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个光头三个妻

    “这么说，你小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老婆？”一块被风化了一半的大石上，叶剑藏一脸怪笑的说道。

    “请注意，是小妾！”梁紫一脸疲惫的纠正道。

    她之所以会摔下来，不是因为受了伤，而是因为她累了。不是身体累了，而是心累。因为从她点下头的那一瞬间起，她就知道：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猪，终于还是养不牢了……

    不过，梁紫当然没有摔死，因为南宫及时接住了她。

    事情的经过和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了，叶剑藏这厮虽然借故逃开了，但他却竖起耳朵偷听的一清二楚。

    然而诡异的是，当梁紫那一句“我准了”说出口之后，艾嘉丽就突然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而更加诡异的是，她的正常……是以人类的角度去衡量的正常。

    ——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

    “相公，以后请多关照。”

    这时，艾嘉丽对南宫微微欠身行了个礼，一脸温柔。然后，她就默默站到了南宫的身后，那一脸羞涩的小模样，活脱脱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唉！”艾嘉路仰天长叹了起来，他已经没眼看下去了。

    能一句话就让到比叶剑藏更加奇葩的艾嘉路如此感慨，可见如今的艾嘉丽“正常”到什么程度。说实话，相比先前眼发红光、拿着冰矛四处砍人的样子，如今的艾嘉丽，南宫觉得她更像是心魔发作……

    “先别相公相公的叫那么快……”

    梁紫忽然跳了起来，“虽然我南宫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不是没规矩的，艾嘉丽你给我听着……”

    “是，请jiejie训示。”艾嘉丽乖巧的应道。

    “你……”被她这么一叫，梁紫反倒说不下去。她俏脸红了一下：“算了算了，反正……其实……我们南宫家也没那么多规矩，无非就是三大家规，八项注意……”

    “……”

    南宫满头大汗，开口我们南宫家，闭口我们南宫家，还真是朗朗上口啊……不过他真记不起，自己家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三大家规、八项注意就是了……

    这边梁紫已经板起小脸，一本严肃的教训艾嘉丽了。

    “第一条，你要先认识家里成员……我是大夫人，而这位睡美人呢，就是二夫人……”她指了指沉睡的林轩然。

    旁边的南宫一听，顿时就整个人都木了：感情自己不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老婆，而是三个！连林轩然都遭殃了……但见梁紫一副“管家婆”的样子，他也不敢作声，只得任她胡闹。

    叶剑藏也是嘴角猛抽：“可怜的轩然啊，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就已经嫁人了！也不知道她醒来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这位嬉皮笑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姓叶，名剑藏，是小光头过命的好兄弟，你要尊称叶大伯……”梁紫继续道。

    叶剑藏闻言一惊，回过神来，怎么我也有份？

    “见过叶大伯！”

    忽见艾嘉丽还真的对自己欠身行礼，口称大伯了，于是连忙站起来，笑道：“不敢不敢……弟妹如果不介意，可以像书呆子那样……哦不，是像你相公那样，叫我一声大少爷可以了，因为我喜欢这个称呼，哈哈……”

    “大少爷好！”

    “弟妹你也好……哈哈哈……”

    “而这位拿弓的小男孩，他叫陆云……”这边梁紫继续介绍：“是南宫的师弟，也是大夫人我认的义弟，你要叫一声小叔……”

    “小叔好。”

    “啊……那个，姑……姑娘……哦不，小……小师嫂，你……你叫我小云可以了……”突然冒出一个师嫂，而且还是魔族，本来就胆小的陆云当场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手都不知往哪放好。

    于是艾嘉丽又改口了：“小云你好。”

    “诶……你也好……”陆云鼓起好大勇气回了一句，终于忍不住躲到叶剑藏身后去了。

    见艾嘉丽态度良好，梁紫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介绍其他人：“这位美丽的暗精灵，叫伊芙，这个机械族的，是卡帕……还有一个被伊莫抓走了的小贝，她是你的小姑子……”

    转眼间，她就把一众人等介绍了个遍，各种头衔按下去，还有板有眼的。总之就是大夫人风范做到十足。南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这丫头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现在就先介绍着这么多吧，其他的……学院里还有好多，全都是师弟师妹，师叔师伯，以后有机会你再慢慢认识吧……”

