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筚路维艰造穹庐 密林猎踪入梦来
下班回家的路上堵起了长龙，一辆辆汽车犹如排成队列的蜗牛缓缓向前蠕动，这个城区每天上下班的早晚高峰对上班劳碌的打工族可不太友好，右脚频繁的在油门和刹车间切换让我感受到伴随着小腿肌rou乳酸堆积而携来的酸胀疼痛。 于是，我把汽车的驾驶权限转托给行车电脑，车载人工智能无条件接入了后台运营商的服务器，本车被自动驾驶系统正式托管了。早些年，自动驾驶技术方兴未已，各个汽车厂商迎着产业的风口纷纷研发自家的自动驾驶系统并绑定新车销售，一时之间道路上充斥着各种自动驾驶技术级别的电动汽车，诸如条件自动化、高度自动化、完全自动化、人机交互驾驶等等概念让消费者买车时左挑右选捡的个眼花缭乱，商家卖车时巧舌如簧说的个天火乱坠。大家都以为从今往后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安安全全的上班、下班，自动驾驶时代真的来临、汽车驾校都要关门大吉时，自动驾驶技术的社会性缺陷陡然显现。成百上千家的公司的自动驾驶系统彼此不兼容，全行业也没有拟定统一的技术规范，甲、乙车厂的自动车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相向会车或风驰电掣的高速公路变道超车时，我行我素、互不谦让，时常爆发碰碰车、连环车的“名场面”，而且自动车的交通肇事在法律上难以界定相关责任主体，汽车厂、驾驶员、系统服务商三方都互相推诿责任，“谁应该承担自动车的交通事故责任”的社会话题引得全民大讨论，惹得官媒、自媒体和普罗大众们唇枪舌战、各抒己见，大家争辩了一年半载也没有达成一个统一意见。最终，政府决定以1家实力雄厚的软件开发商的系统架构为基础，开发出一个由政府运营管理的系统，司机如果要自动驾驶就会无条件连接这个系统，由该系统用唯一的算法统筹调控车辆的行驶速度、行进路线、前后左右车辆距离，并监测道路环境和识别独特的驾驶条件，由此自动驾驶引发的科技问题被这样一种强制、束缚的行政命令处理了。 “已到达小区地库附近，请重新接管驾驶任务！！”车载人工智能的提示音将我从瞌睡中唤醒，我揉了揉眼镜，恍惚间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居然在返家的归途中打了个盹。 我停车上楼，妈已经在做晚餐了，我回房趟在床上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直到母亲大人叫我出来吃饭。 “今天工作怎样？”吃饭时，mama问我。 “挺顺利的，这个项目已经预交付，把质量上的缺陷瑕疵整改修缮后就可以正式交付了。” “接下来要去哪个工地？” “不知道，今年年初起房地产行业就不太景气，公司目前都没决定是否继续再投资一个项目。” “工作不稳定，你平时要多存点积蓄，将来结婚、买房都要很多钱。” “恩，知道了”，我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没有再说话。 妈从我的反应看出了我的态度，她也不再多言语；这是母子两人之前无数次关于结婚话题的对话而引发的冷战，最终形成的沟通上的默契：当某个话题惹起对方产生冷漠的反应时，这段对话必须戛然而止。 唉，火星上年轻人也有恋爱结婚、娶妻生子、买房置业的烦恼呀！没错，我生活、居住、工作在火星上，虽然这里不是地球，但是这里的社会行为和自然行为确是由地球人类文明的派生而来。 回顾学生时代学过的火星移民史，那些关于初代移民的“他人故事（history）”的记述历历在目。初代火星移民是乘坐的火星开发公司（MarsPlanetdevelopmentcorporation）的大推力火箭飞船来定居火星的，他们是初始的一代，真正的拓荒者。他们虽然不像人类的祖先那般走出非洲，一路风餐露宿、披荆斩棘地开发新大陆，但是也算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地为了人类创建了首个异星球据点。 