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壮汉一步一步朝着两人走来，边走还边脱掉了上衣。

    林仇不清楚壮汉这般举动是要做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

    林仇艰难的站直身子，张开手臂把胡可人护在身后。

    壮汉冷笑着，他赤裸着上身站在两人面前，说道：

    “疗伤？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给那个女人疗伤的？”

    林仇虽然心有疑惑，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一股危机感占据了林仇的内心。

    林仇摇了摇头，他的心脏在不知不觉间跳动的非常快。

    自己二人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自己又受了伤，面对气势正盛的护院壮汉，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

    林仇强装镇定与其对峙，但壮汉经验老到，又岂会看不出来？

    方才小丫头直接撞在林仇的胸口上，那种撞击力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小一具身体所能承受住的，只怕不是五脏俱损也得折掉几根肋骨。

    胡可人害怕的把头埋到了林仇背后，浑身颤抖开始小声抽泣，毕竟也就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小女孩，从前哪里经历过今天这种场面，受到惊吓在所难免。

    胡可人不知道的是，这种惊吓只是刚开始。

    壮汉对着林仇说了一句：

    “强弩之末，还敢负隅顽抗。”

    说着，用那只包袱一般大的手掌，直接抓住林仇的头颅。

    一阵挤压带来的疼痛，林仇觉得自己的头马上就要爆开了，他两只手拼命地掰捏住自己头的那只手，可那只手好像铁打的一样，不仅纹丝不动，力道反而更大了一些。

    此刻林仇深知自己已然逃不掉了，一掌把身后的胡可人推远，并冲着胡可人大声喊到：

    “小小！快跑！”

    壮汉哼了一声，对林仇的无谓挣扎不屑一顾。

    胡可人被吓得蹲在地上浑身颤抖，无论林仇怎么喊，胡可人都仿佛失了魂魄一样，蹲在地上无动于衷。

    壮汉抓着林仇的头，把林仇提了起来。

    “上头一再强调，你俩的命留着有用还不能杀，所以今天我就放过你的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壮汉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林仇右边的小腿，用力一捏。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胡可人惊恐的抬起头，她看到林仇被壮汉提着头扔到了门口那边。

    林仇抱着右腿满地打滚，碎骨之痛让他的神智变得模糊起来。

    壮汉一手掐住胡可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去解胡可人的衣服。

    胡可人被壮汉的举动吓坏，开始嚎啕大哭，她依稀听见了母亲在自己耳边的言语。

    “宝贝儿记住，以后有人想脱你的小衣服，那就是坏人，他要做坏事，你不可以让他得逞的……”

    胡可人脑中一片空白，她本能的去喊林仇。

    “林哥哥！救救小小……”

    林仇的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他听到胡可人在呼喊自己，只是那种声音好似来自天外。

    林仇缓缓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只是林仇眼前的场景不再是柴房。

    “百灵山…谢家…”

    自杭州伏虎门出来，那是林恨师徒第一次被人找上，埋伏在山道两侧的谢氏门人多达三四十人。

    那日一战，血沁土地三寸，刀卷刃，尸横野。

    再次来到这里，林仇不是被师父护在身后的孩子，而是手握住刀的人。

    “师父，我怕。”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林仇回头看，站在身后的，竟然是自己。

    林仇知道这将会是一场血战，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境。

    可这刀自己必须要握，而人无论如何也是要杀的。

    三四十人一拥而上，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林仇手里的刀挥出如闪电，杀人快速又直接。

    当自己出手连杀数人后，内心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那种快感，像是带着愤恨的瘙痒，像是被折磨之人的屈服，更像是拔去心头的尖刺。

    渐渐的，林仇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幻境里，自己是林恨。

    林恨如何杀人，自己就如何杀人。

    当自己的眼前尸横遍野，当自己喜欢上了杀人的那种感觉，当愤恨蒙蔽了双眼，林仇就不再是原先的林仇。

    在壮汉将要扒光胡可人的衣服时，一个身影站在他的身后。

    林仇变了，变得冷漠。

    双眼无神，手里还握着一根筷子，人站在那里，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胫骨的碎骨之痛。

    林仇扰了自己刚刚生起的雅兴，壮汉大感恼火，杀人的念头再度燃起。

    “我看你是找死！”

    他站起身，一拳重击擂向了林仇的脑袋。

    在这一拳之下，无论多么坚硬的石头都显得那么的脆弱。

    拳风吹动了林仇的发梢。

    然而这一拳在离林仇的太阳xue，仅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壮汉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随后又震惊的抬头看着林仇冷漠无情的脸。

    壮汉从来没见过这般快的出手。

    一根筷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壮汉双手捂住胸口，心有不甘的重重倒在地上。

    林仇浑身颤抖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特别剧烈的运动，甚至觉得有些脱力。

    林仇转头望向胡可人，看到林仇并没有被欺负，这才放下心来。

    胡可人看到自己的林哥哥竟然奇迹般的打败了大块头，心才稍微定了定。

    胡可人正准备穿衣服时，突然看到林仇的脸上忽的毫无血色。

    胡可人衣服也来不及穿，立即跑上前去扶住了林仇。

    此时林仇已然全无意识，人昏死过去了。

    从胡可人走出柴房后才知道，自己俩人是被关在一座废弃的道观里，这座道观距离一个村子不过三里路程。

    祥符年间，儒释道并重，真宗又信奉道教，此时正应该是道教鼎盛时期，但村外却有一座道观被废弃，这实属不应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胡可人没有去往三里之外的村子，而是从道观里找了一辆小木板车，拖着一直昏迷的林仇走小道离开。

    四天后，两人来到了鄱阳湖边。

    胡可人脱下衣服，自己先在水里清洗了一番，然后又为林仇清洗了一番。

    从道观逃出来的第二天，林仇因为受伤竟然开始高烧不退，严重时神智不清总说胡话。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有半天的路程才能赶到离这里最近的镇子。

    胡可人后悔把夜明珠落在了柴房的草堆里，否则的话可以典当不少银子，为林仇疗伤。

    林仇经过湖水的降温，高烧情况暂且得到缓解。

    秋日气寒。

    晚上，胡可人在湖边燃起火堆，为二人取暖。

    经过几天没日没夜的逃亡，饿了胡可人只能从山间采摘野果、蘑菇，吃的东西大部分还要咀嚼之后喂给昏迷的林仇。

    疲惫和饥寒交迫之下，胡可人也终于熬不住了，坐在火堆旁，眼前一花，头一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