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宜阳大营
宜阳,乃韩之城。 位于洛邑之西,从韩昭侯时起,就被列为韩之重镇,可谓易守难攻是也。 昔年,有秦武王嬴荡者,以甘茂为将,发兵十余万而攻宜阳,在如此猛烈的秦军面前,宜阳也是硬生生的坚持了大半年才破城,可见其坚固程度。 宜阳被攻破之后,秦国丞相甘茂又下韩都城武遂,武遂位于洛邑之北,往上便是魏国,占据这两处要地,秦人一则可以震慑魏国,二则可以进逼中原,天下震动。 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有秦武王嬴荡从咸阳东出,率领秦军锐士一路过宜阳而直入洛邑之地,欲效仿当年楚庄王问鼎中原那般。 可惜,喜欢与人较力的秦武王竟打起了九鼎的主意,誓要将九鼎举起来,以昭示其威严,最后大鼎是举起来,可是一着不慎大鼎滑落,直接砸断了他两条腿,当天夜里人就薨了,也算是为宜阳这座韩重镇,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宜阳往西,可直达秦国函谷关,此处地形开阔,又是靠着韩腹地,将大军集结在这里是再好不过了,粮草辎重也可从后面源源不断的补给而来。 于楚王熊横而言,宜阳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宜阳铁山。 从春秋之时,就已经有了冶铁的技术,到了战国时期,更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韩也有其劲韩之称,就是因为这冶铁技术。靠着宜阳铁山的韩,一直以来都不缺少铁矿,因而铁器在韩军的身上运用不少,有了先进的武器准备,自然也就有了劲韩之名。 这一日,楚王的王车已入宜阳地界,君王的大纛在春风中舒展,前面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营之上,到处都飘着旌旗,上面尽是书写一个楚字。 正是正午,营寨大门大开,一列战车从里面奔走出来,向着楚王迎来。 当先一辆战车之上,正端坐着楚国江东将军徐召,此时的他正着一身甲胄,身后是一件玄色披风,双手拄着一柄大剑,下颚的胡须在春风的吹拂下微微有些凌乱。 那还是在几年前,他只是孟尝君麾下的一名门客,后来受孟尝君的委派,一路护送楚王熊横即位,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血变荆山行宫让他立下大功,一跃成为楚国的后将军,之后再调任江东,坐镇一方,如今楚王又起兵攻楚,自为主将,他为副将。 一切变化之快,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他只得将这所有的功绩,都放在楚王的身上,因为有他在,一切都将会变得有些不同。 这种自信心,一直延续到今日的对秦之战上来,他坚定的认为能弱秦国者,必楚王也。 王车在前,战车停住。 虽未将军三四年,可他一直都未放下自己的剑术,因而他依旧保持着身手矫健,没有犹豫直接跳下车去,三五步间就到了楚王面前。 驾车的御者手中缰绳一拉,庞大的王车顿时稳稳当当地停住。 “臣徐召拜见大王!” 徐召在外高喊起来,马车中的熊横正在魏乐的侍奉之下梳拢了头发,穿上了甲胄,披上了暗红色的披风。 “大王可真是英武!” 望着面前正襟危坐的楚王,魏乐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熊横抬起手,就在他身上捏了一把,这次魏乐并未躲闪,就只是受着:“嘿嘿,寡人英武的时候,你还见得少吗?” 魏乐娇嗔一句:“徐将军就在外面,大王还说些胡话!” 她岂能不知熊横所云英武乃是何意,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了。 熊横的手还在她那里捏来捏去,而且更是往里面探去,不知不觉间魏乐面色已带上了潮红,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害羞。 “哈哈,寡人看你这表情,应该是懂得的!” 熊横大笑起来,手一点都没有停歇,弄得魏乐竟发软起来。 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熊横却突然抽了手。 “乐儿,你还是晚上等着寡人吧,寡人现在有急事。” 说罢,将面前的帘子揭开,走了出去。 魏乐只觉得一阵春风拂面,心里只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跃下马车,熊横见到徐召就站在面前行礼,他走上前去,两只手将昭雎拉了起来,细细的打量起来。 “没变,哈哈,将军当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徐召抬头,也看了楚王一眼:“臣去江东才不过一年之多,言何谈变,倒是楚王每日都在不一样!” 当年熊横还是太子时,从临淄城一路回来,要时时刻刻防备着秦人的刺杀,徐召可谓是功不可没,而且在很多时候,徐召都是与熊横卧则同眠,食则同案,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关系远非普通的君臣所能比。 “每天都不同,哈哈,那你倒是说说,寡人不同于何处?” 徐召不假思索道:“臣初见大王时,不过一齐国人质,楚国落魄太子;其后即位为楚王,虽有名而无实,非执掌权柄是也;这再往后,大王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于既倒,荆山行宫一变,人人言大王有庄王之姿;还有这大王执掌权柄之后,收拢大权,处处以新政而治国,任用贤才,致使我楚国国力蒸蒸日上;而至今时今日,大王又以合纵长之名,号令天下百万雄师,共起而攻秦。”
“臣之所云,乃是五变之也,常人一生当中能有三变已非寻常,而大王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能有五变,这岂不是应了臣之所云,大王每一天都能有一番变化。” 听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熊横总算是明白到底是啥意思了。 “哈哈,寡人原以为你徐召不会这些,没想到你现在也学会拍马屁了!” 熊横大笑起来。 徐召却依旧是一本正经:“不,这不是臣拍马屁,这只是臣对于做的好的事赞许,对于做的不好的事反对而已。” 熊横再度拍拍他的肩膀,之后遥指前方大营。 “此处可是我楚国军营!” 但见那军营,一字儿排开,里面军帐错落有致,军营外面拒马枪,鹿角木等一应不少,而且围绕着军营一周,都设有高高矗立的箭塔,上面放一面大鼓,有士卒正守在上面。 在这营寨的一侧,依稀还能看到各种攻城的器械,冲车楼车之类的,只观其军营,就能知布下此军阵的,必然是懂得兵法之人。 “回大王,正是我楚国军营,此军营之北,乃是齐军军营,之西乃是魏国军营,之东乃是韩军营,如今诸国大军俱已是陆陆续续齐备,不违三月之期。” 今日二月二十二,距离三月之期尚且不足十日,看起来来的最迟的,居然还是楚国。 “不知齐国军营距离我军营有多远?” “回大王,因是联军各国大军驻扎极近,以方便调遣,齐国军营距我不足三里。” 熊横立在原地,微微想了一阵:“好啊,三里好啊,先入营让将士们都安顿下来,今晚寡人要去齐国营中拜会一下大将军匡章。” 徐召听后,立即摇头:“大王乃是主将,匡章不过一副将,何来大王去拜会之说,若要见匡章,可一封书信请来?” “不可,你是不知,八国能否胜秦,匡章干系不少,寡人还是要亲自前去,只要能赢了秦人,其他的都算做什么。” 听楚王又说一番话,徐召不再争论。 “那臣就陪大王去吧!” 熊横微微点头:“也好。” 呜呜呜~ 楚国军阵之上,号角开始嘶鸣起来,就在这一声声中,楚王的王车驶入军营。 这一刻,楚国的将士们尽皆知道,是楚王来了,他们受到了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