甫一开始，人们将着陆仓相互连接作为生活起居之所，移民中的土木工程根据早年的火星轨道探测器和陆地漫游车的勘查数据，复勘了着陆区附近的地质条件，选择出最理想的区块做为城市核心区，选用比钛合金廉价的316不锈钢板做为城墙材料，两块钢板间预留出马牙槎板的距离，牙槎板两侧是带螺栓孔的齿轮状牙槎，牙槎分别嵌入左右两侧钢板的牙槽，然后微微调整板材间拼缝处的形变，上紧螺栓固定，再接着沿着拼缝双面焊接（先内后外，内墙缝是齿轮线，外墙缝是直线），每焊接一段围墙就观测一下本段累计的焊接形变，采取相应的手段消除形变和应力。最后，所有的焊接涂抹密封胶，内外墙面喷涂防锈底漆、防腐蚀面漆。 围墙上沿还有用石墨烯气枕一层层朝上、朝里聚拢、堆垒拼装的透光膜结构，气枕之间利用钢性支撑彼此咬合、再用螺栓连接，最后气凝胶密封接缝。整个围护结构轻便、耐用、易清洁、变形小，能让适度的阳光透过气枕、直达地面，又能隔绝多余的热量和有害的紫外线。某天艳阳高照，一个中国工程师仰视上空蔚蓝色的气枕，他脑海里回忆起孩提时代学的一首北朝民歌《敕勒歌》，于是给城市的防护结构取了个文艺气息的名称：穹庐；自然，头顶之上就是穹顶，穹顶之下就是土地，离开地球的开拓者于是乎有了可以让他们免遭沙尘暴威胁的穹庐旃帐。 模块化的穹庐不但生产加工标准化，而且组装搭接简单，方便工人和机器人现场装配，也便于日后维护，只需要将损坏的不锈钢板、石墨烯膜替换即可。据说，围墙的设计者是从东亚古典建筑的榫卯结构里得到启发而联想出这种连接方式。 当然，也得益于人类在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技术上的突破，制造了鲁班II号这种“弱人工智能”机器人（擅长工业标准化组装和施工），极大地提升了工程速度和工程质量，才使得初代移民在火星的地表上缔造了人类在地球之外的首个建筑奇迹，先民从此可以摆脱笨重宇航服的桎梏、在类地球环境的穹顶下安居乐业。 有国家的大媒体盛赞火星初代移民为：“开创了星际拓殖伟业的不世之功”，并将此与“五月花号”移民新大陆相媲美，自然这篇通讯稿的观点被该国的原住民社团联合抗议、批评，极左派社会活动家指责该家媒体混淆视听、歪曲了人类发现新大陆的史实，向民众传递了错误的历史观。身处不同文化背景、社会阶层的人即使眼见相同的事情，总是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真相。 “快点吃，我还要洗碗呢，又神游到哪里去了！”母亲轻声地斥责，将我的飘散的思绪拽回到现实来。 “没有了，筹划一下明天要做的工作而已，最近事情比较多”，我谁便说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我抓紧时间吃饭，吃好饭，将碗碟放入洗碗槽。mama会将碗碟上残留的食物渣和油渍用水先冲洗一下，然后连同铁锅、勺铲、刀具、砧板、汤匙等一起摆入洗碗机的置物架里，加入漂洗剂、合上柜门，启动机器，她开始了洗碗的家务，人类的科技真是把女性从繁重的家务里解放出来。机器如同往常一般工作，母亲也同往常一般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视机开始追剧。 我洗完澡，侧卧在床上，在手机上玩了几局“热血足球”，渐渐袭来的困意让我禁不住哈欠连连，上眼睑有不由自主的往下垂要盖住整只眼睛。 “滴滴”手机弹窗了一条消息，让我打起了点精神。“尊敬的傅里叶市民们:51大区东北象限区第5分区穹顶裂缝已经修复，51区大区封禁从明日凌晨零点起正式解除，区内外人员进出限制全部取消，望广大市民相互告知！” 我划着这条信息，将游戏退到后台，打开MarschatAPP，找到一个卡通猪头像的好友，点进去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大表弟，你的日料店是不是解封了，可以营业了？” 片刻后，对方发来一条语音：“是的，哥，明天晚上恢复营业。” “那给我留个茶位呗。” “好的，大概几点？有几个人” “6点半左右吧，就我1个人。” “好的” 预定明天的晚餐餐位，我又玩了一会游戏， 终于在和困倦的缠斗中败下阵来，倒头见了周公...... 