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舍
“成雪之名，当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凌云听此，面上自然是布满了惊讶之色，连忙问道：“老三……不，是成雪师兄，他如此厉害，后来呢，后来是发生了什么……” 空明长老望了凌云一眼，像是看到了成雪的影子，他叹了一声，抿了一口酒，久久，那喉咙才动了动，说道：“后来，成雪就离开了，他最后离开时，是与为师、成峰、于磊几人道别，之后独自一个人离开，过了些日子，传来了一个消息，说他死于邪魔之手，遗体与红剑都寻不到，只剩下这柄断剑。” 从衣袖之中，空明长老拿出了一柄断剑，这柄断剑，剑身上已然断了一半，原有的剑之洒脱，早是埋没在剑断之时。 “断剑……”凌云接过空明长递过的断剑，细细看了看。 “成雪在得到红剑崩月之前，一直是用这柄剑，直到某一次除魔，他意外令这柄剑断了去，才成了这模样。”空明长老叹了叹，自责道，“为师若是当时能劝他留下来，或许他就不会死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空明长老大口喝着酒，那酒水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流到他的胸口，令得他的道服，也有了些酒味与湿润。 “师父，您别太难过了……”凌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空明长老，除了这句话，他真想不到其它。 空明长老点了点头，却也没多说。 一时，两人之间，除了安静，就只剩夜幕降下，轻轻吹拂的风了。 空明长老喝了些酒，酒劲便是上来了，面上泛着酒红，突然笑道：“其实啊，年轻人就应该出去闯闯，才会知道是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领域，或许你是厉害无比，可若是到了其它地方，或许就连蝼蚁都不如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这样至少，至少就不会……” 话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凌云听出了空明长老的抽搐声，而他也是再说不出口了。 凌云很清楚，空明长老是很疼爱这个成雪的，对于他的死也是无比难受，凌云曾听过于磊说过，空明长老以前并不是如此的，以前的空明长老可没如今这般懒散与颓废，可在某件事之后，他就变得无比颓废，终日饮酒，无所事事。 如今，听得空明长老这般说着，凌云大概就知道，所谓的某件事，指的就是成雪的离去了。 这种离去，凌云也是经历过的，很是痛苦，每每想起，胸口都会无比疼痛，空明长老是永远失去了成雪，而凌云还不是永远，他只要能够到达朱红之城，就有办法。 眼前的空明长老悲伤着面容，却是哭不出，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把眼泪都给哭尽了，现在的他，只有心里，还是充满着痛楚。 “师父……”凌云正想说点什么。 “嘭！”的一声，空明长老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好在酒葫芦的酒水都给喝完了，才没流了出来，仅仅只是从空明长老的手中，滚到了地上。 凌云又叫了空明长老几声，见空明长老没有回应，才确认他是真的睡了过去。 凌云也不好多出声，取过红剑，暂且将那柄断剑系在腰间，之后背起空明长老，将那酒葫芦拿起，之后再带着两个铁桶，御剑飞离了这里。 待回到空明长老的住处，那木阁时，淡淡的月光，正好落下，凌云将空明长老安顿好，才缓缓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免得夜里的风，让空明长老着了凉。 凌云抬头看着月光，再度御剑而去，带着两个已经空了的铁桶…… 待到夜色越发深邃，凌云满身大汗，御剑回来，落到红色大缸前，将手里的两个铁桶里的酒水，注入红色大缸中，方才喘出一口气：“这样就有三十桶了，够师父喝一段时间了，只是，师父……” 凌云的话还没说完，有两个身影，却是进入了凌云的视线，这两人皆是少女模样，一个略显年长的，是慕容泠，一个比较活泼的，是雪瑶。 这两人走到凌云身边，一个淡淡轻笑，倾国倾城，一个明眸灵动，动人万分。 凌云见两人漫步来此，还未来得及开口，却有一人，先凌云一步，开了口。 这人，正是雪瑶。 雪瑶挽起凌云的手臂，对凌云笑嘻嘻道：“凌云，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凌云一时不解，脑海里毫无思绪，脸上泛着一丝微红。 慕容泠道：“雪瑶的意思，是说你准备好离开这里了吗？” “离开这里……”凌云沉声下来，眼中满是不舍，“这雾云门里，已无月诀，我是当离开，可我……” 慕容泠朝一边走了几步，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你毕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对这里不舍也在情理之中，若你想在这里留下了，我与雪瑶也会陪你留下来。” 雪瑶忙点了点头，道：“慕容jiejie说的，就是我要说的，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凌云看着两人，久久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还这两人对自己的好。 