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法会前夕
仙业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四章法会前夕“我jiejie,他姐夫……谁?” 尹权愕然片刻后,忽得摇头: “等等,你说得那人不会是君尧吧?” 那声音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什么玩意,你自己觉得这好笑吗?” 尹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不好笑?怎么就不好笑了?” 在尹权不远处,先是一团碧光荡漾而起,悠悠升到了半空之处,清明澄澈,光滑若织锦,其摇摇晃晃之态,好比月影入室,迷离恍惚。 随后那团碧光一涨一缩,就当空现出一个长身玉立,唇红齿白,大有神仙之概的少年道人。 其虽生得丰标清彻,但身上的青衣却是脏污,沾着大片大片黄泥渍,像是刚从田垄当中脱身出来,姿态狼狈。 “小师叔……你这是出去偷食被狗撵了,在田里顺道洗了个身?” 见少年道人走进亭阁,一屁股落下时候。 他身上一股浑腥浊气就扑面而来,熏得尹权头晕脑胀,仿是咽喉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喘息艰难,脑中也隐有无数残怖幻象生起,夺人心神, 尹权将玄功暗自运起几转,都难驱散。 在无奈之下,他只得远远退开十数丈,留那少年一个独坐亭阁之中,旁若无人般大吃大嚼。 “在这龙宫当中转了一转,好巧不巧,回来路上居然碰得了先天魔宗的陶少筠。 这婆娘是个火爆脾气,开不得玩笑的,被我略微逗弄两句便有些发火了……” 少年道人喉头一动,叹了口气,将举到唇边的茶壶缓缓放下,无奈道: “伱小师叔我和她斗了一场,虽没分出什么胜负来,但也不知陶少筠她是从哪学了这么一门恶心人的奇门神通来。 被此黄垩泥一沾身,纵我宝体清净无垢,难以损坏。 但等闲十天半月内,这气味就要牢沾于我身,莫想消去了,也是难堪的紧!” 此时被林间清风一送。 那气味再次微微一荡。 逼得尹权又不得不退开几步,脸上神情甚是古怪。 “我记得恩师曾言说过,小师叔你若不是九真教的出身,凭这张嘴,出来在外便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下场,今日倒见识了。” 尹权以袖掩鼻,心头嘀咕一句,旋即又问道: “那陶少筠为何也会来龙宫,莫非——” “你是我教俊杰,师兄见我在山门里闲来无事,故打发我来为你此行护道。 而那周师远也是先天魔宗的人物了,他身旁,自然也有大神通者在旁暗中护持!” 而不待尹权说完。 少年道人便也猜得了他要说的话,将手一挥,懒洋洋打断道。 “竟是陶少筠为周师远的龙宫之行来护道吗?” 尹权咂咂嘴,心下有些吃惊,不禁感慨道: “看来周师远自拜陈玉枢为义父后,还真是得了不少好处,连这等人物居然都愿意出山,为他而奔波了,也是离奇。” “这等事情哪能理得清?” 少年道人摇摇头: “还是说说你三战三败的事情罢,我倒是好奇,你分明已修成了二十四罗经山,为何还能输得这般惨烈?” 尹权将肩一耸,也不以为意,只将那斗法时的细节道了一遍,没一处漏过,还顺道将陈珩来意也一并道出。 待得听完他的一席话后。 少年道人微微挑眉,半晌无言。 而尹权沉吟片刻,却又问道: “小师叔,以你眼力,陈珩和怙照宗顾漪、瘟癀宗的那位阴无忌相比。 这三者,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若你所言无差,他与顾漪若同在紫府境界时候,最多可斗个旗鼓相当,至于阴无忌……” 少年道人摇摇头,其意不言而喻,缓声道: “阴无忌乃是瘟癀宗这三千载以来,最大的一个变数! 其人根性高绝,又天生契合瘟癀宗这一脉的道典,你也是知晓的,当年在他初成紫府时候,中乙剑派的沈性粹和卢停云两人合力,都是拿不下他。 