森林里，机警的猎人挎着枪，牵着猎犬，顺着地上的血迹小跑前行。一刻钟前，他的18mm口径膛线猎枪打中了一匹北美灰狼的肩膀，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立刻倒地，也不挣扎。猎人端着枪，举步向着狼倒地的地方走去，狼扑卧在荒败而芜杂的干枯灌木丛里，透过斑驳陆离、错相交叠的草茎，覆盖灰褐色毛发的躯干和四肢依稀可见。“应该是死了”，猎人心想：“这么大口径的子弹，别说是狼，就是北美野牛也要一击毙命”。猎人抬起了枪口，加快步伐朝着狼过来，狼离猎人越来越近了，狼还是一动不动。“看来死透了！”啪！----猎人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枯树枝，就在这树枝断裂的瞬间，那头方才已死的狼忽然挣扎地翻了个身，后肢往地上用力一蹬，好似一匹刚劲矫健的野马从平地腾空跃起。猎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弄懵了，刹那间没了反应，等回过神举枪瞄准时，狼已经逃窜到了最佳射程以外。“呯、呯、呯......”猎人勉强放了几枪，自然，这几发子弹都打了水漂，倒是惊得一棵枫树上的几只小松鼠慌不择路地跳到邻近的枫树逃命，有一只差点没抓住树杈掉下去。 “他娘的，真他妈狡猾，”猎人骂道。他觉得最近森林里的狼越来越狡黠了，仿佛进化了。猎人正打算放弃捕猎，蓦然间草丛里暗红的褐红色液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手摸了摸那液体。粘稠的手感让他立刻明白这是那头狼的血液，抬头往狼奔走的方向寻去，前方的地面也有，每隔一段距离地上就有一滩或多或少的狼血。“呵呵，你跑不远的”猎人心里窃喜，只要循着血迹，就能找到这头受伤的狼。 猎人命令助手带来猎犬，个性偏执而傲慢的他拒绝了助手的跟随，他要独自猎杀这头狼，他从来毫不怀疑自己的狩猎本领。猎犬嗅着狼血的气味一路追击，猎人抓着牵引绳套紧跟在后面，长距离的逐猎没有让身体强壮的猎人上气不接下气，狂飙了一段路程，猎人察觉到猎犬放慢了速度，终于人和犬跑到了一座黑黢黢的巨大岩石前，岩石坡面十分陡峭，要是想走上坡，很难有下脚的地方。 此时，劳累的猎犬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它绕着猎人东闻闻、西嗅嗅，忽然间对着岩石的上方发出了犬吠。“安德烈，嘘嘘，别叫，嘘嘘！”猎人喝止了狂吠的猎犬。猎人抬头望向顶部，似乎在顶部峭壁上有个洞口狭隘的洞xue。“莫非那是野狼的巢xue”，猎人心里思忖，他决定攀爬上去一探究竟。 猎人踩上陡峻的岩壁，崴着脚向上爬，弯曲的脚踝几乎让脚背和小腿都要贴着了。猎狗非常不情愿上去，被猎人硬生生拽着往上走。突然，猎人右脚踏了个空，吓得他赶忙丢开牵着狗绳，双手撑在石壁上，所幸没有摔下陡坡。可狗却趁猎人撒手的瞬间，飞奔下坡，一溜烟的往森林里跑了，任凭猎人怎么呼唤也不回来，最终消逝在黑暗里。 此刻，站在峭壁正中的猎人进退维谷：上，是悬崖峭壁；下，是乱石嶙峋；他以往的生平字典里没有胆怯、退缩的字眼，但是方才的惊险失足和猎犬的逃遁让现在的他心有余悸。不愧是熟谙狩猎的老猎手，他将头往前臂上蹭了蹭，拭去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把心一横，想道下方伸手不见五指，万一踩空摔个半死不活乃至粉身碎骨，不如继续攀爬，没准不但能直捣狼xue还能找到一条逃离这山崖的生路。于是，猎人继续往上攀登。 “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仿佛应验了多年前一位人类作家的这句惊世名言：坚韧不拔的猎人终于将两条手臂搭上了峦壁的台面上，双手用力往上一撑，右腿顺势也架上了台面，整个人就横着跨上了峭壁顶面的平台上。猎人躺在地坪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内心荡漾起一种人在劫后余生的欢愉和兴奋的涟漪。