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果然，没错

    锦瑟说完这话，又稍稍一顿：“……昔日小姐说愿意视我为好友知己，我其实从未不相信过小姐的话。奴婢之所以时常哀痛，恰是因为奴婢素来知道小姐心中压抑了太多心事。可惜我……我却始终不能为小姐做些什么。这才是我为什么分明也将小姐视为好友知己，却又总是逃避……奴婢……奴婢以为正是因为奴婢知道小姐心中的难处，然而奴婢却又无能为力，奴婢才会如此。”

    一番真情实感之后，却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封逐月听过这话之后也不禁有种说不出来的动容。

    “此番话……我也不知道小姐听后又会作何感想。奴婢也只是……只是不想看小姐因为奴婢的事情而满心愧疚。小姐从未做错任何事情。我也不愿意看到小姐为这些事情而愧疚。”

    锦瑟说完这话，却是下意识缓缓朝着眼前之人走去，他同封逐月之间的距离本也只有半条手臂这般，这样的距离，可谓触手可及。可是从前至今，他和封逐月之间的距离一直都是如此，看似也只有咫尺之遥，却又隔了一个天涯一般遥远。此时此刻，他只觉一颗心脏好似沸腾一般，他不知自己若能剖开自己的胸膛，此时此刻安于胸膛内的那颗心脏，是否又真的已经沸腾。他每每向封逐月靠近一步，他便能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又更快了几分，他真不知道等到自己走到封逐月眼前真正只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封逐月的地方，那时候自己的心跳会不会反而静止下来。

    他从前未曾有过这样在一瞬间便觉整个心情都大起大落的感觉，可自从遇见封逐月之后，这样的事情却时常发生。他想，也许这俨然也是一种命运。

    甚至该说，能与眼前之人遇上，本也是一种幸事。这些日子里他实在太过悲观也太过悲伤。一想到直至最后一切又将要形同陌路，他便不由感到无尽哀痛，可是直至眼下，他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走到封逐月面前本来并不曾花费太多时间，可他却又觉得这期间仿佛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千百年一般。直至他走到只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封逐月的地方，他缓缓低头看着眼前之人，看着封逐月眼角还未干涸的泪痕，又看着那张带着笑意却又仿佛没得一丝感情的面容。他的眼中倒影着封逐月此时此刻的模样，他想自己会始终将封逐月此时此刻的模样记住。

    因为不知为何，他的心总是不能安定。他总觉得也许下一刻自己就要飘零到不知何处去。却还是更感动于自己能与眼前之人相遇。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触到封逐月的发梢，正是这个时候，封逐月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的惊愕。那双眼中的惊愕又倒影在他的眼中。

    他甚至下意识便要往后退却一步去。只是此时此刻他却又觉得脚下似生根了一般，一步也无法挪动。

    他的手心在封逐月的头上拂过，他摸了摸封逐月的头，除此以外却再不敢做出其他举动。

    而封逐月眼中的惊愕渐渐平静下来，直至她的目光很快又恢复了平素的那般平静。只是眼前之人掌心的温度，却也已经被封逐月记住。

    “锦瑟jiejie……”却听封逐月忽然如此开口道。她一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之人，方才那声“jiejie”，实在也正是她心中所想。她只觉得这世上可能真的不会再有一个人像是眼前这人这般懂得自己的心声。也不会有人如同锦瑟这般对自己如此要好。她真是……真如自己的jiejie一样。

    锦瑟先是稍稍一愣，随后却是柔声笑了笑，又轻轻应了一声。

    “jiejie……”封逐月此时此刻却是感动到了极致，真心真意将眼前之人当做姐妹：“我从前也曾想过若是当年生母不止留下我一个人，也许这么多年我也不至于孤苦至此……直至遇见锦瑟你……我想，你我之间的感情，虽然并非亲生姐妹，却尤胜亲生姐妹不是吗？”

    锦瑟闻言却是许久不曾开口，只一双眼看着封逐月，许久才又点了点头。封逐月只觉得眼前之人该是同自己一般激动，只是锦瑟这人素来不会表露出大喜大悲的模样，反倒是将所有的欢喜悲痛尽然藏于心底，但想着锦瑟此时此刻的内心该是同自己一般激动的。封逐月想着想着，竟然下意识便伸手要抱住了眼前之人。

    锦瑟先是稍稍一愣，真觉得怀中那般温热的体温也不过是自己这一时间的错觉罢了。只是他只要稍稍一低头，便能亲眼看见怀中之人正抬头看着自己绽放笑颜。他从前总是想着若是能看封逐月当着自己的面发自内心的笑一笑，那也是再好不过。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一种如愿的感觉。

    他的手指正轻轻颤抖着，许久他才伸手去揽住封逐月。他的动作每一处都是小心翼翼到了极致。他其实不敢与封逐月太过接近，生怕一不小心将自己真实的身份暴露出来。

    只是此时此刻，他却又忍不住回抱住封逐月。他在心中轻声长叹了一口气。却是笑道：“小姐……若是觉得心中难受，便在我面前哭出来也是无妨的。我虽然……始终帮不上小姐什么……”

    这样的话他却也不是第一次当着封逐月的面说，封逐月轻轻摇了摇头，许久才又道：“人生在世难得一知己，今生今世叫我遇上锦瑟jiejie你，这也是我一生的一大幸事，我又怎么还哭得出来呢？人生在世固然有许多悲痛之事，却也不尽然都是悲痛之事。我便是哭了，此时此刻也是因着欣喜至极，感动至极……我眼下真是高兴到了极致……看来，我果然不曾看错人。锦瑟……我果然……不曾看错。”封逐月想着，自己那一日下定决心全然信任眼前这人，这个决定果然是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