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首徒
何惜白杀了北燕。 南雀是北燕的丈夫。 南雀要杀何惜白，更何况，他们夫妻二人，正是为了杀中原各宗门的弟子而来。 从何惜白进入西山剑窟为止，他极少与人动手。 但是，这并不证明他不会战斗，不会杀人，相反，从他一剑杀了北燕来看，该杀人时，还是会杀的。 他接住了剑，看着迎面而立，手持长枪的南雀，有些沉默。 他已经杀了北燕，不想再杀南雀，因为那样，未免有些赶尽杀绝的意思。 不过，南雀并不这样想。 即使何惜白跨入了五品天人境，但是，他在剑道上的修为根基不深，就连剑道第一境界一线天都还未领悟。 而他，是五品天人境中境的强大修行者，这样的实力，即便放到大唐，也是强大的存在。 他要凭着手中的长枪碾压何惜白，来慰藉北燕的在天之灵。 西山剑窟的弟子如临大敌，纷纷拔起剑，紧盯着不远处，那位杀人狂魔。 “大家一起上，和他拼了便是，大不了一死。”苏星河握紧铁刀，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凛然之色。 他的断山刀，破了北燕的剑雨，虽然受了伤，可是面对着南雀，他没有一丝畏惧。 他的性格就像是刀一般，直来直去，一刀可以两断。 何惜白摇了摇头，说道：“不可，南雀想要杀我，这样才可以为北燕报一剑之仇。”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然。 在场之中，只有南雀知道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何惜白杀了北燕，这在南雀的心里，已经形成了一道坎。 这道坎不除的话，对他今后的修行有百害无一益。 如果今天杀了何惜白，那么南雀说不定还会更进一步，跨进五品天人境高境。 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事情在何惜白的口中一点点含蓄的点破。 南雀面无表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表情的话，那么就是涌现出来的杀意。 随着杀意而来的，还有一杆长枪。 这杆枪，名为滚云枪。 滚云枪一出，就有风云滚动之意。 此时，周围有凉风吹来，滚云枪握在手中。 南雀说道：“谢谢你成全，杀妻之仇不可不报。” 何惜白闻言，神色有些异常，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里的激动，说道：“如果不杀了北燕，那么西山剑窟的弟子就会在你二人手中全军覆没，你们恃强凌弱，杀了好几位师弟，所以，即便是你不杀我，我也要杀你。” 这是第一次，他在人前说杀人。 所以，他很不习惯，岂料，不但他不习惯，就连苏星河和李瑞丽都不习惯。 在何惜白杀北燕之前，苏星河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人。 他懂不懂杀人？ 直到北燕被一剑穿胸，才证明了何惜白会杀人，而且很会杀。 平日里，本就不杀人的何惜白就很可怕，而现在，他懂得了如何杀人。 何惜白也不知道自己会杀人，他只知道，在接过盘惊云递过来手中这把剑时，他开始杀了人。 这把剑无名。 落在何惜白手中，觉得十分顺手，不轻不重，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缓缓把剑扬起，横在眼前，然后左手握剑，轻轻一拔。 清脆的出鞘声，清晰无比的响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在他拔剑的瞬间，周围的竹林中，仿佛有风吹过，微微晃动起来。 南雀看着何惜白拔剑，眼神逐渐凝重起来，一股气势从身体内散发出来。 他的长枪遥指向何惜白，枪尖有寒光闪动。 有一丝锋利的气息流露出来，流淌在地面上，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沟壑很窄，但是很深。 这是滚云枪流散到外面的气势。 何惜白脸色淡然，他的剑已经完全拔出。 刚开始，南雀极为肯定，自己能够一枪刺死才踏进五品天人境的何惜白。 不过，在何惜白拔出剑，淡然的看向他之后，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看向对面的何惜白。 而这时，何惜白也在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相撞，何惜白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剑影。 这道剑影极快，不过与他的速度比起来，还是慢上了那么一分。 剑影之前是一道剑光，剑光破开了空气，闪电般的工夫，已经来到了南雀的身前。 南雀想不到何惜白的速度如此之快，他体内的真气暴起，然后快速向后退去。 唰！ 剑光从南雀的眉间穿过，南雀顿时觉得眉间一凉。 左边的眉毛消失了。 何惜白原本以为这一剑，能够伤的了南雀，却不料只把南雀的眉毛削了下来。 只差一点，就要死于何惜白剑下。 如此可怕的事实，让南雀觉得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何惜白。 风云滚过，长枪袭来。 风云之声，似有人在风中啜泣。 滚云枪刺了过来。 何惜白不敢硬接，于是剑身一翻，横隔在胸前。 枪尖刺在了剑背上。 剑身向后弯了下去，力量之强大，使得剑身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竹叶在风云的吹拂之下，纷纷落了下来，叶子的边缘如刃如刀，密集的袭向何惜白。 他的身后，是苏星河和李瑞丽等人。 这就意味着，面对着压力如山的长枪和密集的竹叶，何惜白不能退后一步。 何惜白向后退了半步，卸去了长枪的一部分力道。 他出了一剑。 