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宫夏入宫
近来几日,楚王宫一直处于喜悦当中。 身为楚王的熊横,更是大喜。 青雉果然没有辜负于他,真就如他所愿,给楚国生了一个太子,那楚国将来可避免被齐国外戚掌权。 君王之事,件件皆是国事。 春季,楚国多余。 放晴几天,又下了起来,而且看这架势,将是很难停下来了。 这一日清晨,楚王熊横正于寝宫当中,此时寝宫之外,正有一个雄姿英武,怀抱锦盒的男子,朝着寝宫而来。 且看这男子,着一件枣红披风,内里是玄色长衣,黑红一体,不仅尽显贵气,更是颇具神秘威严,头上是玉冠,腰间是短剑,足下是长靴,还有两枚玉佩,各悬在腰间两侧。 如此能带剑面王者,必是其楚国王族封君是也。 此人正是东春军熊宫夏,楚王见了也要将其称呼一声叔父。 至于大殿之外,熊宫夏脱去鞋子,拾步而入,楚王于上首,正是正襟危坐地望着他。 熊宫夏此人,看其模样颇显年轻,不惑年纪却有而立的面庞,其双目炯炯有神,满头长发乌黑发亮,只在下巴留着精修过的短须,为人十分的有气度。 望见他这副样子,熊横倒是忽然想起来了。 当初对于江东郡守何人,景鲤与南太后是相持不下,最后还是足智多谋的大司马昭雎出面,举荐东春军为江东郡守,景鲤与南太后见相持下去,对双方皆没有好处,就只得应了下来。 东春者,意寿春之东也,此处四里地,皆为其食邑。 “臣拜见大王!” 熊宫夏立于熊横面前,向其行礼道。 “叔父快快请起,不知叔父手中是何物?” 熊横指着那锦盒问道。 他前往齐国徐州会盟齐王时,从郢都出后一路往东,巡游楚国各郡县,沿途的郡守都是见过,甚至连东越国君越无肆,也是专程在大道上相迎,唯独就是没有见到这江东郡守熊宫夏。 那时候的他正南下平定异族之乱,被困军中无法赶回。 “大王且看。” 熊宫夏将那锦盒翻开,里面竟是一柄剑,一柄长约一尺,宽仅仅只有两指的短剑,剑身不仅是设计的十分精巧,剑刃之处更是透着凌烈。 “越人善于诸剑,这是臣从南越异族手中夺得,此剑无名,臣将此剑献给我楚国的太子,恭贺大王后继有人!” 熊横大笑起来。 走下王座,将那剑提在手中。 精巧,锋利,全然没有青铜器的笨拙。 可以确定,这是一柄铁剑,而且还是工匠锻造了许久,将里面的炭含量压缩到极致的一柄铁剑,在这个时代足以算得上是高科技。 “好,好剑,叔父 可真是有心了!”熊宫夏继续保持着方才的姿态:“大王到江东时臣不在,大王离开江东时,臣才从南越而回,还请大王恕罪。” 熊横似乎现在才意识到,熊宫夏依旧弯着腰,在向他行礼呢。 他伸出手去,将熊宫夏扶起来:“叔父快快请坐,如今父王被困秦国,这诺大的楚国,也就只有叔父与寡人亲了!” “臣多谢大王。” 楚王赐座之后,又与熊宫夏连饮几爵。 在席间,熊宫夏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看来他此番入郢都,可不只是为送剑来的。 “叔父此来郢都,想必还是有其他的事吧?” 许久之后,还是熊横主动问了出来。 听此一问,熊宫夏立即起身,站到了大殿正中,拱手正对着熊横道:“大王英明,臣的确有国事要禀,臣不仅是大王之臣,更是我楚国之公子,楚威王之子,楚王槐之兄,臣思来想去,此事若是连臣都不说,恐将无人再说于大王也,还请大王恕罪!” 熊横面色变了变了。 在铺垫这么多,说明熊宫夏之后的话,一定是会得罪他的、让他所不喜欢的。 试问一个楚国的郡守,不远千里跑到郢都,能给楚王提什么意见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到这个时候来,其实想一想都知道了,司败府派往各郡的典狱官已经是到位,甚至在有些郡县,都开始cao练起了役卒。 役卒是什么,是司败府能直接调令的、安插在各郡县的一支军队,这在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此举必然会让各地的氏族们,感觉到一丝担忧。 熊横想到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但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居然会是东春君熊宫夏。 霎时间,楚王心中虽是思绪万千,可表现在面上,就只有一抹微笑。 “哈哈,叔父心系我楚,心系国事,寡人岂能罪之,寡人即位之前,曾多在他国为质,对我楚国之事,的确所知不多,还请叔父赐教?” 熊宫夏闻之,面色愈发坚定起来。 “大王自去年亲政以来,于内整顿吏治,以国事六府执掌国事,于外以联合齐及合纵诸国,以抗秦之事,足以见得大王之明德。”
“然,我楚国虽有大兴之相,可亦有乱国之威,我楚国之国,不同于秦,不同于魏,更是迥异于天下诸国。我楚人自丹阳崛起,其后一路南下东进,席卷天下,纳南方氏族各诸侯为麾下,才有今日之威。” “臣之所云楚国不同于秦魏,皆在于此也,我楚国之氏族,根基深厚,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我楚人虽为其主,虽为其君,可此犹如东周之时,天子与诸侯国也,大王当行怀柔之策,方能让国安。” 说到这里,熊宫夏微微抬头,瞧了上首楚王一眼。 只见对方神色并无变化后,才继续说起。刚才所云不过是起了一个头,更重要的还在后面呢。 “今大王有国税司、国赋司、户籍司、典狱司下于我楚国郡县,此四司者,乃在税赋户籍律令,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楚国之大,尽皆楚王之臣,此举并无不可。可大王又再行典狱官、郡县役卒,令各地氏族郡县之长皆感不安,长此以往,如何对国有利。” “天下之事,不外乎礼也,臣有臣礼,君有君礼,臣不得僭越,君亦不可违臣子之礼,如此方为之国。臣之所云,句句乃为国思,乃为大王之虑,万望大王三思而行。” 真是讲了好大一番道理,而且这道理越听越与昭雎的理论有些相似。 这位楚国的东春君果然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昭雎帮他一次,那他就要跟随昭雎一生,他不远千里跑来,就是反对役卒来了。 熊横露出惊异之色,接着又一脸苦思。 “哎呀,寡人久在王宫,竟也不知有此事,寡人行役卒,无非就是为了多收税赋罢了,若无税赋,我楚国又如何能争霸天下!” 楚王如此,熊宫夏面色微微缓和。 “大王志向高远,所思周到,大王若要多收税赋,我楚国固有郡尉县尉可成此事,又何来一役卒,臣替大王值守江东郡,此地本为吴越之国,多为吴越氏族,面对大王此举,他们无不反对,大王的国策可是寸步难行啊!” 熊横听到这里,微微眯着眼睛,眸子里泛起一丝寒意。 好一个寸步难行! 这不是在说,在江东郡就不可能有役卒这回事了。 看来熊宫夏这个郡守,不能再让他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