猎人喘息良久方才辗转起身，毕竟之前的攀岩实在太消耗他的体力。他掸了掸衣裤的尘土和砂砾，把背上斜挎的猎枪换到手上，将枪体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遍，确定猎枪没有故障才向前方探去。 荒芜人迹的峰峦长满了齐及腰际的、叫不出名的各类稗草，持枪的猎户轻轻地用枪管拨开挡路的矮灌木，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时刻留意着脚下以免踩到枯藤残枝弄出声响。走着走着，眼前的灌木、杂草骤然间稀疏，这忽然的变化令猎户感官上觉得诧异、警觉，须臾间不远处有一处洞xue映入眼帘。 荒芜人迹的峰峦长满了齐及腰际的、叫不出名的各类稗草，持枪的猎户轻轻地用枪管拨开挡路的矮灌木，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时刻留意着脚下以免踩到枯藤残枝弄出声响。走着走着，眼前的灌木、杂草骤然间稀疏，这忽然的变化令猎户感官上觉得诧异、警觉，须臾间不远处有一处洞xue映入眼帘。猎户立刻将枪举至视平线，枪托顶住肩窝，蹑手蹑脚地朝洞口移动。洞口的地面是黑褐色的泥土地，没有一星半点的野草，像是有人专门用除草机给洞口割过杂草一样。 猎人停顿了半刻，深吸了一口气，往洞xue里缓缓走去，洞里黑漆漆的，夜空中月球的光线几乎照射不进这个黑洞。 “呃啊。。。”猎人被目光所及之处的场景震慑了一下，心里发出一声旁人听不到的惊讶。离他约10步距离的xue壁下方的枯蒿草堆上，仰卧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狼，嘴里和躯干上的1个地方淌出很多鲜血，看样子已经死了。猎人猛然想起来，有几次打猎前，他的助手会给他的猎枪装上淬毒过的子弹，以便猎人更快的击杀大型猛兽，尽管猎人对助手的这一做法颇为不屑。狼中枪后，逃得太快，加快体内的血液循环，最终毒发身亡。 猎人长吁了一口气，身心稍微放松了些，感叹生命的尽头究竟是死亡和消逝，只是有的惨烈、有的平的。这时，灰狼的背后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闪着微弱的绿光。猎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小狼崽，估摸着也就刚满月的模样。 “好可爱的狼宝宝”，猎人望着憨态可掬的狼幼崽心生怜爱，不由自主地向狼崽走去。那狼宝宝见陌生的生物向它靠近，冲着猎人发出嗷呜、嗷呜的吼声以期吓退猎人，其实则内心恐惧、小小的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着，耷拉的脑袋想往大灰狼的尸体里躲。 猎人已经走到狼崽的面前，俯下身子，一把抓起了幼崽，双手温柔地掐在崽子前肢的腋窝下，满心欢喜，仿佛这刻他抱着的不是成年后会凶残冷血、阴险狡猾的狼，而是忠诚温顺、暖人心意的萌犬。猎人想着把这狼崽带回去驯养。 猎人解下狩猎袋，将狼宝宝轻柔地放进袋内，让狼崽在袋口露出小脑袋呼吸；猎人将袋子反背到胸前，这样回去的路上都能时不时的瞅瞅这个小可爱。 “开心呀!”猎人心里暗喜道，这是他打猎生涯中最为喜悦的一次狩猎。蓦然间，猎户感觉到身后有一丝寒意袭来，虽然他的后脑勺没长眼睛，但是作为猎人的直觉令他察觉到在他身后有社么生物正注视着他。猎人倏地一个跳步、来了个180°转身，影影绰绰地看到山洞口伫立着一只毛发茂盛的生物，双眼发出血红色的荧光，那鸽血红宝石般的火彩好似血红色的深渊，诡秘深邃但又令人胆颤心寒，似乎能将与之对视者的灵魂吞噬进去。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猎人大脑里闪现出这句来自地球的古老谚语，洞xue外与他对视的红眼怪物似乎在徐徐迫近，猎人体察到这魑魅魍魉身上的喷射出的乖戾凶暴之气，但是，他的双腿宛如被灌注了铅水，动弹不得。这双使人惊惧的红眼越来越近，摄人心魄的深红，猎人本能的扬起手臂遮挡在自己的面前，喉腔内的声带肌震颤着发出一声惊悚：啊————。