此等人物,也不可用常理来作揣度,更兼他近日又得了北海那处真空洞府造化…… 我敢在此断言,待得阴无忌修为精进之后,瘟癀宗的道子大位,必为他所执有!” “北海的真空洞府?” 尹权瞳孔微微一缩,显是第一次听得这个讯息,难免有些惊讶。 不过在片刻恍惚后。 他也便收拾起了心神,问道: “既是如此,那依小师叔看来,陈珩他在法会上的那场筹谋,又是否可以功成。” 少年道人听得这话,倒是一笑,道: “难!难!就算你不出手,但场中除你之外的那七十位好手,却都是陈珩的敌手! 尽管他有剑遁傍身,但也是凶险,一个不慎,落入围攻境地中,任他是如何的道法通神,支撑不了多久,也定然会被逐出场去。 此举虽然惊人,一旦传出,必是要扬名诸派,成为一桩美谈! 但他陈珩是否能够功成,倒的确不好说,可谓微乎其微了。” 尹权默默颔首,没有说话。 不过这时。 少年道人却是奇道: “不过我却有一事不明,他陈珩若欲做成此事,你的二十四罗经山却是一重阻滞,绝难绕过去。 可偏偏他却于法会开场之前,与你立约,先行去了你这个敌手,这倒有趣。” 他将眼一眯,若有所思道: “莫非……他已提先知晓你修成了二十四罗经山不成?” “怎会?小师叔你多想了,大概只是看在同为八派玄宗份上,我又是岁旦评上的有名之人。 陈珩不愿过多树敌,乱了他的谋划,才做此施为罢。” 尹权闻言思索片刻,自觉荒谬,摇了摇头,道: “他不来寻我这个玄派的同道,莫非还能去寻周师远不成? 至于章羽玄,恕我直言,此人走到这般地步,虽然不易,但终究也是被出身所限,若论手段,他同我等终究还要逊了一些……” 二十四罗经山乃是九真教一门极为高明秘法。 便是以尹权身份,也是最近才得授此法,并将之修成傍身。 莫说其他玄派之人。 便连九真教中,知晓尹权修成了二十四罗经山者,也不过五指之数,绝不会多,更难外泄! 而此时听得这话。 再思忖一番后。 少年道人也觉自己先前那番揣测的确太过离奇,自嘲一笑后,便不再多想。 “罢了,罢了,一切种种,便在五日之后的法会,看他陈珩究竟是一飞冲天,还是功败垂成罢。” 少年道人也不再多言,只一摆手,又叮嘱一句: “总而言之,九真教与玉宸派互相结成盟会,已是多年的交情了,我教道子与故去的君尧也是至交好友。 陈珩既能三战三胜于你,想必日后也定是玉宸的上真长老人物,交好于他,也是应当的。 更何况……” 话到这时。 少年道人又不阴不阳补了一句: “你jiejie喜欢他姐夫,你们两位,若是细论起来,可是渊源不浅呵!” “不就是我jiejie当年不愿做你道侣吗?还真够记仇的,都记到今天来了?” 尹权腹诽一句,尔后见少年道人又摸了几枚瓜果,便大摇大摆走出亭中,不由问道: “小师叔,你又要去何处?” “身上味太冲,出去躲躲,若是叫熟人看见,我哪还有颜面?” 说了时候,他身形便忽得不见,只见一道白雾缓缓溃散于原地,很快便没了行踪,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黄垩土,我记得恩师提及过,这邪法专能污人污秽,阴毒无比……可小师叔身染此法,却怎若无其事一般?” 待得少年道人不见后。 那股浑腥浊气才缓缓一消。 尹权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将袖一拂,也回了自己房中,闭门修炼去了。 …… 与此同时。 龙宫,一座绿顶朱瓦的三层阁楼中。 周师远忽得全身一震,从入定当中醒转过来。 而随着他这一突兀睁目,在其身周漂浮萦绕的五头若虚若实幽鬼也是齐齐发出一声惨嚎,无火自焚,很快化作一滩脓水,跌坠入地,生机全无。 “又错了……究竟是差在了何处?” 周师远看着那五滩漆黑如墨的脓水,面色微沉。 他随意发出一团暗绿魔火,毁去地上的痕迹后,便在室内踱步不停,负在身上的手掌也不自觉握紧成拳,眸光闪动。 “炼法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通幽散魄真光更是玉枢真君亲手创开出的上法,哪是那么好修成的?” 在这时,这间室中忽有一道声音响起,带着些微的嘲弄之色:
“周师远,你的心乱了,这倒也有意思。 平素时候,你败在中乙剑派的那个沈性粹手下可不止三回五回了,可从未流出这般颜色。 反是愈挫愈勇,最后以‘气禁白刃’术与他斗平,逼得他去了西方二州试剑。 缘何这回仅是在陈珩手中略微受挫,便露出这等可怜姿态,何其可笑!” 周师远听闻此言,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半截身子皆一凉,打了个激灵。 他急循声望去,只见在屋中东角,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冰肌玉骨,丰姿嫣然的美貌女子。 她身穿霓裳羽衣,梳着堕马髻,肤色洁白温润如玉雪,体态窈窕,艳光逼人,可谓国色天香,实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之流。 不过周师远在见得此女时候,眼底却无一丝动容,神态反而恭谨了不少,行了一礼,道: “弟子见过陶长老。” 陶少筠瞥他一眼,摇摇头: “你是在担心什么,玉枢真君的责罚?这点小事,还不至被元师他放在心中。 输了便是输了,你若仅有这般器量,那还修什么道?迟早去做元师手中的人傀罢,于你而言,或还更好一些!” “……” 周师远闻言面不改色,一语不发。 而见他如此做派,陶少筠暗中摇头,心下倒也着实是感慨万千。 自改换门庭,投入到陈玉枢的麾下后。 这些年下来。 她知陈玉枢非仅一身魔功厉害,神通广大。 同样这位元师也是精于御下一道,对人心把控,堪称细致入微,已然是到得了一个防不胜防的地步! 不到千年功夫。 在陈玉枢尚自囚于“水中容成度命”洞天的景状下。 其麾下的势力竟从无至有,一点点蚕食四方,发展壮大,如蛇吞象。 到得今日。 他那一脉的体量,更是足可与庄姒等老牌先天魔宗真君分庭抗礼了。 在先天魔宗内,也算是一方庞然巨物,忽视不能! 这其中固然有陈玉枢的修为缘故,才会引来诸修投效卖力。 但他的心机手段。 却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不过周师远乃是岁旦评上的英才,且名次不低。 似这等人,居然也对陈玉枢死心塌地,甘愿作犬马,为他奔走效劳。 不是人傀,却更胜人傀…… 这等情形,倒也是令陶少筠心中微讶了。 而再想起除周师远外,先天魔宗内,居然还有几位天资不在周师远之下的英才,他们却皆是如周师远一般的做派。 这令陶少筠在讶然之余,心头也不禁有股寒意生起,不知陈玉枢究竟施了什么手段,才会令这些人如此卖命。 不过这时也不是多想之际。 陶少筠从袖中一本道书,便朝周师远抛去: “他胜一时,却未必就能胜一世,既紫府你敌不过,那便等得洞玄、金丹,或是元神罢。 有玉枢真君相助,你大道已是比旁人不知顺畅凡几,务要丧了心志,” “这是?” 周师远疑惑接过。 “这是玉枢真君命我转赠于你的道术,本该在你修成洞玄时候再交予你,不过你如今心绪不宁,看看个中玄妙,我想应可暂安你心。” 陶少筠淡淡开口,旋即似想起了什么,又不禁一笑: “不过,我上句倒是说得差了,他陈珩只怕未必有修成洞玄、金丹的时候,就算是,那也是在先天魔宗内!” “真君终要动手了?” 周师远骤然惊喜道。 “元师可没有养虎为患的习惯。” 陶少筠也不多答,道出一句后,便行踪不见。 只留下满腔疑惑的周师远捧着道书,徒留室中。 而在陶少筠离去后,周师远皱眉将道书一翻。 不多时。 他眼中便有一丝狂喜流出,眸光迫人! “若我能在法会之前修成此术……区区剑遁,又何足道也!” 他瞑目掩卷,沉沉长叹了一声。 …… …… 而五日后。 忽闻浩荡一声钟动,又是法会启时。 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