半空中有风云而来，黑压压的乌云咯笼罩在半空，有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南雀的枪名为滚云。 何惜白这一剑来之于昔日风雨楼之中的八方风雨剑法。 在他的身前，出现了一股狂风，那些袭来的边缘如刃的竹叶，在这股狂风之下，顿时土崩瓦解。 就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竹叶再也没有凌厉的气势。 何惜白的剑身，有雨滴出现，随着这一滴，在周围瞬间出现了成千上万雨滴。 沉重的压力，开始压迫着南雀，他的目光已经变得震惊，甚至还有一丝惧意。 风雨的威势，可不是凡夫俗子能够承受的了得。 纵然南雀是修行者，更是一位五品境界的修行者，但是，在风雨的压迫下，他不得不低头。 所以，他向后退了一步。 同时，滚云枪刺出，如同刺穿了一座大山，狂暴的真气肆虐，想要冲散那股风雨。 何惜白冷静无比，他的身子挤进了风雨之中。 风雨之中出现了一道剑光，剑光宛若惊鸿，从风雨的这头，直接穿破大山。 何惜白的剑刃上，出现了一道血迹。 他收剑站在原地，带有抱歉之意的眼神看向南雀，似乎很愧疚。 南雀握着滚云枪，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淡淡地说了一句：“何先生不愧是盘宗主的首徒，南雀甘拜下风。” 何惜白微微行礼，歉然的说道：“南雀先生谬赞，何惜白愚钝，堕了剑窟之名。” 南雀微微摇头，目光从何惜白的长剑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身上，说道：“剑是好剑，人是中直之人，败在你手中，我毫无怨言，只不过，临死之前，有两件事相求。” “请讲！”何惜白正色道。 南雀轻轻抚摸着滚云枪，柔和的目光看着枪身镶刻的云纹，说道：“这杆枪是我的本命武器，我希望在我死后，何先生能够替在下保管好。” 他竟是要把这杆枪托付于何惜白。 何惜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想要拒绝，但是在看到南雀的黯然的目光时，他缓缓点头。 “枪在人在，枪亡人亡，南雀先生以真情待我，那么何惜白自然不负先生之情。”何惜白庄重的说道。 滚云枪是南雀的本命物，可以使，这是他的第二条命。 他把滚云枪交与何惜白，这是对何惜白的莫大信任。 一个人临死之前，能够把本命物交与对手，只能够说明两件事。 第一件事，这个人是白痴。 第二件事，他信任对手。 南雀自然不是白痴，何惜白自然是可以信任的人。 南雀笑了，笑的凄然，“我死之后，希望先生能将我与北燕合葬。”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第二个请求，也是最后一个请求。 何惜白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南雀再次笑了，只不过伴随着这一次笑容的，是他的脖颈处喷出了一股鲜血。 他的脖颈，有一道细细的剑伤，而鲜血正是从伤口处喷出。 他说了那么多的话，抽动了脖子上的伤口，鲜血尽情的向外喷。 就像是他将死，有无数的豪情向外释放一般。 滚云枪落在了何惜白的手中，南雀的身上全部都是鲜血，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苏星河沉默，他的铁刀插在地上。 何惜白把滚云枪交到一名西山剑窟弟子的手中，然后缓步走到南雀的尸体边。 他不顾南雀的身上都是鲜血，抱了起来。 百米之外的高岗上，是一处新坟，那是北燕的坟茔。 白衣军师派出进入神殿的八名杀手，已经死了两名。 信阳城。 一红衣女子走在城外的官道上，前方不足五里，就是大唐国都。 她似乎从云中而来，身上不沾染一丝尘埃，气息高洁，走路如同行云。 行云不是形容她的快，而是形容她的轻柔。 此时正值仲夏，天气十分燥热，即便是官道旁边的柳树，也没有了生机，像是病恹恹。 不过，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袍，清秀的脸庞上，没有出现一滴汗水。 她抬起了头，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看到了信阳城三个字。 这时，一青衣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秋离歌见过大司命师姐。”秋离歌微微躬身说道。 这名红衣女子正是阴阳洞大司命。 大司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秋离歌，想不到出现这里的不是楚长欢，而是你。” 秋离歌微微一笑，说道：“他有要事去办，抽不开身，于是在下便来了。” “那你就是要跟着我？”大司命冷冷一笑。 “师姐初次到信阳城，对这里不是很熟悉，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和好玩的东西，还有各色的小吃，当然还有热情大方的百姓，所以，我会陪着师姐好好逛逛。” “无聊！”大司命冷哼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死，那么就跟着。” 秋离歌淡淡一笑道：“我不想死，但必须跟着，因为这里是大唐。” 他把大唐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大唐，是一个国度，是一个名字，更是一块地域。 他在提醒着大司命，这里是大唐的地域。 大司命说道：“看起来你真的很想死。”她看着秋离歌，突然有些惊异道：“怪不得，原来你的修行境界已至五品天人境极境。” 话说完，她向前走，一股无形的气势以她为中心，朝着前方推去。 秋离歌正站在大司命的前方，处于首当其冲的位置。 但是，秋离歌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似乎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