    梁紫拍了拍手，这才终会回到了正题：“其实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虽然你是个魔族，但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过来之后，就要遵守我们人类的规矩，知道自己就只是个小妾而已，明白吗？”

    “明白。”

    “其他家规都唔重要，最重要嘅系，你一定要记住，我系大，你系细，一家之中除左南宫我最大，而你最细……所以，我叫你行你就行，叫你企你就企，叫你行东无得行西，叫你食饭无得饮水……总之，一切都要听晒我话，明无？”

    “……”艾嘉丽抬起头来，漂亮的双眼中，写着“不懂”两个字。

    “哎哟我的天……不行了，你让我笑一会……”

    听到这里，叶剑藏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南宫，更是翻白眼翻到脸皮都要抽筋了，这些都是龙城土话，艾嘉丽一个魔族人，能听懂才怪哩！

    等笑道差点断气的叶剑藏逐字逐句的翻译了一遍，艾嘉丽才终于梁紫的意思。她忽然整个人呆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忿，又似乎想要发作，可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欠身道：“是，谨听大jiejie吩咐，请多关照。”

    “我说艾嘉丽……”

    旁边的艾嘉路终于忍不住了，“你现在是嫁了，不是被卖了，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这不是作践，是规矩！”

    话未说完就，就被艾嘉丽打断了。她对自己的同胞哥哥，可没有像对陆云他们这么客气了，冰着脸冷冷说道：“我看过人类的书籍，我知道他们的规矩，所谓入乡随俗，既然今日我已经是南宫家的人了，那当然就要遵从南宫家的规矩了，这是为人媳妇的本分，你不必多言。”

    “你……我……我……唉我的天！我真是没眼看你了，爱咋咋地吧，我不管了……”艾嘉路终于掩面而去。自己meimei中毒极深，已经无药可救了……

    “嗯，很好，你有这觉悟就再好不过了……”

    梁紫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说完第一条，那现在来说第二……”

    “阿紫！”

    南宫顿时满头黑线，说了老半天，定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这已经够离谱了，可是，竟然才只是第一条？真是够了！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会说出一些更加离谱的话来。

    于是不顾梁紫挣扎，南宫便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拖到了一边去。

    这举动，当然又惹得叶剑藏这厮没心没肺的狂笑了，暂且不提。又折腾了好一阵子，这场闹剧终于戏剧性般落下帷幕。

    其时天色已黑，众人便随便找了个山头，就地稍事歇息。

    满腹郁闷的南宫好容易找个机会，撇开了小媳妇模样的艾嘉丽，然后拉着叶剑藏觅地劈酒去了，结果酒没喝二两，他的叹息就吐了三斤。

    “别这样唉声叹气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绝对会给你一顿胖揍，好为民除害……”叶剑藏笑道。

    “别提了！”

    南宫狂灌了一口：“今天的事，我还真是搞不懂……是世界变得太快？还是我走得太慢？为什么我总觉得……”

    “我也是搞不懂你啊……”

    叶剑藏打断了他，边喝边道：“你说你平白无故的就捡了个媳妇回来，哦不，是三个……那暴力妞和轩然先不说了，她们两个对你痴心一片，瞎子都看得出来的，早晚也会是你的孩子他娘……我就说艾嘉丽吧，人家艾嘉丽堂堂六阶巅峰，走到哪里不是受人瞩目的强者？可就因为你看了人家一眼，人家就委身于你，甘愿做你的小妾，这种好事换做别人，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可你却在这唉声叹气的，到底是何苦来哉？”

    “……”南宫抬头看了他一眼：“大少爷，你是认真的？”

    “你看我样子像是说笑？”

    “别闹了，好吧！”南宫没好气道：“换做是你，一天之内就无端端多了三个妻子，你能接受？更何况，艾嘉丽她还是个魔族……”

    “魔族怎么了？”

    叶剑藏认真道：“关于这一点，我倒认同阿紫她说的了，艾嘉丽作为一个魔族的同时，她也是个姑娘……枉你读那么多书，莫非还抱着那些什么正邪不两立的守旧想法？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偏见！你这是赤、裸、裸偏见！关于魔族的事，恐怕你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而已吧，真正的魔族是什么样的，又有谁知道？真如书上所说的那样，天生就是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的杀人狂？”

