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恩情

    飞影觉得自己这日说了许多话，赫连文之身边并没有太多话的下手，他也并不例外，他平素其实鲜少开口，一来是性情使然，再来他也并无什么话要说，而且他也寻不到一个同他说这些话的人。

    可是今日他却说了很多很多话。

    “不过……你自由了，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天下之大，你便去闯闯，去看看吧。离开赫连山庄，对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日后会怎么样，却是谁也不知道的。我与你之间，也大概便称一句故友，他日你离开这儿，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再让人来找我，无论是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帮你的。”飞影如是说着，只看他缓缓抬起手，又在锦瑟头上摸了摸，“一转眼，你也已经长得那么大了。”

    四下依旧是一片死寂，安静的仿佛没有半点声息。唯独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飞影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仿佛是与平素无异，然而此时此刻，他说出那般话，却仿佛自然便带着一种伤感。向来赫连文之身边的人决然不会是如此多愁伤感，飞影也是一样，可是飞影方才那些话，却太不一样了……

    锦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决计离开赫连山庄之时他并无一丝反悔，与赫连文之定下约定离开封逐月，他也是同样的决绝。可是眼下，他居然生出一丝动摇。

    天下之大，真的会有他想要的吗？

    他想要的，又是什么？离开封逐月之后，他定然会万分痛苦吧？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旧还是选择了离开，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眼下，他居然有些动摇。可是他在动摇些什么呢？

    “天下之大，只怕也不会再有一个人像飞影这般对我。”锦瑟低声道。他这番话仿佛是玩笑，却是决然不像玩笑的。只因为锦瑟这人向来也好似无情人一般，“该说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赫连山庄从来不是什么有情的地方……我说出这番话，却的确是发自心间。庄主说的对，若非不是飞影你，我早就不在这世上史麦儿减肥记最新章节。不单单如此……你对我实在是……”他说着说着，竟然好似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

    却看那锦瑟忽然往后退却一步，下一刻便直直跪在飞影面前。

    飞影道：“你这是做什么。赫连山庄本就是无情的地方，你何必跪我？我所做之事，你也不需要太过在意。今日我同你说这些话，也都是闲来无趣罢了……只因为日后我再想同你说些什么，只怕是太难了。你不需要跪我，也不需要谢我。你只需要……好好活下去便是。你也算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又付出多少努力，这些我都是看在眼中的。如今你我就要天各一方，我对你说这些话想来也并不算过分不是吗？你便当我方才那些话未曾说过……却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一切都只是我随意之举罢了。你起来吧。你已经不是赫连山庄的人了，你见了我不需要行礼，更不需要跪在我的面前。你明白吗？”

    可是他今日特意前来对他说这样一番话，本就说明他决然吧不是随意之举。

    “你说得对，我已经不再是赫连山庄的人，可是纵使如此，请受我一拜吧。”锦瑟如此说着，继而便看他居然是真的是要对着那飞影拜下去。

    “我可没死，何须你在我面前这么三跪九叩？你起来吧。”却听那飞影冷冷说着，锦瑟却也未曾有什么反应，而是缓缓拜了下去。他拜了如此一拜，继而居然又要拜起来。那飞影见状，三两下走到锦瑟面前：“你可别再拜我了。”

    却哪里晓得锦瑟仿佛根本不曾听见他这话似的，根本未曾停下这般举动，又是拜了下去，这一拜之后，他已是正身跪在飞影面前，飞影见状，先前又走了两步，而锦瑟只稍稍抬头便能看见飞影的鞋尖，此时此刻，这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

    飞影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之人，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情：“你要谢也该谢够了，你拜够了就起来吧。”他言下之意已是不想再看锦瑟拜他。

    可是锦瑟却依旧仿佛未曾听见飞影这话一般，居然又是拜了下去。

    想来锦瑟这人本就不善言辞，飞影对他的恩情太重，而他日后却只怕再无机会偿还，他也唯独现在在飞影面前多拜几下。他做出这般举动，正是在表达自己对飞影的感激之情。

    飞影虽然也知道如此道理，可是他却并不愿看见锦瑟一再的拜自己。然而飞影要说什么只怕也是无用，只因为无论他说些什么，那锦瑟都全然不曾听见一般。如此一来，飞影干脆又走上前一步，一只脚已经横在锦瑟的膝前，锦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跪下去，只因为飞影站着的地方已是与他近乎没有距离一般，他要再跪下去是决然不可能的。锦瑟却是索性往后退却几步，继而便又跪下来，复又要拜眼前这人。飞影知晓锦瑟这人其实十分固执，自己即便再重复方才那般做法挡住锦瑟的路，又或者将眼前这人逼至绝路，眼前这人也是一样……

    “好了。我教你不必再拜我。你为何偏要这么固执？”飞影索性走到锦瑟跟前，又缓缓蹲下身与眼前这人平视，“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又何尝不清楚。已经够了。你起来吧。我说过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你还要拜我，便是在作践你自己。”

    飞影这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那话的意思俨然就是说锦瑟若是还要拜他，便是自取其辱。

    “即便如此，我却还是要拜你。”却听锦瑟一字一句道。如此说着，他又往后退却几步，继而又是朝着飞影拜下去，“我知道我即便这样做也同样不能够偿还你什么。但是……”

    但是除此以外，还有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