经悄悄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从肩上的搭裢中摸出了一团已经有些干硬的糌粑，慢慢地啃吃着。 老人应该已经没有几颗牙了，这样硬的糌粑她根本没办法直接啃吃，只能用口水慢慢沾湿了在口里轻轻磨着。但还是忍不住又看了她手中的rou夹馍几次，每次被圆圆发现时，老奶奶都会像做贼一样的迅速移开目光。 “老奶奶，我们的rou夹馍卖多了，这个就送给您吃吧？” 圆圆可不认为老奶奶是馋嘴，或许是老人第一次见到rou夹馍又没钱购买吧？她认为自己应该像对待自己的奶奶一样，请这位老人也尝尝周大厨的手艺。 “rou夹馍可好吃了，是周大厨的手艺呢，老奶奶您就不要客气啦。” “谢谢你善良的姑娘，像你这样的好心人，一定会得到吉祥天母的保佑。” 或许是因为被圆圆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老奶奶有些羞涩地笑了。 “奶奶怎么能吃一个孩子的食物呢...... 在高原上，有时食物就是一条性命。 记住奶奶的话吧善良的孩子，不要轻易把自己的食物给别人。” 圆圆愣了愣道：“老奶奶，就十几元而已，您不用在意的，吃吧。” “谢谢你善良的孩子，奶奶还是不吃了......奶奶只想问你，白吉馍是不是让你感觉到有很丰富的层次感？” “是啊！原来奶奶您吃过啊？” 圆圆瞪大了眼睛，看来是她想错了。 老奶奶或许是因为没钱才舍不得买一份rou夹馍吃，可她并非是没有吃过。 “馍里夹的腊汁rou应该是四分肥六分瘦的，rou汁和麦面的香味融合的很好，白吉馍能够完全吸走肥腻的部分...rou汁还吸收了麦面的香甜是吗？” “是的啊，老奶奶您原来是一位美食家啊！” 圆圆惊讶地望着面前的老奶奶，刚才自己实在是吃的太快了，就知道好吃，根本就没想这么多，现在一回味还真像老奶奶说的这样。 “那就对了，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黄金rou夹馍’啊......” 老奶奶又看了眼外皮有着一圈圈均匀焦黄色的白吉馍，和那微微露出馍缝的金红色的腊汁卤rou，脸上又是喜悦，又是遗憾。 “这位老奶奶...您刚才说，这是您一直在寻找的‘黄金rou夹馍’？” 刚刚结束了晚餐的忙碌，因为乘客们的强烈要求，周州不得不走到各节车厢接受这些吃美了的乘客的当面赞誉；这让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走的很快，刚好来到这节车厢听到了圆圆和老奶奶的对话。 “哇，是周大厨啊！ 老奶奶，这位就是做出了‘黄金rou夹馍’的周州厨师啊！‘黄金rou夹馍’...这个名字真好，让我想到了一部小日子的漫画呢。” 圆圆嘿嘿笑道：“不过漫画里都是吹牛的，周大厨可是活的......” 她的话让周州不觉失笑，走近这位藏人老奶奶身边问道：“老奶奶，要是我没猜错，这rou夹馍的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吧？ 您能不能说说，为什么要寻找它呢？” “小伙子，你就是做出这种rou夹馍的厨师吧？你让奶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随着老奶奶缓缓的讲述，周州、圆圆以及附近的乘客渐渐变得沉默了，一些女孩子的眼眶渐渐发红，泪水开始滚来滚去。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一个来藏地支边的汉族小伙儿在美丽的纳木措湖边认识了一个叫达玛的藏族少女。 纳木措的湖水很冷，风也很大，一到冬天，这里的寒冷可以冻死牛羊；对于来自长安的汉族小伙儿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他生活的地方。 可是这里有达玛，他总是能够在达玛眼中看到最干净的那个世界...... 他们相爱了。 知青返城的时候，汉族小伙儿的父母撂下了狠话，如果他因为一个藏族女孩不肯回城，那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那是一个冬天，汉族小伙儿跪在寒风凛冽的纳木措湖旁，面向东方整整一夜。是达玛用自己的胸膛温暖了他两天两夜，才救回了自己的心上人。 从那一天开始，汉族小伙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纳木措，因为这里有他最最心爱的姑娘。 老奶奶的眼睛渐渐湿润了：“他姓马，他的祖祖辈辈都是长安城里最好的rou夹馍师傅，我知道他其实是想回家的，更想念父亲做的rou夹馍。 现在他病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够再次吃到父亲做的那种rou夹馍，他对我说，那种刚出锅的rou夹馍是会放光的、金色的光......” 周州点了点头：“老奶奶，我要是没猜错，您这是去了长安？” “去了，我想找到他的家人，求他们教给我rou夹馍的方法，这样我就能满足他最后的心愿，让他吃到刚出锅的rou夹馍了。” 老奶奶苍老的脸上忽然升起一片红晕，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美丽多情的藏族少女。 “他为了我留在纳木措一生，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他的家人了，别的rou夹馍师傅也不肯教我。” 周州长吸一口气：“老奶奶，我其实一直有一个心愿，想去美丽的纳木措看看。 列车到达藏都后，我将会有几天休息的时间，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欢迎我啊？” 话音刚落，系统界面忽然在眼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