夜色也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什么，能打扰到凌云的思绪，打扰到凌云的思考。 “凌云，你怎么想？”雪瑶问道。 凌云深深地呼吸，目光犹豫间，他终是做出了选择：“离开，我要离开，和你们再次踏上旅程……” 慕容泠淡淡一笑，美艳动人，雪瑶则是像个小孩般跳了起来，小小的朱唇开合之间，都是喊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这几日，打探过了雾云门的戒备情况，在夜里离开，最不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借着夜色，我们也可以躲起来，要想找出来，也并非易事。”慕容泠道，这几日，她以忘药谷弟子作掩护，从雾云门一些弟子中，打探到一些消息。 “慕容jiejie，真的吗？”雪瑶看着慕容泠，后者点了点头，雪瑶便是满心欢喜，向凌云说道，“凌云，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离开这里！” “这、这么快……”凌云一惊，“可我还没向暮师兄他们道别，这会不会不妥……” “凌云，就你对暮成峰几人的认识，若是他们知道你要离开雾云门，他们会怎么做？”慕容泠道。 凌云想了想，低声说道：“大概，无论如何，都要我留在这里吧……” “嗯，凌云，要真如此，你该如何脱身？”慕容泠反问道，“你比谁都清楚，你不能留在这里，你还要去朱红之城。”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脱身，我也知道，我定要去往朱红之城……可……”凌云犹豫了，不知该如何。 “那便不见。”慕容泠淡淡说道，“你对雾云门这里，有着万分不舍，这几日来，我都看出来了，你这般不舍，我也是经历过的，我当初离开灵界时，与你现在，很是相像，对一个地方有了感情，就有了不舍，可有时候，你又必须为了某一件事，而将那份不舍，狠心给抛弃了去。” 凌云听此，一句话都说不出，因为慕容泠，说出了他的心底深处的那份感情，对这雾云门里的感情，还有不舍。 “凌云……”雪瑶轻轻念了一声，“你若是想多留几日，也没关系的。” 凌云摇摇头，道：“我们今夜就离开吧，我怕要是多待在这里一天，便越是不舍得走，所以，就在今夜……” “凌云，你想好了？决定好了？”雪瑶担心他会不会出于冲动，才说出这番话，“你要不多想想？” “不了，我想好了，决定好了，就今夜……”凌云对雪瑶浅浅一笑，很是自然，可他的眼中，却是藏着万分不舍。 雪瑶并没有看出凌云所想，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对凌云笑道：“那凌云你先歇歇，我帮你去木屋里整理整理，带些必要的东西，很快我们就出发！” 凌云连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雪瑶却是一阵小跑，进了这木屋小阁里。 慕容泠缓缓走起，走过凌云的身边，凌云的耳边，便是传来了她说的话：“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到了山下，就有长风的接应，之后我们四人再度踏上新的旅程。” “嗯……”凌云低沉着脸色，应了一声。 慕容泠自然是看得出凌云的那般不舍，她只能叹叹气，这世间的很多事，并不能常常如人所愿，很多时候，都有着不舍，若是不能忘掉不舍，就会一直被不舍给束缚着，而少年，或许会被束缚很长时间，就算到了遥远的地方，心里的不舍，又该多久，才能平抚呢…… 当慕容泠也进了木屋小阁，帮着雪瑶一起整理，空荡荡的草坪上，就只剩凌云一人了，本是寂静的夜里，凌云的耳边，却是传来了空明长老响亮的打鼾声。 “师父……”凌云念了一声，声音低得只有他一人能听见，“至少，我要和您告别……” 凌云起步，走到木阁的后门处，跪了下来，这一跪，里头的打鼾声，好像也平息了。 凌云没有留意，跪着重重行礼，眼里已是多了慢慢的泪光：“师父，弟子不孝，不能一直服侍您，我必须离开，去往云团般的陆地，我必须得到那里的月诀……若有缘再见，请您原谅弟子的不孝，若是要杀了弟子，或是不认弟子，弟子也无话可说……我必须得到所有的月诀与崩月古剑，去往朱红之城，找到白尘仙人，让我珍贵的人回到我的身边……师父，您也是我珍贵的人，您也知道失去珍贵之人的痛苦，所以，请您原谅我……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师父，我走了……” 凌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久久不动，轻轻的风吹过，令得从凌云额头处溢出的淡淡血光，渐渐失去了温度，凌云抬头时，他的额头处，落着几行鲜红。 缓缓起身，凌云转过身，走开几步，回过头，依旧见这木阁毫无动静，凌云便朝前走去，再也不回头。 那扇木门之后，木阁里头，空明长老站在木门之后，此刻他要是开启木门，就能见到凌云的背影，可却没这么做。 空明长老多年不落泪，原本以为落不了泪，此刻却是悄悄落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老四，为师很想劝你留下，可年轻人，终归是要出去闯一闯的，去吧，为师希望再见到你时，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