    “可是今天……我亲眼看见他们兄妹当着我的面，杀害了那条村子所有人，还吸了他们的灵魂，如此灭绝人性之事，真是……”

    “若真是这样，那你这个做丈夫的，就应该替她承担责任……或许其中另有内情呢？或许她也是受人所迫，不得已为之呢？也或许……总之太多了可能了。你不调查清楚就妄下定论，对她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公平……”

    “公平？呵……”南宫自嘲一笑，“那么，那全村人都死光了，谁又来给他们公平？”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啊，兄弟……我们是修炼者，他们是凡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天是斜的，地是平的，也不公平……”

    叶剑藏的神情有点唏嘘：“再者，当年在大唐，你杀了那么多狼牙军的人，难道他们每一个都是罪有应得？其中或多或少总有一两个无辜的吧？那么……谁又来替他们鸣不平？”

    “……”南宫沉默了下去，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是啊！

    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谁又来替他们鸣不平？

    听叶剑藏这么一说，他忽然间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心里一直坚持着的某种东西，比如信念，比如善良，比如正义……原来早已是血迹斑斑，脆弱得不堪一击。

    自身不洁，凭何言污？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南宫叹息一声，幽幽的来了一句：“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太……”他斟酌了一下言辞，“太自私、太残忍了吗？”

    “自私？残忍？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叶剑藏看着，很认真的问道：“你扪心自问，你是一个自私的人吗？你是一个残忍的人吗？”

    “我……”南宫回望着他，不知怎么回答。

    “答不出？没关系……那我换个说法好了！”

    此时的叶剑藏，像极了一个看破红尘世事的长者，他笑了一笑，又道：“你觉得，这么多年来，你心中有愧吗？你杀过多人，你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腥，可是你的心，也同样被鲜血玷污了吗？”

    “我……”南宫再一次哑口无言。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飞回到了四年前，梁紫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就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很抱歉，弄脏了你的手……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人弄脏了你的心……”

    轰隆！

    忽似惊雷闪过，刺破了心底的迷茫，梁紫、林轩然、叶剑藏……大家，所有曾经见过的人，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都一一在眼前闪过，南宫猛然惊醒，回到了现实。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少爷，忽然举起了酒瓶子：“谢了，兄弟……”

    “想通了？”叶剑藏笑道。

    “嗯，通了。”

    “哈哈，那就好，一世人两兄弟，说个谢字就见外了……干了。”

    “干了……”南宫举起酒瓶，一饮而尽，忽然奇怪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想得这么通透，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什么嘛，英俊睿智如我，这点小破事，怎么会难得倒我？”

    “说人话。”

    “哦好吧……”叶剑藏咋了咂嘴，又拿出了两瓶酒，边喝边含糊道：：“因为我剑心通明啊……心中有剑，也只有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有不平事，我一剑斩之……斩得多了，念头自然就通了……”

    “说得好，佩服！”

    “喝！”

    “喝！”

    ……

    一瓶又一瓶，二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这时南宫忽然想起个问题，他眼神迷离的说道：“不对……我们一开始不是在说……婚事的吗，怎么突然就扯到这~么远了？”

    “鬼知道？是你自己先提起的，我就顺着说下去了……”

    “是吗？”

    “是啊！”

    “算了，不管他……”南宫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是谁先跑的题了。想想今天发生的事，真的好像一场梦，加上酒精的刺激，他现在就真的好像如置身梦里，云深不知处。

    “不过有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他说。

    “说？”

    “阿紫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只剩最后一丝清醒，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总觉得……今天的她，不是平时的她……她为什么好像……好像很希望我娶了艾嘉丽似的？她给我的感觉……似乎是在交代身后事？”

    “啊哈哈哈哈……”叶剑藏也醉得差不多了，大笑了起来：“因为她真的是在交代身后事啊！你忘了……我们都吃了忍死丹啊，只有三天的命了，啊不对……准确来说，是两天……哈哈哈哈！”

    “原来这样啊……额！”

    忽然轰隆一声，宛如晴天霹雳，南宫瞬间醉意全无，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